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府,鳳姐院。


    這一日秋陽燦爛,照的滿院子明晃晃的,院子中那株梧桐,葉子都熬黃了邊,已零零散散的雕落。


    未至正午時分,正房炕上小桌上,擺著四五碟精致的小菜,王熙鳳和平兒正對坐著用午食。


    兩人一邊用食,一邊說些日常銀錢流轉、府上人與物照管雜事,突然聽到外頭走廊上傳來腳步聲。


    王熙鳳和平兒都聽出是賈璉的聲音,隻見門簾一下被掀開,賈璉有些臉色鬱悶的進來。


    平兒端走了自己的碗筷,再進來時加了新菜,又給賈璉添了碗筷,自己就退出了屋子,讓王熙鳳和賈璉說話。


    王熙鳳等賈璉坐下,便急忙問道:“今兒去宏平街,大老爺留下的那間鋪子,如今怎麽說?”


    賈赦沒死之前,王熙鳳便早知他在外麵有幾家皮貨店,甚至聽說生意還很不錯。


    王熙鳳是個在銀錢上在意的,大老爺在外麵留下這麽一間鋪子,她哪裏不會上心的。


    隻是賈赦喪事之期,邢夫人病倒,況且有婆婆的身份在那裏,賈赦的喪事裏外都是王熙鳳代理,每天忙得人仰馬翻。


    因此,王熙鳳實在抽不出時間,去籌謀那間皮貨鋪,但即便如此,還是讓旺兒盯著那店鋪的動靜。


    旺兒回來說,店鋪的掌櫃和夥計,都在照常開鋪子做生意,並沒有異樣,像是根本不知道大老爺亡故了。


    王熙鳳聽了微微奇怪,但想到賈赦開了店鋪,必定是交給掌櫃的打理生意,他一個榮國勳貴,沒有每天去店鋪的道理。


    所以店裏的掌櫃夥計,幾天沒看到他出現,估計早司空見慣,宏平街離開寧榮街有些距離,鋪子上的人至今不知賈赦亡故,常理上也是有的。


    此後王熙鳳因忙於賈赦喪事,一時抽不出時間,隻讓旺兒隔天便去店鋪看動靜,旺兒回報一切如常,她便放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一等賈赦出殯完了喪事,王熙鳳也不和邢夫人招呼,便讓賈璉去宏椿店鋪招呼,先把店鋪弄到手再說。


    賈璉雖有邢夫人這個嫡母,但賈赦在世時,他對這後母就不放心上,如今父親死了,邢夫人在他眼裏,更是連紙老虎都不是。


    自古亡父的財貨由兒子繼承,便是天經地義的事,自然也是跳過邢夫人,去辦那宏椿皮貨店的事。


    本以為自己父親的店鋪,自己這做兒子的過去,必定是手到擒來的事,可事實卻是完全相反的。


    他見王熙鳳問的急,便沒好氣的說道:“本以為這事容易,沒想到卻碰了釘子,那店鋪如今到不了我們手裏了!”


    王熙鳳聽了一驚,說道:“怎麽就碰了釘子,大老爺的店鋪,如今人沒了,這店鋪還不是你這兒子的!”


    賈璉喪氣的說道:“本來是這個道理,但是我今天去了鋪子,那掌櫃的卻說,大老爺沒事之前,已把店鋪轉讓給他了。


    還出示了官府的文書,我仔細看過文書的樣式,還有上麵鎮安府衙的官印,都不是做假的,是正經的官府文書,那店鋪已經不姓賈了。


    我就說大老爺過世這麽多天,那鋪子上一直都沒什麽動靜,敢情那鋪子早跟大老爺沒關係了。”


    王熙鳳聽了心中鬱悶之極,這煮熟的鴨子竟然還能飛了,但是她這人畢竟精明,仔細一想就發現有些不對。


    “這事也太過蹊蹺些,我記得那次琮兄弟得了皇上封賞,二妹妹為了給她慶賀,在東府擺了席麵做東道,請了老太太和我們過去。


    那日大老爺就沒到場,大太太可是親口說,大老爺之所以不來,是因要在鋪子上見一位貴客,說明那個時候,鋪子還是大老爺的。


    算起來之後也就過了六七天光景,大老爺就出了事情,就這麽幾天時間,店鋪就盤給了別人,還偏偏趕在大老爺出事前,未免太巧了些!”


