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琮聽了心中震驚,自己正要去金陵的當口,居然出了這等事情,問道:“那些殺人的東瀛浪人,後來有被擒獲嗎?”


    曲泓秀搖了搖頭:“這事雖然已過去十多天,但金陵衛官軍無能,那夥東瀛浪人至今還逍遙法外。


    保不齊金陵城還會有些風險,你去了隻抄你的經書,防患未然,可不許惹別的事情,免得節外生枝起來。”


    賈琮聽曲泓秀話語中殷殷之情,心中升起些暖意。


    不過對金陵之行的安危,倒不太擔憂,這次他奉皇差辦事,大慈恩寺營造之地,為皇帝生母佛祗,自有重兵看護。


    而自己居住的賈家老宅在金陵隆興坊,那裏一箭之地內,就有應天府衙、錦衣衛金陵千戶所等要緊官所。


    乃是金陵重地,防備森嚴,隻要呆在賈家老宅是絕對無虞的,日常出入多些謹慎也就是了。


    隻是衛所官軍數倍於東瀛浪人,居然也不能抵擋。


    到底大周官軍的戰力過於孱弱,還是這些日本浪人戰力太強。


    賈琮對她微笑道:“你放心,等我回來。”


    他們之間什麽話題都可以談,唯獨有一個話題是禁忌,那就是隱門。


    就像一個溺水的人,在生死關口,會下意識的去抓,她認為最牢固有效的那根繩子。


    賈琮明白這枚鐵牌代表什麽,更明白曲泓秀說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這枚鐵牌的含義。


    又笑道:“金陵乃天下繁華膏粱之地,富商豪族聚集,風氣奢靡尤勝神京,我去了留意有無合適所在,以後咱們好去開家秀娘香鋪分店。”


    賈琮在書院時,倒是聽過不少外夷之事,加上前世的一些見聞。


    知道這些浪人,很多是東瀛幕府爭鬥中的落魄武士,極其信奉武士道精神,以舍生為貴。


    曲泓秀又取出一把彎刀,比她自己用的彎刀,要更寬更長一些,刀柄古樸簡潔,有一種內斂的工巧之美。


    半晌才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形鐵牌,說道:這塊鐵牌你收好,不要叫人看到,如果真遇到什麽危急之事,可去杏花巷姚家酒鋪。


    這些年大周承平日久,衛所官兵兵備懈怠,空餉嚴重,戰力日益昏聵,兩相比較之下,讓那些東瀛浪人橫行,也就不奇怪了。


    她將刀放在一個包裹裏,塞到他手上,順手理了理他的衣領,轉身離去,又回過頭來,一雙明眸望著賈琮,似乎在猶豫不決。


    加之東瀛倭刀以精良鋒利著稱,直到後世還有盛名。


    賈琮聽了心中一凜,這幾年他跟著曲泓秀練刀,曲泓秀都是手把手的教他,少年男女肌膚相觸,耳鬢廝磨,說是親昵無間也不為過。


    賈琮知道曲泓秀早已厭倦顛沛殺戮,這幾年她在努力擺脫隱門的陰影,但是多年的烙印,讓她在感覺到危險時,又會不自覺去牽絆。


    給展櫃娘子看這塊鐵牌,就會有人相助,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這枚鐵牌。”


    曲泓秀聽了低頭一笑,如奇花嫣然,秀美絕倫:“你一個讀書人,怎麽滿腦子就想賺銀子。”


    “你練了兩年刀,該有件趁手的,這是我找行家鑄的,本來想等伱回來再給你,如今這個情形,你還是先帶著防身。”


    他們兩人又一起將那家秀娘香鋪經營得紅火,其中也是幾多樂趣,數年相處,不知不覺,已成為對方不可或缺的部分。


    身後傳來晴雯的聲音:“三爺,要上船了。”


    賈琮回頭一看,晴雯正俏生生站在身後不遠處,江風拂動裙裾,眼睛卻往賈琮身前瞟。


    而五兒正在一旁指揮小廝往船上抬行李。


    等到賈琮再回頭時,曲泓秀已騎馬遠去,還不時回頭看他。


    晴雯走上來,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好奇問道:“三爺,這位姑娘是誰,從來沒見過呢。”


    小丫頭挺翹的鼻子吸了一下:“三爺你身上好香,還有這個包裹也是,是好聞的女人香,咦,以前好像聞過的。”


    賈琮一臉納悶,這丫頭真是屬小狗的,都多少年了,居然還能記得。


    這時聽有人說道:“這位可是榮國府奉議郎當麵。”


    賈琮回頭看去,見是個麵相修儒端正的男子,穿五品白鷳補青色官袍。


    “正是榮國府賈琮,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那男子笑道:“在下工部營繕郎秦邦業,這次是和奉議郎同船去往金陵。”


    賈琮一愣,原來他就是此次同行營繕郎秦邦業,就是秦可卿和秦鍾的父親了。


    賈琮連忙回禮道:“秦大人和家叔是工部的同僚上官,可不敢讓秦大人稱呼奉議郎,叫我賈琮便是。”


    看得出秦秦邦業對賈琮很有好感,其實也不奇怪,賈琮年紀輕輕考取院試案首,又被嘉昭帝下旨封官。


    已讓他在神京風頭一時無二,少年已顯崢嶸,在他人眼中幾乎等同鄰居家的吉祥物。


    況秦邦業又是個望子成龍的,自對賈琮這樣少年得意的,大有親近之感。


    秦邦業笑道:“那老夫就托大,叫一聲賢侄了。”


    兩人又站在那裏寒暄了幾句,話題不外乎大慈恩寺的建造事宜。


    這時,賈琮見不遠處停下一輛馬車,車上先是下來一個丫鬟,接著下來個慈眉善目的婦人,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


    最後下車的是位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身形穠纖優美,膚色雪潤,丹唇皓齒。


    丫鬟將那少女扶下馬車,少女瑰姿豔逸的容光,有一刹那,似乎讓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賈琮日常和後宅的姊妹相處,黛玉、探春、迎春都是極美的女子,可這少女的姿容卻與眾不同,竟讓他意外的恍惚了一下。


    這時,丫鬟拿出一頂帷帽,給那少女戴上,扶著她上了官船的艄板,那婦人和少年跟著上了官船。


    看起來他們應該是秦邦業的家眷,那容光驚人的少女定是秦可卿了。


    ……


    高大的官船在船塢中緩緩掉頭,巨大的船帆升起,官船在鎏陽河中乘風破浪,向遠方駛去。


    賈琮倚靠在船頭,望著巍峨雄渾的神京,隨著千頃清波漸行漸遠,一直到消失在視野中。


    終於第一次離開了神京,是不是預示著,他以後的世界將越來越廣闊。


    他打開曲泓秀給他的包裹,裏麵除了那把彎刀,還有一件新作的長衫,一個長頸圓肚的黑色鐵瓶。


    二層的船樓上,一扇窗戶被打開,一個豔如玫蕊的少女,探出身子眺望那無垠碧波,江風吹拂鬢邊秀發,更增風流韻致。


    眸波流轉之間,見船頭正站著一少年,穿天青色儒衫,相貌俊美,正打開手中一個包裹仔細端詳,江風吹拂,衣袂飛卷,宛如謫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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