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見過賈琮幾次,對他的品貌能為十分讚賞,能有這樣一個佳子弟過繼膝下,自然千好萬好。


    最重要的是,賈琮正巧立下偌大軍功,卻在榮國府承爵失敗,心中必定有所不平。


    如此情形之下,繼嗣寧國一脈,以求複爵,簡直就是天作之合。


    隻要此事達成,寧國爵在他手中複生,賈敬入土之日,也再不用愧對祖先了。


    因此他對做成此事極為熱忱,一雙眼睛盯著賈母,就盼著老太太一口應承下來。


    賈母其實心中基本也願意了,自己親孫子能得一個爵位,那也是她臉上的光彩。


    不過她畢竟還沒完全老糊塗,說道:“敬哥兒,按理說過繼一個子弟,能幫寧國複爵,我自然是同意的。


    可你要是過繼環哥兒這樣的,我倒是可以一口說了算,但琮哥兒可就不一樣了。”


    賈敬和賈效聽賈母說到賈環,臉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他們要過繼賈環這個凍貓子幹嘛,還得浪費白米養他。


    ……


    所以最後也隻能先告辭,隻能等賈琮從遼東回來再議。


    不過他們也知道賈母說的是道理,這可不是過繼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而是堂堂朝廷五品命官,哪有嘴巴一說就能成的。


    平時花天酒地、尋花問柳倒是沒有妨礙,但是用到身份勘合的正經營生,他是一件都做不了。


    賈母繼續說道:“琮哥兒雖年紀不大,卻不是一般的子弟,如今是五品官身,做了朝廷的正官,皇上跟前聽用的人。


    薛姨媽自然禮尚往來,把好聽受用的話說了一些。


    薛蟠在金陵使人打死了馮淵,賈雨村貪贓枉法,用薛蟠得了急症而死的法子,讓他逍遙法外。


    自有薛家的婆子把東西又搬到內院正堂中。


    賈敬是急於恢複祖業,生怕夜長夢多,賈琮這樣的人才,在族中可是獨一無二,眼下才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據說現在,他在遼東已獨領一軍,進剿女真,萬一又立下戰功,再被皇上加封,那老太太說什麽,都不會放這樣的子弟出府過繼。


    多半還要宗人府和宮中點頭,而且也要讓他自己知道,這事也不急在一時,還是等他從遼東回來再議吧。”


    賈敬和賈效聽了這話有些失望。


    他自己主意也大得很,他過繼別房,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我和他老爺說了都不能算。


    梨香院臨後街的門戶,人進人出的,薛家的小廝抬進一箱箱禮物,放在門廳便退了出去。


    而賈效卻是家裏快揭不開鍋了,就盼著做成此事,多分潤些好處,自然是和賈敬一樣著急。


    ……


    賈母謝過之後,隨口和薛姨媽聊了幾句,說如今你家哥兒也知道在外頭做營生,可見年齡長了也就懂事了。


    賈母聽了心裏一陣古怪,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這也算她教導有方……。


    等到賈敬和賈效走後,薛姨媽又正巧過來,給賈母送了些薛蟠在外頭做生意帶的禮物,幾件上等裘皮,幾支上年份的山參。


    照例誇了幾句寶玉,突然又說起賈琮,說都是老太太教導有方,養出這麽個有能為的孫子,才這麽點年紀就做了大官。


    但同時也讓薛蟠變成了一個“黑戶”,在官府的文牘中,他薛大傻子已是個死人。


    後來聽朋友說平安州大同那邊有路子,那個地方不比神京這種天子腳下,沒有那麽多講究,還容易做生意賺銀子。


    薛蟠本就在神京呆的有些憋悶,便和幾個朋友去了一趟,雖沒賺到大錢,小錢還是賺到一些,也算見了些世麵。


    回來便給母親和妹妹帶了不少禮物,薛姨媽自覺得兒子開始懂事了,心中很是高興,至於賺沒賺到錢倒不在乎。


    被抬進正堂的禮物一箱箱被打開,有上等的杏脯、漿果、黃米、榛蘑、木耳、裘皮、藥材。


    還有上等水曲柳做的鎮紙、筆架、硯盒、整盒的巴林印章石等文房之物。


    寶釵正幫著薛蟠整理禮物,分出幾份送給園中的姊妹,當然還有一份要送到清芷齋。


    薛蟠突然問道:“妹妹,最近琮哥兒都沒什麽消息?”


    薛寶釵有些好奇:“琮兄弟在遼東這麽遠,聽說就給大姨夫來過信,你怎麽突然就問起他了?”


    寶釵知道自己哥哥因為英蓮的事情,和賈琮一向不怎麽對付,今兒怎麽突然說起他來。


    “妹妹伱是不知道,我這一回京,就聽說了琮哥兒的事了,真是滿神京都在傳嘞。”


    寶釵聽她說到賈琮,笑吟吟問道:“都說了些什麽,也講給我聽聽。”


    “說他在遼東和女真人大戰,厲害得很呢,帶著幾百個騎兵,就敢衝殺幾千女真人,還一刀就砍了女真的藩王。


    聽說那藩王身高一丈,腰寬一丈,手使一柄金背大砍刀,有萬夫不當之勇,就這麽還被琮哥兒一刀砍了。


    他不是個讀書人嗎,以前怎麽沒聽說過他這麽厲害……。”


    進來端茶的鶯兒聽了噗嗤一笑:“少爺,那有人身高一丈,腰粗一丈的。”


    寶釵也在一旁聽得笑意盈盈的,她這幾日早聽園中姊妹說過賈琮的事,說他在遼東立了首功,還被皇家封了官。


    他竟比自己親眼見的還要好上許多,不僅文才驚世,居然還是文武雙全,天下竟有這麽出色的人兒。


    雖然寶釵心裏清楚,賈琮對自己並無意,心裏多半想著別人……。


    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想他,聽到他的出色,心中便忍不住甜蜜,她本來是很能把持住自己的,如今卻像是著了魔。


    隻是希望他早些回來,也是許久沒見到了。


    ……


    薛蟠側頭看了妹妹一眼:“妹妹,今兒媽不在,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看上琮哥兒了!”