    賈璉說道:“你這麽一說,倒是很有道理,這事的確有些奇怪,那店鋪我之前就去過二次,雖然對鋪子上的人不熟。


    但我還能看出鋪子上的掌櫃和夥計都換了新麵孔,不是大老爺將鋪子盤給了別人,斷不會如此的。


    而且那新掌櫃言辭甚是囂張,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像是有些根底的,看起來並不像是善類。”


    王熙鳳秀眉一挑,厲聲說道:“哼,咱們榮國賈家可是國公門第,什麽時候還怕了這些市井之輩。


    二爺可是堂堂的榮國府世子,眼看著就要承爵的人物,更不能讓人拆了台麵,弱了場麵氣勢!


    這本就是大老爺的產業,如今就這樣丟的不明不白的,不能沒個說道,我們不去偷不去搶,可也不能被人這麽糊弄,必定要搞得清清楚楚!


    不然以後外頭阿貓阿狗都欺上門,我可臊不起這張臉!”


    ……


    王熙鳳讓平兒叫了旺兒過來,說道:“你拿了二爺的貼子,帶上三色禮物,去振安府走一趟。


    找關係查查宏椿皮貨的轉讓文書,在府衙那裏是否登錄底冊,其中涉及銀子多少,都要查問清楚,省得讓那些挨千刀的訛了我們賈家。”


    賈璉皺眉說道:“何必要如此,我常在外頭走動,這種轉讓交割文書看過不少,那掌櫃手上的東西,看著一定不會作假。”


    王熙鳳說道:“便是真的,那又如何,大老爺又不是精通商道的人物,或許是被人家哄騙了,也是說不準的。


    我總有法子把鋪子拿回來,哼!”


    賈璉說道:“罷了,這事我也不管了,由著你去折騰。”


    王熙鳳冷笑道:“二爺每日就知吃酒、聽戲,百事不管,卻不知如今家裏,一年要比一年難。


    如不趁現在找些開源的口子,不用幾年就海枯山盡了。”


    賈璉說道:“祖宗留下的家當,怎麽都夠日常嚼頭了,哪裏有你說的這麽難。”


    王熙鳳歎道:“二爺真是不當家,不知算計,如今朝廷推行新政,夏冬兩賦多賠出去多少銀子,這年裁剪了不少人口用度,才剛剛堵住虧空。


    可是如今大老爺去了,這次光喪事燒進去近萬兩銀子,公中的銀流,到明年開春都要吃緊了。


    二爺眼看要承爵,榮國的爵位不像東府那邊,人家是世襲罔替,吃上十輩子都是不挪地方的。


    二爺承爵是要降等的,禦賜的爵產也要跟著縮水,明年開始府上的進項又要打折扣,想想我都頭疼。


    再說東府那邊,這次琮兄弟在金陵立功,皇上又賞了五百石爵產,人家的日子,是越過越紅火。


    你就看著吧,不用幾年時間,東西兩府可就差得越來越遠了。”


    賈璉在外麵交際理事,雖也有七八分靈巧,但骨子裏是個享樂的紈絝公子,哪裏有王熙鳳這樣的精深算計。


    聽了鳳姐這番話,也有些暗自心驚,不過還沒事到臨頭,心中倒也不慌張。


    在賈璉想來,家中不管怎麽敗落,幾輩子老底總還在,還能少了他喝酒聽戲幾個銀子。


    王熙鳳又問道:“大老爺的喪事都完了,二爺也早早去宗人府銷戶錄名,怎麽襲爵的事,到現在也沒個動靜,是不是有些古怪了。”


    賈璉雖是閑散紈絝,但對承襲父爵還是很上心,說道:“這事的確太過拖延,我昨日為了這事,本想請宗人府經曆鄭裕抒吃酒。


    想著和他打聽襲爵之事,可他臨時有事推脫了,隻是說最近宗人府事務繁忙,讓我耐心等待……。”


