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薛姨媽聽了這話,臉有喜色,還是姐夫在外麵做官,見多世麵,才真是個明白人。


    就聽到賈母狠拍了案幾一下,喝道:“你說的都是什麽糊塗話,也不想一想,當年你兄長混不吝,而你卻知道讀書上進。


    可伱父親還是讓你兄長承襲爵位,你難道不知是為了什麽,就是因為世家大族長幼有序,嫡庶有別,沒有規矩難成方圓。


    隻有如此才能得興旺長久之家,不然還不全亂了套!


    哪個子弟有本事能為,便不論嫡庶就占了爵位爵產,那讓那些孱懦的子弟還怎麽活。


    那小子自小就是個能折騰的,如今是掙了功勞回來,要是讓他襲了爵位,哪天惹來禍事,豈不是一家子跟著他遭殃。


    你也不想想,他自小就是個意冷心硬的,要是他真得了勢,以後讓寶玉和璉兒怎麽辦。


    虧你是個當爹的,怎麽也不替我的寶玉想一想,心都偏帶外頭去了!


    一番話把賈政說的啞口無言,好像覺得賈母說的有些道理,可又沒有道理,要說將來賈琮會害寶玉和璉兒,他是怎麽都不信的。


    要怪隻怪鄭裕抒,為了給賈琮誇功,顯示朝中高官皆言賈琮有襲爵之資,把兵部彭侍郎和齊國公的名字都說了出來。


    王熙鳳最羨慕太太和太太身上的誥命封號。


    如今聽說宗人府要把賈璉的世子之位,給了在外立了戰功的賈琮,這還了得,便氣急敗壞的趕去榮慶堂求告。


    賈母做了大半輩子國公誥命,自然多少知道官場上的事情,自來文官絕不可能建議給武官封爵,這主意隻能是齊國公出的。


    要是齊國公聽了這話,隻怕要頭撞南牆,他在宮中可是好心幫賈琮提出冊爵之事,到頭還被賈家栽了一口黑鍋。


    這時堂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熙鳳幾乎小步的跑了進來。


    ……


    她唯一的盼頭,便是自己男人幾十年後承了爵位,連帶著自己能被封一個誥命,那一生的念想也就圓滿了。


    一進入堂中,便撲通一聲跪在賈母身前,臉上還掛著淚,把賈母等人嚇了一跳。


    這榮慶堂裏的事情,根本是瞞不住的,這府上耳目多的跟篩子一樣,方才那些動靜,極快就傳到了王熙鳳那裏。


    他沒功勞也有苦勞,老太太可千萬不能把二爺的世子之位給奪了啊,不然,不然,我以後還怎麽見人,還不如死了幹淨。”


    一個婦人死了十幾年,還能被追封誥命,可不是比白活了十幾年都強。


    “老太太,我們二爺雖沒三弟這麽有本事,可他是你的長房嫡孫啊,他對老太太一直孝順聽話,整日給府上忙裏忙外。


    我說過長幼有序,嫡庶有別,這爵位將來就是璉兒的,誰也奪不走。”


    上次賈琮的生母被追封五品宜人誥命,可是把王熙鳳給羨慕壞了。


    但賈母卻不知道,這裏麵卻還有嘉昭帝在發揮作用……。


    賈母又恨恨說道:“齊國公當年和你爹也有交情,八公同氣連枝,如今真是人走茶涼,竟出這樣主意擾我家門,真是可惡!”


    她一向覺得銀子容易掙,這誥命卻不是最不容易得到,那才是女人一輩子最尊貴體麵的東西。


    璉兒是我的長房長孫,他的好處我自然是明白的,你嫁入賈家這些年,把我老婆子伺候的好著呢,我心裏都念著你的好呢。


    賈母皺著眉頭說道:“你也是個糊塗,何必要如此呢,我還沒死呢,這家裏誰也翻不了天!


    王熙鳳說完話也不起身,就跪在那裏抽抽泣泣,妖嬈娉婷,梨花帶雨,倒是很惹人同情。


    王夫人一聽這話,臉色微微一僵,這個誰不僅是說賈琮,大概也包括她的寶玉,王夫人手上的念珠又開始轉快起來……。


    賈母又對賈政說:你去給琮哥兒寫信,把事情說清楚,省的他回來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賈母這話是將這事給蓋棺定論了。


    一旁的薛姨媽聽了這話,臉上的失望都快掩飾不住了。


    ……


    屏風後黛玉拉了拉探春和迎春,三人悄悄離開了榮慶堂。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悶悶不樂,剛才堂上除了賈政和薛姨媽,其他人對賈琮襲爵,都是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讓人有些心驚。


    迎春突然說了一句:“琮弟要是受了爵位,那可就糟糕了,以後還怎麽在家裏立足。”


    黛玉和探春都驚訝的望著迎春,目光中都有些佩服了。


    這個二姐姐平時針紮都不知道喊疼,話也很少,可是隻要一說到她兄弟,她就會一下變得聰明睿智起來,也是一件奇事。


    迎春見兩雙明眸饒有興致的望著她,心中突然有些慌,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又變得有些迷糊,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問道:“我有什麽不對嗎?”