    寶釵氣得滿臉通紅,啐道:“哪有做哥哥的,和妹妹說這種渾話的,看我不告訴媽去。”


    薛蟠平時最怕這妹妹發火,連忙求饒:“好,好,我不說還不行了嗎。”


    寶釵好奇道:“奇怪了,你平時不是不待見琮兄弟嗎,今兒怎麽老是提他?”


    “我和他不過是因為素雲那丫頭,也不是什麽大事,他這人比我俊,比我招女人喜歡,素雲愛跟他,我認了。”


    寶釵聽了他這話,臉上又是一紅,說什麽招女人喜歡,自己可不就是女人嗎。


    “你哥我最佩服英雄了,琮哥兒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可不就是英雄嗎,哥就佩服這樣的。”


    薛蟠說著兩眼有些放光,似乎把自己給帶入進去,仿佛那取上將首級的威風,就是薛大傻子自己。


    寶釵見自己哥哥又露出那副混不吝的樣子,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不過哥哥不再抵觸琮兄弟,寶釵還是挺高興的。


    兩兄妹正說著話,薛姨媽正好送了禮物回來。


    “蟠兒,我剛才從你姨媽那裏回來,她聽你舅舅說,平安州大同那邊如今不太平,蒙古韃子最近常有犯邊。


    九省統製在那裏巡邊,聽說在抓當兵的舞弊,鬧哄哄的亂的很,以後不許你再去!家裏不缺你賺的幾百兩銀子。


    你給我踏實點守在家裏,琮哥兒這樣的,我看你也耍不到一起,平時多和寶玉賈璉他們走動走動,好歹都是正經親戚。”


    薛蟠把嘴巴一撇:“寶玉平時也約過吃酒,至於璉二哥我還是離他遠些,省的惹禍。”


    薛姨媽好奇道:“賈璉又怎麽你了,怎麽還能給你惹禍。”


    薛蟠一臉神秘的說道:“媽,你就沒聽說過,璉二哥也去了幾趟平安州?”


    薛姨媽好奇問道:“在園子裏倒是聽人說起過,那又怎麽了,你不是也去了平安州嗎?”


    一旁的薛寶釵也好奇的看過來,知道自己這哥哥必定是有話說。


    “哎呦,我的媽,賈璉去平安州和我去能一樣嗎!”


    “我這次在大同,和幾個朋友吃酒,他們說賈家大老爺那邊,如今都往大同送海鹽、茶葉、還有鐵鍋,賺了不少銀子!”


    “璉二哥去幾次平安州,說不定就是辦這些生意去,我還敢和他來往。”


    薛姨媽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她嫁作商婦半輩子,可不是一般內宅婦人,也算見多識廣。


    自然知道海鹽、茶葉、鐵器這些東西在九邊都是禁品,要是被關外的韃子得了去,就是通敵殺頭的罪過。


    “你這個蛆心的孽障,這種話也能亂說的,看我不打死你!”


    薛姨媽拿過雞毛撣子劈頭蓋臉的打了下去,不過總算舍不得真打,多半都是雷聲大雨點小。


    一旁的寶釵聽了這話也白了臉色,她自然知道自己哥哥這些話的厲害。


    薛蟠一臉委屈:“我的媽呀,我可不是胡說,是吃酒的時候那些朋友講的,有鼻子有眼的。”


    薛姨媽氣道:“你這不爭氣的東西,灌了幾杯黃湯,就傳這些殺頭的渾話,要是傳了出去如何了得。


    出了事情,你還讓我們薛家怎麽做人。”


    一旁的寶釵也埋怨道:“哥哥也太不知道輕重了,這些話傳出去要出大事的。


    這些話你根本就不該去聽,聽了也要爛在肚子裏,怎麽還能拿出到處說呢,你還和誰說過這些話!”


    薛蟠一臉懊惱:“我又不是傻子,總知道些輕重,就和你們說了,旁人我是半句都沒提。”


    薛姨媽發狠道:“從今以後你就忘了這些話,要是敢在外麵亂說,我就一把勒死自己,省的被你活活氣死!”


    薛蟠聽了嚇一跳,他雖然紈絝荒唐,對自己媽媽和妹妹卻是很好,連忙賭咒發誓,以後再不說這些話。


    寶釵一顆心在那裏亂跳,她是皇商之女,外麵的見識比一般的閨閣要多些。


    她自然知道這些事,搞不好就是殺頭的大罪,賈府的大老爺可是他的親爹,這事要不要告訴他?


    或許還是不要告訴他,如今他還在遼東,知道了對他沒好處,說不定以後事發,他還被牽連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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