    王熙鳳說道:“這事也不能幹等著,如今家裏官麵上的人物,也就老爺和琮兄弟,不過你那兄弟的路子,隻怕比老爺要野得多。


    我這兩天去東府二妹妹那裏逛逛,看看你那兄弟有沒有主意。”


    ……


    寧榮街,伯爵府,賈琮院。


    書房之中靜悄悄的,賈琮正在伏案讀書,隻有英蓮陪在身邊臨帖,間或伺候茶水之事。


    自從禮部宣詔,賜恩賈琮免奪明歲春闈,而他在丁憂期間去了官職,有了足夠充裕的時間。


    溫習功課以備春闈下場,就成了他當下生活的重心。


    芷芍、五兒、晴雯等都經曆過賈琮科場之事,也清楚他應考時的讀書習慣。


    除了日常起居照顧愈發細致,又囑咐院子裏的姑娘,日常走動說話少些喧嘩,以免擾了賈琮讀書用心。


    黛玉等姊妹即便來串門,也都隻挑每日正午和日落時分,因為這兩個時間,都是賈琮日常休憩時間。


    如今他又像鄉試階段一樣,每隔一些日子,便會上括蒼山住上幾日,聽老師柳靜庵授業解惑。


    雖然他是鄉試解元,按照科場慣例,隻要下場應試,不出現大的紕漏,進士及第是囊中之物。


    但是,他得到柳靜庵教誨,就像是他那篇《士人明德不振》上所寫:學人以書經取仕,陷於功祿妄誌,而棄聖人教誨。


    既然科場功名已為定數,又有了大量閑暇時間,倒讓賈琮對當下的讀書,變得更加鬆弛專注,讀書的效果更勝往昔。


    揣摩經義文章的初衷,也變得更加純粹,他拋卻了讀書功利包袱,又得到柳靜庵的時常點撥,時文策論方麵更加上了層樓。


    賈政聽說他丁憂以來,並不荒廢點滴光陰,隻是閉門潛心讀書,以待春闈,心中十分欣賞感慨。


    賈琮明明已是板上釘釘的進士之身,卻毫不懈怠疏懶,榮寵不驚,孜孜不倦,實在是他理想中讀書人的模樣。


    賈政心情激蕩之下,本已死了對寶玉科舉讀書的期盼,竟然又活過來大半,又開始起了督促寶玉讀書的強烈欲望。


    可惜寶玉被他打爛了屁股,估計還要貓在床上過完冬天,才有可能滿足賈政對讀書的遐想。


    ……


    等日頭剛過了正午,賈琮放下書本,帶著英蓮出了書房,芷芍、五兒等已備好了午食,六七個人團團坐了。


    正巧外麵下起雨來,如今早入了秋,一場秋雨一夜涼,滿院子雨水淅瀝,透著一股沁人的涼意。


    等到用過午食,丫鬟們收拾過東西,賈琮在院子的遊廊中走動消食。


    卻見院門處人影晃動,如絲的雨幕之中,一個苗條婀娜的倩影,打著油紙傘款款而來,後麵還跟著一個穿青緞子掐牙子背心的丫鬟。


    賈琮笑道:“二姐姐怎麽下雨天就出來了。”


    雨幕之中,迎春展顏一笑一下,俏然生姿,很是動人。


    她上身穿粉紅底刺繡交領長襖,白色交領中衣,白色百褶裙,身形婀娜有致,步履輕緩秀雅,裙角邊緣被雨水微微打濕。


    等到上了遊廊,收了手中的油紙傘,交給身後的繡橘,笑道:“今兒上午我拉了寶釵一起,讓管家帶去看了聖上新賜的爵產。


    寶釵妹妹家裏是皇商,比我多懂得外麵的行情世道,我讓她一起出個主意。


    這次皇上加賜的爵產,包括城東郊幾百畝上等良田,還有城中幾處旺鋪,城西一處三進小院,都是極不錯的產業。


    我們估算著就算自己家不經營,都租出去,一年也能收回四五千兩租金,這還是低估的,加上琮弟在遼東的產業,滿府怎麽都是用不盡的。”


