寧榮街,榮國府。


    賈琮和賈璉從崇清坊扶了賈赦靈柩返回,在榮國府中設了靈堂,分派家仆操辦設牌、停靈、祭奠等事宜。


    榮國府正門洞開,四處懸掛白帷喪旛,兩邊燈籠日夜點燃,亂烘烘人來人往,裏麵哭聲搖山振嶽。


    賈赦雖是個紈絝之輩,但卻是榮國府承爵人,在榮國府位份不凡,生前隻能蝸居東路院,死了倒堂而皇之入了榮國正府。


    嘉昭帝粉飾賈赦無罪之身,奪情賈琮的賜婚之榮,在和太上皇的隱形角力之後,最終取得完勝。


    雖暗中令錦衣衛秘查宏椿皮貨之事,但在明麵上自然要把戲份做滿,賈赦一應喪事都按貴勳亡故之禮。


    宗人府官員到府接洽禮儀規矩,欽天監陰陽司特地送來擇日之期,擇準停靈十八日,賈家也定三日後開喪送訃聞。


    榮國府又請一百零八高僧在靈堂拜大悲懺,超度賈赦陰魂安穩,以免亡者之罪。


    賈母又再設祭壇,又從城中清虛觀、長春觀等知名道觀,選聘九十九位修真道士,在東路院打四十九日解冤洗業醮。


    賈赦靈柩安靈三日之後,賈家向神京至金陵的貴勳世家、親朋故舊等發送訃聞,上門致悼的勳貴、官員、親朋絡繹不絕。


    賈赦的喪禮辦的哀榮豪盛,完全是百年國公之家的氣度,在裏外人等看了,也都覺得本該如此。


    在這等喧嘩榮盛的表象之下,已完全麻痹賈母、賈政等榮國當家人的神經,不會去想什麽深危之事。


    他們似乎都忘了,賈赦身亡那日,為何錦衣衛會大早闖入東路院拿人,他們也沒去深究其中原因的敏感觸覺。


    所有人當中,隻有賈琮心中清楚,以嘉昭帝的心思謀算,賈赦之事並不會就此了結,後續必定還會生出許多變數和糾葛。


    ……


    而就在賈赦停靈榮國府那日,宮中也傳出訃聞,洪宣帝寵妃,對上皇永安帝有養育之恩的甄老太妃,日前薨於清和宮。


    禮部和宗人府發出敕令,凡誥命等皆入朝隨班按爵守製。


    嘉昭帝即日發下詔書:太妃薨逝,視為國喪,凡有爵之家,一年內不得筵宴音樂,庶民三月不得婚嫁。


    且在甄老太妃過世第二日始,嘉昭帝每日於繁忙政事中,都會抽出時間去清和宮守靈,以示對上皇和甄老太妃的尊崇。


    而且嘉昭帝去重華宮向上皇請安的次數,也比往日更加頻繁起來。


    皇帝的這些舉動,將當日借賈赦之死,奪情太上環賜婚之事,而使朝野孳生,父子君王嫌隙的謠言,很快變得煙消雲散。


    同時,皇帝對甄老太妃身後侍孝的舉動,將老太妃的喪事榮哀,進一步推到高位,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讓人忽視背後的某些陰暗。


