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西城郊外,距離舒雲別苑五十裏,有一處人跡罕至的荒山。


    昨天賈琮的馬車被劫,那賊人嚇跑了郭誌貴等人的追趕,架著馬車盡往少人的荒山絕嶺處跑。


    跑到一處溪流邊,那賊人便棄了馬車,又用溪水濕了車轍印,便押著賈琮鑽了山林子。


    走了沒多久,就聽到後麵傳來紛亂的馬蹄聲,還有雜亂的叫喊聲。


    那人將賈琮摁倒在一塊山石後,自己露出頭向遠處打量。


    賈琮看見林子邊緣有不少人騎馬遊弋,又有一些人進林子搜掠,想來是推事院和鎮安府的人追了上來。


    隻是那些人離自己這邊有些距離,賈琮估計自己大聲叫喊,對方可能會聽到。


    但他不敢出聲,因為一口雪亮的彎刀正橫在自己脖子上。


    那賊人解下腰帶把賈琮的雙手反捆在身後,又拿塊破布堵了他嘴,推搡著他往林子深處走。


    沒一會兒天就暗了,賈琮再也聽不到林子邊緣的馬嘶人聲,想是這些人沒發現什麽痕跡,便回去了。


    天地間似乎隻剩下兩人在林中蹣跚而行,還有單調疲憊的喘息聲,路上他們遇到幾個在林子裏打獵的獵戶。


    那賊人都遠遠的避開,天漸漸暗了,卻有一輪圓月,將林子中照的都是詭怪的陰影。


    賈琮心中發寒,這種荒僻的鬼地方,對方要是一刀結果了自己,連屍首都找不回來。


    那人開始帶著他往坡路上走,想是要上到山腰,賈琮被捆著雙手,走起山路甚是吃力。


    好在這段時間改善夥食,又從不停止健體,體力才能勉強支持住。


    那賊人卻喘的比自己還厲害,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


    剛才下車的時候,賈琮看見她後背紅了一片,那是一道刀傷,雖然經過包紮,估計失血不少。


    如果不是反捆的雙手,看那賊人的傷勢,賈琮甚至有信心逃走。


    突然後背被踢了一腳,那人像是知道賈琮心中所想。


    “不要妄想逃走,我雖受了傷,但我的袖箭二十步可隨意取人性命,你要不信,可以試一試。”


    那聲音清脆動聽之極,是個女子的嗓音,隻是冷冰冰的,讓人不寒而栗。


    兩人蹣跚著爬到半山腰,找了一個幽僻的山洞躲了進去。


    賈琮進洞時故意遲疑了一刻,裝作喘氣,端詳了一下四周環境。


    站在洞口可以一覽無餘看到山下那片樹林,而山洞側邊有一條不易發覺的羊腸山道,可以直通山下。


    這樣的地方不可能剛巧找到,肯定是這女賊早就踩點找好了。


    進了山洞,那女賊一腳將賈琮踢翻在地,撲了上去,便把他摁住。


    賈琮心中驚恐,想著女賊不會怎麽肆無忌憚吧,自己還是個孩子。


    女賊卻是撕下衣襟,將賈琮的雙腳也捆了起來。


    把他像個粽子般丟在山洞中,獨自離開。


    過了許久賈琮見洞口人影晃動,見那女賊抱著一堆柴夥回來,肩背處的衣服被水打濕,像是剛才出去清洗過傷口。


    賈琮被四肢綁著躺在那裏,整個人差點就凍僵,火堆燃起,山洞中熱力升騰,他身上才漸漸暖和起來。


    火光中見那女賊用麵巾將臉蒙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雙清波流溢的雙眸,手中拿著一個瓷瓶,似乎有些躊躇。


    然後眼睛就看向賈琮,突然過來解開了他手足上的束縛,賈琮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她會出什麽幺蛾子。