    賈琮這次在金陵建功,嘉昭帝加賜五百石爵產,之後又趕上賈赦的喪事,所以他一直沒有時間去關注。


    賈琮的鑫春號每年賺到的金銀,遠勝伯爵府名下爵產所出。


    加上爵產都是用於伯爵府日常開支,他便做了甩手掌櫃,都交給迎春歸置處理。


    迎春自從當了賈琮的家,她性子內斂細密,耐心比尋常人都強,對這些家務產業之事,雖不是淩厲迅捷,但卻不厭其煩,事事妥當。


    特別是府上的這些爵產,都是自己的琮弟,在外頭闖蕩拚殺得來,迎春心中更加珍視,想著一定要妥當處置,不能耗費了兄弟的心血。


    所以才讓家裏姊妹中最明白世道經濟的寶釵,和她一起去巡視籌謀。


    賈琮聽迎春說新賞賜的五百石爵產,一年竟能產出五千兩收入,心中也有些意外。


    因為他在遼東的一千石爵產,都是遼東上等的莊子和良田,一年的收成也不過是五千兩,加上必要的損耗,最終還不到五千兩。


    而這次嘉昭帝加賜的五百石爵產,都在神京城內外,數量雖然隻有一半,其價值卻已超過遼東的千石爵產。


    賈琮說道:“這些事情二姐姐處置就好,城裏那幾處旺鋪,可以讓封嫂子去看看,如果能用在鑫春號新鋪就用,用不上都租出去。


    這樣二姐姐多省心些,坐在府上收銀子就成了。”


    兩姐弟又說了些閑話,迎春又說道:“昨兒二嫂突然來我院子串門,提到璉二哥承爵的事情,至今宗人府那邊都沒動靜。


    我看二嫂的神情有些焦急,我也看出她的意思,她知道琮弟在官麵上人脈多,她自己有些顧忌,不好向你張口,這是想讓我傳話呢。”


    賈琮聽了迎春這話,神情微微一凝,前段時間鬧賜婚風波,接著便是賈赦身亡,賜婚奪情,兩府大辦喪事,諸般事務蜂擁而至。


    實在讓賈琮有些應接不暇,哪裏有功夫去關注無關緊要的事。


    對賈母和整個榮國府來說,賈赦的爵位傳承,便是最重要的事。


    但對賈琮來說卻是最無關緊要,所以被他下意識忽略,也懶的去理會這等破事。


    當初他在遼東立下戰功,嘉昭帝授意宗人府,弄了一出改立世子的把戲,雖賈琮對榮國府的爵位,從來都不感興趣。


    當時他遠在遼東,雖沒親眼見到賈母的反應,但可以想象得出來,自己在賈母心中,多半就是圖謀不軌之人。


    他這樣猜測不是沒有根據,如果不是這樣的情形,黛玉和探春怎麽會不遠千裏,特意書信言辭殷殷,勸說自己放棄世子之位。


    他可以想象得出來,皇帝弄出的改立世子之說,在賈府引起了多大風波,賈母對自己的厭棄排斥,該是多麽強烈。


    所以,對榮國府那早失去根底,卻被老太太視同拱璧的爵位,讓賈琮有些嗤之以鼻。


    ……


    此刻,他聽了迎春的話,便明白王熙鳳為何不直接來說,卻讓迎春傳遞意思。


    王熙鳳這種鬼精之人,必定覺得當初改立世子之事,自己被整個賈家抵觸,心中必定心存不滿,所以沒敢來碰自己的釘子。


    但迎春提了這事,賈琮總要說的,畢竟迎春和賈璉也是同父兄妹。


    說道:“二嫂有這種擔心,也是情有可原,大老爺的喪事已過七七四十九日,按照常理來講,宗人府早該下詔書,讓璉二哥繼承爵位。


    現在這麽久都毫無動靜,有了什麽變故也說不準,但是我和宗人府素無來往,具體也想不出什麽原因。


    況且,爵位承襲,歸根到底,都要經過聖上禦準,宗人府才會下詔遵行,如今宗人府沒有動靜,多半是宮中還沒來得及核準。”