    探春有些感歎的說道:“二姐姐,其實你是挺聰明的一個人。”


    迎春好奇說道:“瞧你說的,莫非你覺得我原來很笨?”


    探春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俏美嬌麗,盈盈動人。


    連黛玉嘴角也牽了一牽,對探春說道:“你就別打趣二姐姐了,她說得一點沒錯。


    三哥已做到了從六品的官,這次立下戰功,皇帝必定還會給他升官,他才多大年紀,已這般了得,將來一二品高官都是容易的。


    這個爵位對別人是稀罕東西,對三哥卻是算不了什麽,如果三哥真要了這個爵位,外祖母、璉二哥、鳳姐姐隻怕都要恨他了。


    其他人就更不好說了……,就像二姐姐說的,以後還怎麽在家裏立足。”


    探春頗有些驕傲的說道:“就是,別人稀罕這勞什子爵位,對三哥哥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


    可是轉念一想,心中又有些著急,如今三哥哥遠在遼東,根本不知道這事情,要是被弄假成真,真得了爵位,豈不是糟糕。


    黛玉說道:“我聽我爹說過,宗人府是管宗室和貴勳子弟的,他們隻聽皇帝的。


    所以宗人府會到府說這件事,多半是皇帝讓說的。”


    探春好奇道:“皇帝對三哥哥還挺不錯的,還想著讓他襲爵呢。”


    黛玉歪著頭想了想,秀眉微顰,她畢竟年幼,二門不邁的閨閣女子,並沒見過外頭多少世麵。


    不過她天生靈秀智慧,卻覺得有些不對。


    “皇帝對三哥哥好嗎,我怎麽覺得不像,隻是三哥哥不能受這個爵位是真的。


    外祖母雖然對此事極不願意,卻沒有和宗人府的官當麵說,必定是怕當麵反對,得罪了皇帝,嗯,一定是這樣了。


    外祖母讓二舅舅寫信給三哥,是想讓三哥哥自己不願意這件事,這樣便是皇帝也不好勉強的,這事也就回絕了,與賈家也無害。”


    迎春睜大了眼睛,佩服的望著黛玉:“林妹妹你真太聰明了,這麽難的事情,你都是怎麽想出來的。”


    探春也聽得兩眼發亮,說道:“林姐姐,你要是男人,一定和三哥哥一樣厲害。”


    黛玉臉上一紅,說道:“這有什麽,我爹為官多年,我從小在身邊聽多了事情罷了。”


    探春皺著眉頭說道:“隻盼著老爺快點寫信,讓三哥哥知道不能坐這個世子的位置,不然要憑空惹來一堆麻煩。”


    黛玉說道:“二舅舅一向最器重三哥,隻怕有些話他說不出口,這信卻是難寫了……。”


    ……


    榮國府,夢坡齋書屋。


    賈政提筆寫了幾行,便將紙揉成一團,這信他實在難以下筆,琮哥兒根本就不知道此事,讓自己怎麽開口。


    突然見探春進了書房,他有些奇怪,這書房一般都是寶玉和賈環會常來,當然是因為他要考較他們的功課……。


    可探春等姊妹卻是很少來。


    探春有些怯生生的問道:“老爺,你是不是在給三哥哥寫信?”


    賈政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


    “剛才我和林姐姐他們在屏風後麵都聽到了。”


    賈政有些苦笑,說道:“原來如此,隻是給琮兒這份信,實在有些難以下筆,這事原和他沒一點關係,卻要去寫這樣的信。”


    探春聽得一雙俊眼閃亮,林姐姐莫非能掐會算,連這都被她猜著了……。


    探春說道:“老爺,三哥哥有能為,其實沒有這個爵位,他將來必定也是很出色的。


    老爺要是覺得難以啟齒,這份信不如我們姊妹來寫。


    三哥哥自小和我們投契,我們的話他一定聽得進去的,三哥不承這個爵位,才是上策。”


    賈政聽了這話眼睛一亮,說道:“探丫頭這話有理,你們姊妹親密,自然什麽話都不用忌諱。


    以你三哥的文韜武略,將來什麽功名不能自取呢,還是……家和萬事興吧,你把這層意思和他講明。”


    探春從身後拿出一份信,說道:“請老爺寄給三哥哥。”


    賈政吃了一驚:“你怎麽連信都寫好了!”


    探春俏臉一紅,說道:“出了榮慶堂,我和二姐姐商量過的,林姐姐親筆寫的信,老爺說的意思,信裏都寫了。”


    賈政微微一笑,說道:“林丫頭也是個聰明的,你們都是好孩子,知道疼惜自己兄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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