    賈赦的葬禮,正遇上甄老太妃這等國葬,賈母隻好在賈赦停靈第四日,將一應喪禮規格降了一等,以示對宮中貴人的尊崇哀念。


    而自宮中開設太妃祭堂,賈母、邢、王等婆媳祖孫等皆每日入朝隨祭。


    因家中女眷每日入朝祭拜,賈赦喪禮由賈政、賈璉、賈琮等男丁守靈料理。


    賈母擔心內院無人看管,就拜托薛姨媽幫著照看,又因王熙鳳閨房年輕,便請了婦假,讓她府上料理內務。


    ……


    賈琮每日天明,便一身孝衣,到靈堂守靈,焚紙燒錢,叩拜悼客。


    如今是孝義大於天的時代,當年賈琮在東路院被生父嫡母虐待,隨著他不斷崢嶸卓越,名動天下,這些舊事也成為市井趣談軼事。


    如今神京城裏無人不知,賈琮和生父賈赦嫌隙極深。


    且這次又因賈赦突然身亡,皇帝出於孝道奪情賜婚,連累賈琮失去天大榮耀,在外人看來,賈琮必定對生父更增厭棄。


    賈琮少年榮發,招惹他人嫉恨側目,總是少不了的,外人暫且不說,家裏便有王夫人這樣的人物。


    因此很多人都在冷眼旁觀,等著看賈琮對生父孝禮,出現什麽慢待輕忽之舉,一旦生出把柄,便是萬人唾罵的忤逆之事。


    隻是最後出乎那些人的意料,雖有父子嫌隙,但賈琮喪事服孝的禮數,卻做得一絲不苟,不厭其煩,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賈琮這般舉止,不僅是因他對眼下孝禮之道,在世人心中大如天的清醒認識。


    更因這次嘉昭帝借父喪為賈琮奪情賜婚,他就必須扮演好恪守孝道的角色。


    因此,每日外客入府悼念,他事事謹細,言語接待,叩拜跪謝,執禮甚恭,喪事內外調度,也常親力親為。


    外人實在看不出,他因與生父嫌隙,而對喪事有半點怠慢之情,而賈母、賈政等家人見了他的孝舉,也都心有讚許。


    隻是如此過去數日,神京城中便開始傳出,威遠伯賈琮不計生父舊怨,恪守孝道,視死如生之類的佳話。


    自有中車司密劄,將賈琮孝禮之舉傳入宮中,嘉昭帝知道之後,也是心中安然。


    以嘉昭帝的敏銳和智謀,當然不會相信,以這兩父子的過往,賈琮會對賈赦生出什麽孺慕之情。


    但有一樁事卻是顯而易見的,賈琮十分明了自己奪情賜婚的深意,而他無可挑剔的孝道之舉,為自己奪情賜婚,畫上完美的注腳和句號。


    ……


    清晨,旭日初升,紅彤彤的陽光照耀,映著賈赦靈堂外白幡低垂,透著一股異樣的肅穆。


    賈赦的靈堂以棺槨靈位為界,用簾幕遮擋,分為內外靈通。


    內堂為女眷守靈之地,外來女客人祭拜之所。外堂是賈琮、賈璉守靈之地,接待外來男客祭拜。


    這天剛微亮,賈琮和迎春像往日那樣,早早過來,分別在內外堂守靈。


    隻是他們剛剛在靈堂跪定,賈琮便聽到內堂有輕盈的腳步響起,心中便微微一動。


    這個時辰還不會有外客祭悼,賈琮便起身進了內堂


    果然見黛玉也剛剛過來,正陪著迎春跪坐燒紙。


    黛玉雖不用像迎春那樣披麻戴孝,卻也是一身素服。


    穿素白底子對襟褙子,白色交領中衣,象牙白的素色長裙,滿頭秀發並無首飾,隻簪了一朵白花,清簡秀雅,文靜婉約,不可方物。


    自從賈琮和迎春服喪以來,家中姊妹常會素裝前來,陪伴迎春守靈。


    其中黛玉來的時間最多,常常賈琮一早從東府過來,沒過多久她也會過來陪迎春守靈。


    等賈琮晌午回去用飯休息,賈璉過來替換,黛玉才會和賈琮一起回東府。


    賈琮過來在黛玉身邊跪下,問道:“妹妹怎麽又一早過來,也不多睡一會兒,剛病過一陣,也要仔細將養著些。”


    黛玉往火盆裏放了一張紙錢,火紅的光,映照俏臉粉紅,說道:“哪裏就有這麽嬌貴,病早就好了,不過來陪陪二姐姐。”


    迎春心中卻是明白的,知道黛玉過來,可不是為了陪她,口中卻柔柔說:“還是林妹妹最貼我的心。”