    此時,賈琮想到的是,嘉昭帝明知賈赦涉及盜運火槍,卻因出於奪情賜婚的需要,對賈赦的罪責隱忍不發。


    但以為嘉昭帝的性情,絕對不會就此偃旗息鼓,多半會讓人繼續查探此事,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麽會讓賈赦的爵位順順當當傳承。


    如果自己估計沒錯,賈璉想要承襲爵位,隻怕要生出許多波折。


    但是,他這些推斷大犯忌諱,卻不便和迎春講明。


    ……


    榮國府,梨香院。


    寶釵和迎春從城外回來,並沒有入東府,而是直接回了梨香院。


    薛姨媽見了女兒回來,隨口問道;“這一大早,東府的二姑娘就來叫你,這是去忙什麽了?”


    寶釵回道:“琮兄弟得聖上加賜一批爵產,二姐姐如今管著家,謀劃歸置這些新添的產業。


    他知道我們家有許多生意,就拉了我一起出府,巡視這些新賜的鋪麵和田產,讓我幫忙出些主意。


    薛姨媽嫁入皇商之家,半輩子熏陶,對這些財貨之事素來上心,聽了女兒這話,眼睛一亮。


    說道:“我隻知道這次琮哥兒又立了功,皇上賞了一些產業,卻不知這些東西都在神京地界,那可是金貴的很了。”


    寶釵微笑道:“媽,散的東西值不值錢倒是其次,聖上對琮兄弟如此優容,才是最重要的,說明聖上極看重看他。”


    薛姨媽見女兒臉上的喜色,微微皺了皺眉頭。


    突然薛蟠掀開門簾進來,笑道:“妹妹如今也是能幹,居然這麽得迎春姑娘看重,那可是件大好事。”


    薛姨媽見薛蟠滿臉紅光,呼吸之間一股酒氣,皺眉罵道:“你又去那裏浪蕩,灌了一肚子黃湯,弄得一屋子酒氣。”


    薛姨媽嘴裏罵著,一邊對丫鬟同喜說道:“去弄一杯醒酒湯給少爺,要快些,熱熱的。”


    回頭又問薛蟠道:“怎麽得了二姑娘看重,就是大好事了,你這是什麽理。”


    薛蟠笑道:“媽你怎不知,如今迎春姑娘不同往日了,可是東府的大小姐,人家如今當著伯爵府的家。


    如今兩府上那個不知,賈琮對這個姐姐言聽計從,說什麽就是什麽,妹妹得了迎春姑娘看重,你說說是不是好事。”


    寶釵見自己哥哥話語曖昧,還對自己使眼神,那裏不知道他話裏的意思,俏臉一下便紅了,站起身就要進裏屋。


    薛蟠連忙叫道:“妹妹你別走啊,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話不能說,不能聽的,哥和你保證,哥今天說的好話,你保證愛聽。”


    寶釵愈發臉紅,說道:“你有什麽好話,我才不稀罕聽。”


    說著便掀了門簾進了裏屋,其實寶釵想聽哥哥說些什麽,甚至可能是愛聽的,隻是實在不好意思呆著。


    薛姨媽也不管寶釵離開,隻對薛蟠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也是白琢磨,這都是沒影的事。”


    薛蟠嚷道:“媽你這話說得,我們妹妹這樣的人物,難道還配不上賈琮。”


    門簾後的寶釵聽了這話,一顆心噗通跳動,不知道自己哥哥後麵要說什麽好話……。


    薛姨媽皺眉扇了扇薛蟠的酒氣,說道:“這種事不是樣貌配得上就成,琮哥兒這樣的,成個親都要宮裏賜婚,咱們家這點根底指望不上。”


    薛蟠頗為上心的說道:“媽你是不知道,最近我也結交了些勳貴子弟,平時吃酒聊天,長了不少見識。


    知道這世上的事,要想成就總需變通,媽你也不要總是老腦筋,要是妹妹對上了琮兄弟,礙於門第之說,也不一定既要做正房。”


    門簾後寶釵聽了這話,也猛然一愣,再想不到哥哥說出這樣的話。


    薛姨媽氣得滿臉通紅:“你這個混賬東西,在外麵不知結交了什麽挨千刀的,灌了幾杯黃湯,竟讓自己妹妹給人做小,瞧我不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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