    然後這女賊背過身去,竟開始解開外衫,賈琮眼睛就瞪大了,不知道對方想幹什麽。


    “我背後刀傷,自己敷不得藥膏,你來幫我敷上。


    你要是敢亂看,或者耍鬼,我也不殺你,就挖了眼睛,砍去四肢,把你放在雪地裏活活凍死。”


    賈琮見她說的冷酷凶狠,心中毛骨悚然,要是這樣對自己,還不如死了幹脆。


    不過她傷後已過去不少時辰,賈琮就沒見她敷過藥,再拖下去失血、感染、敗血症,每一樁都能要她的命。


    那女賊也是沒有辦法,傷口正好在背上,自己根本上不得傷藥,她感到身體已有些發熱,這時傷後熱病的征兆。


    如果再不及時給傷口上藥,她性命可能就交代了,不然不會赤身讓賈琮給她敷藥,好在還是個孩子,不打緊,事後殺了就幹淨了。


    賈琮見她把背上衣服褪去一半,露出一片赤裸的背部,肌膚晶瑩如玉,皓白如雪,火光之下,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好。


    順著背部往上看去,後頸有一處小指尖大小,形如花瓣狀的鮮紅血痣,猶如雪地紅梅,煞是驚豔。


    賈琮心中悸動,想起那日和蕭勁東乘車路遇周君興的事,那日路上有一個被推倒的老婦,她的頸部就有這一顆古怪的血痣。


    這世上不會有兩顆紅痣長得一模一樣,還生在同一個部位,他斷定那日喬裝成老婦的就是這女賊。


    那她正好出現周君興進城的路上,或許也不是一種巧合。


    傷口從左後肩斜劈而下,傷口已經過清洗,刀口兩邊的肌肉翻卷,白森森的有些滲人,好在傷口不算太深,還未見骨。


    那女賊遞給他一個長頸圓肚的黑色瓶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像是某種金屬製成。


    裏麵的傷藥呈黑色粘稠狀,磬人心脾的奇香中又蘊含一絲辛辣。


    “你把傷口兩邊的皮肉撫平,再用藥膏封塗上即可。”那女賊聲音還是一貫冰冷,指點完賈琮用藥的方法,又扔給他一個水袋。


    後世遇到這種到刀傷,必定是要用針縫合,但就算有縫合傷口的曲針,賈琮也沒有那個技術。


    在他準備處理傷口時,那女賊抽出彎刀,緊緊握在右手中。賈琮自然明白,隻要自己敷藥時敢擅動,那彎刀會毫不客氣砍下去。


    他深深吸了口氣,畢竟被人拿刀指著,滋味不太好,他用水袋裏的水淨手,又在火堆上仔細烤幹,也隻能用這種方法殺殺菌。


    好在他常年苦練書法,手指控力遠比一般人靈巧,按對方的指點,將傷口兩邊翻卷的皮肉一點點撫平,竟做得十分妥帖細密。


    手指觸摸到那女賊的背膚,嬌嫩軟彈,柔滑如絲,心中不禁一蕩,那女賊的身子微微扭動了一下,氣息有些急促。


    賈琮看到她握刀的手緊了緊,眯了眯眼睛,忙收斂住心神。


    等到將刀口兩邊的皮肉撫平,再用黑色粘稠的藥膏,在傷口上厚厚封堵上一層。


    傷藥碰到傷口,那女賊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繼而身體微微顫抖。


    背部瑩潤皓白的肌膚上竟沁出一層細汗,如晨曦映照,如美玉承露,讓賈琮看得呆了。


    看來那傷藥沾到傷口十分的疼痛,等賈琮敷好傷藥,那女賊已痛出一身汗,連衣裳都濕了半透。


    賈琮看她穿好衣裳,連頭都沒回,握著彎刀的右手便向他揮來,賈琮心中大駭,難道著就要殺了自己。


    直接肩頸處被硬物重重一擊,便人事不省,暈過去那一霎,他心中咒罵:好個女賊,剛幫伱敷完藥,就這樣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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