    ……


    迎春和賈琮一樣,都是父母緣單薄之人,她從小生母亡故,被賈母接到身邊撫養,從此便和生父嫡母十分疏遠。


    邢夫人隻想著在東路院攬權斂財,賈赦每日隻管和小老婆喝酒取樂,心中幾乎都快忘了有這個女兒。


    一年到頭也就年節禮數,迎春和賈赦兩父女才見上幾麵,一年到頭連話都沒機會多說幾句。


    也就是這樣親情缺失的環境,才養出迎春二木頭的性子。


    直到四年前,賈母將賈琮也接到西府來養,迎春身邊有了賈琮這個兄弟,心中重新有了寄托,才慢慢去了寡言木訥的性子。


    如今迎春更是將一座東府,打理得裏外妥當,也從賈母眼中的默默無聞,變成一等看重的孫女兒。


    沒過一會兒,探春也一身素服進內堂守靈。


    靈堂肅穆,不便多言,四人隻是靜靜跪坐,靈堂空寂,卻也不乏味,有的隻是各自情懷的陪伴,溫和脈脈的相濡以沫。


    ……


    等到天色大亮,王熙鳳帶著平兒,才姍姍往靈堂走。


    走到半路,便看到侍書和紫鵑,腰上係著孝帶,正在靈堂外麵的遊廊上坐著說話。


    她們見了王熙鳳,連忙起身行禮。


    王熙鳳笑問道:“一大早不伺候你們姑娘,怎麽在這裏坐著。”


    紫鵑說道:“我們姑娘在靈堂陪二姑娘守靈呢。”


    王熙鳳聽了也不在意,隻是邊走,和身邊平兒笑道:“這琮老三慣會討女兒家歡心,他這一守靈,家中姊妹都巴巴跟了陪著。”


    平兒聽了王熙鳳無心一句話,心中猛然一跳,回頭看了坐在遊廊上的紫鵑。


    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去迎春院裏傳信,說的是三爺賜婚之事,當時自己離開時,遠遠看到黛玉的背影。


    如今回想起來,很可能是黛玉進了迎春的院子,不知怎麽沒進門,便又獨自離去。


    這事隻有平兒自己知道,當時並沒有當做一回事,回來也和別人提起過。


    如今她看到紫鵑,便想起子大老爺喪禮以來,林姑娘幾乎每日都會過來,回去時都是琮三爺陪著回東府。


    其中親密形狀,仔細想起,和其他姊妹有些不同。


    本來內院少爺小姐從小一起長大,也不算什麽事情。


    可是再聯想到那日,自己離開迎春院裏,當天下午,林姑娘突然大病一場,驚動了老太太,連帶著東西兩府都不安寧。


    莫非是林姑娘聽了三爺被賜婚,急痛攻心才得的病,想到這裏,平兒心裏也嚇了一跳。


    三爺和林姑娘可是表親,大宅門裏這種表親男女的情事,可是常見的事情,但是私相授受,鬧出去多半都不太好聽。


    況且家裏明眼人都知道,老太太早看準了林姑娘,等再長大些就要許給寶二爺。


    自己要是猜的沒錯,這事要是鬧開了,隻怕家裏又要出一場大風波。


    但平兒心思良善淳厚,雖機緣巧合,對此事看破了一些,但卻不會和旁人去說,甚至連鳳姐都不會透露。


    因她知道賈琮要守製三年,這三年裏都無法議親娶妻,這事要是鬧了出去,憑白就要害了他。


    ……


    王熙鳳帶著平兒入了內靈堂,見黛玉和探春早早到了,神情微微一愣,轉而微笑:“還是林妹妹和三妹妹最有心,早早過來陪靈。”


    賈琮見王熙鳳一身孝服,卻往日華服錦衣,愈發顯得嬌豔奪目。


    她是賈赦的長媳,是家中守靈女眷的主角,但賈琮見她雖一身孝服,但鳳眼含春,俏臉生暈,神采奪目,似乎並沒什麽悲戚之容。


    不過老大也不說老二,自己雖在賈赦喪事上恪守孝道,挑不出半點毛病,要是說心中悲戚,那是騙鬼都不信。


    平兒這時看到賈琮身邊正跪著黛玉,一人俊秀朗逸,一人嬌柔俏美,相映奪目,郎才女貌,愈發相信自己猜測半點沒錯。


    王熙鳳對賈琮說道:“琮兄弟,今日你要多辛苦一些,你二哥去了宗人府辦事,估計要廢去大半日光景,不能及時過來替換你守靈。”


    賈琮問道:“二哥怎麽突然去了宗人府。”


    王熙鳳回道:“大老爺是榮國府的承爵人,是上了宗人府名錄的貴勳,如今人就這麽走了,我們家要去宗人府銷名繼嗣。


    老太太說了,國公爺傳下的勳位,是榮國府的根基所在,你二哥是大房世子,早日接過祖宗福蔭才是一等正事。”


    賈琮一聽這話,心中便明白了,如今賈赦身亡,賈家需到宗人府為賈赦銷戶,並報上世子賈璉的名字,等宮裏恩準,便能降等襲爵。


    賈琮想起當初在遼東建功,嘉昭帝使出改立世子的手段,割裂自己和家族的關係,當時賈母幾乎要和自己這孫子決裂。


    由此可知,榮國府的爵位,在賈母眼中便是命根子。


    如今兒子屍骨未寒,她就想到讓自己孫子去宗人府銷戶錄名,早些得了宮中恩準,也好讓賈家世傳爵位盡快落地。


    賈琮見王熙鳳雖話語平易,但言語之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欣喜得意。


    ……


    對於榮國府這些破事,賈琮是沒興趣理會的,便隨口說道:“二哥是長房嫡長子,子承父業,這是正理。


    等承襲了大老爺的爵位,也就接過了榮國家業,到時二嫂要比現在更操勞費神了。”


    賈琮隨口一言,卻聽得王熙鳳十分受用,要不是靈堂肅穆,她有所忌諱,隻怕就要笑出聲來。


    心說琮老三這官麵上的人物,說話就是不一樣,張口就來,裏外還都透著體麵。


    王熙鳳說道:“瞧三弟這話說的,都是一家子人,再操勞費心,不也都是應該的。


    你二哥不像你怎麽有本事,靠這自己衝鋒陷陣,就能掙來世傳爵位和一份家業,他也就能沾沾祖宗的光罷了。”


    賈琮見王熙鳳言語中都在誌得意滿,心中雖不以為然,卻也不好去說破。


    賈赦盜運遼東失竊火槍,牽扯金陵火槍私造工坊,牽連的罪責著實不小。


    嘉昭帝隻是利用賈赦之死,來阻止太上皇為自己賜婚,這才暫時賈赦罪責隱忍不發。


    前事了結,秋後算賬,以嘉昭帝的心性謀算,賈赦的爵位想要順當傳襲,隻怕不會那麽容易。


    ……


    一直到這天下午,正趕上靈堂無外客祭奠的空擋,賈琮才見賈璉進了靈堂,雖換了孝服,但身上卻又一股酒味。


    賈璉似乎心情很好,上前對賈琮說道:“三弟今日辛苦了,愚兄今天去宗人府辦事,耽擱了不少時辰。”


    賈琮微微皺眉說道:“二哥,如今我們在孝中,你怎麽可以飲酒。


    這些日子祭奠的外客頻繁,人多嘴雜,你是榮國世子,要是話頭落到別人嘴裏,可是要生出不是的。”


    賈璉聽了神情有些尷尬,說道:“三弟說的有道理,隻是今日去宗人府辦事,遇見五品經曆鄭裕抒,彼此相談甚歡。


    三弟你是知道的,大老爺這一去,宗人府要銷名續爵,這也我賈家緊要關頭,以往大老爺在宗人府也沒留下人脈。


    我和那鄭裕抒相處融洽,自然不好錯過這緣法,以後也多個耳目,便托他代為留意宗人府之事,既托了人情,總要吃請熟絡一番。


    不過愚兄知道大孝在身,不敢多喝,鄭裕抒也知道因由,並未勸酒,大家不過酒菜為佐,敘敘世家之意罷了。”


    賈琮倒是聽探春提過這個鄭裕抒。


    當時自己還在遼東,因立下鴉符關大捷首勳,鄭裕抒得了忠順王派遣,到賈府和賈母磋商改立世子之說。


    據說鄭裕抒也是宗室貴戚之後,同為貴勳之後,七繞八拐之下,還真能和榮國府論上世家之情。


    賈琮說道:“即便是如此,這個當口二哥也要謹慎仔細些,如今正好沒外客,二哥快去梳洗一番,去了酒氣,免得等下見人落了口實。”


    賈璉笑道:“還是三弟想的周到,我先去料理一番就來,三弟再多勞累一會子。”


    賈璉去了兩盞茶的功夫,才施施然回來,換了衣服,梳過頭發,身上酒氣全消,揮手讓賈琮趕緊回去歇息。


    賈琮走之前進了後堂,見迎春、黛玉、探春都還在,王熙鳳卻帶了平兒去處理府上雜務。


    迎春見黛玉跪了許久,怕她身子弱經受不起,便讓賈琮先帶黛玉回府,自己和探春等王熙鳳返回,再回去稍坐歇息。


    ……


    寧榮街,伯爵府。


    賈琮和黛玉走過兩府夾道的風雨遊廊,進了東府之後,不由自主鬆了一口氣。


    東府之中秋陽明媚,樹青花香,西府喪儀帶來的壓抑沉悶,一下得以消散,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一場跌宕的賜婚風波,居然以這樣的變故而結束,對賈琮來說也是如釋重負。


    他利索的一把取下額頭的孝帶,還隨手取下黛玉發髻上的白花。


    黛玉隻是抿嘴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兩人也沒回自己院子,隻在園中漫無目的的散步。


    賈琮說道:“妹妹身子剛剛好了,後麵不用每日過來陪我守靈,要多保養些才好。”


    黛玉臉色微微一紅,說道:“我不是陪你,我不過是陪二姐姐罷了。”


    賈琮故作失望,說道:“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黛玉忍不住一笑,又收斂神情說道:“我知三哥哥父子有舊日嫌隙,但逝者為大,大舅畢竟我娘的長兄,又是三哥父親。


    他如今去了,我盡些孝義禮數,也是應該的。”


    黛玉說到這裏,嘴角微翹:“再說三哥哥被奪情賜婚,失了姻緣,丟了嬌娘,也怪可憐的,我便多陪陪你,省得你偷偷傷心。”


    賈琮回頭看黛玉,見她目光中秋波盈盈,帶著一絲促狹和笑意。


    皺著眉頭說道:“瞧妹妹這話說得,我娶不上媳婦,你不說安慰一下,怎麽反而幸災樂禍起來,難道於你有什麽好處。”


    黛玉臉紅道:“胡說什麽,我能有什麽好處。”


    賈琮笑道:“既然你可憐我丟了嬌娘,不然就把妹妹……。”


    黛玉瞪著眼睛,一把捂住他的嘴,俏臉通紅,嗔怪道:“你又想說瘋話欺負我,我這就去告訴二舅舅,咋們倒是評評理去。”


    賈琮笑道:“你去告訴了也好,老爺要是知道我欺負你,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說著輕輕握住黛玉捂著自己嘴的小手。


    黛玉也不掙紮,目光中生出懷疑的神情,側頭問道:“三哥哥,我怎麽覺得你這回下金陵之後,像是有些學壞了。”


    賈琮微微一愣:“胡說,那裏就學壞了。”


    黛玉任他牽著手,眨了眨眼睛,說道:“我可是知道的,鑫春號江南總店就在金陵,如今就是你哪位曲大姑娘在坐鎮。


    我聽說曲姑娘隻大你幾歲,卻從小便做了你師傅,定是你這次下金陵,她教壞了你這徒弟,也未可知,哼!”


    賈琮:“……。”


    兩人正在那裏說著閑話,突然見前麵小道上,晴雯正快步走過來,黛玉一下抽回了小手。


    晴雯說道:“三爺,老太太讓鴛鴦姐姐來傳話,讓你去榮慶堂見客呢,我到處找你呢,原來你在這裏。”


    賈琮問道:“老太太又來了什麽客人,怎麽要我去見。”


    晴雯說道:“這次老太太給大老爺祈靈,請了城裏九十九位的道士誦咒超度,其中就有清虛觀的張道士。


    他來拜會老太太,所以老太太便讓三爺一起見客,寶二爺也去了。”


    黛玉好奇道:“這個張道士是那裏的,怎麽這麽大排場,他見外祖母也就罷了,怎麽三哥哥和寶玉都要去陪客。”


    賈琮聽到清虛觀的張道士,一下便想起一樁軼事。


    他對黛玉笑道:“妹妹不知緣故,清虛觀的張道士倒有些來頭,他當年代替老太爺出家為道,被先皇封了大幻仙人。


    如今應已年過八十,因輩分高資曆老,現今王公藩鎮都稱他為“神仙”,他和賈家兩府素有來往,凡夫人小姐都是見的。


    隻是我卻從來沒有碰到過,不如妹妹和我一起,我們也去見見這老道士的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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