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皇弟不過十六,尚且知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能住得進天牢,你已十八,還住不得了?”


    齊帝目光如電一般地看著吳王道。


    “父皇,兒臣乃是親王。”


    吳王小心翼翼道,不知道自家父皇是哪根筋出了差錯。


    親王之尊,莫說隻是鬥毆這等小事,便是處理朝堂政務出錯,也不過就是革職處理,在府中思過罷了,哪有被關進天牢的道理?


    皇室的臉麵不要了嗎?


    “親王又如何?你常常以孫仲謀自比,而孫仲謀雖然晚年昏聵,但他十八之時,便已坐鎮江東,與群雄逐鹿,你呢?身為皇兄,以大欺小,欺淩幼弟,如今還跑到朕麵前來惡人先告狀,怎地?你是想要讓朕提前去黃天觀出家,然後再廢了你四弟,讓位給伱?”齊帝冷喝道。


    “兒臣不敢。”吳王惶恐,連忙叩首道。


    “朕看你敢得很。身為親王,無事生非,又如婦人一般撥弄是非。我大齊先祖,不是什麽王侯世家出身,隻是見百姓苦痛,方才揭竿而起。不曾想這後輩子孫是越發不肖。至於天牢,漢朝皇帝劉病已不就是天牢裏長大的嗎?朕看這天牢不錯,既然你五弟都在裏麵了,你也一同吧。”齊帝道。


    “陛下。”諸葛清嵐麵色微微一變,這個有點過了。


    大齊民風剽悍,而且修士修煉,這動手更是常有的,今日這事雖然不小,但也不大,大齊還從來沒有皇子因為鬥毆就被關進天牢的。


    撐死也就是在自家府中思過罷了。


    “丞相不必相勸,田卿說得有理,這些人的父輩都是朝中大臣,而他們未來多半都是我朝中臣子。如今卻聚眾鬧事,成何體統?全都關在大牢之中,思過一月。吳王管教不嚴,欺淩幼弟,削其食邑三百。出來後,在府中靜思己過。”齊帝道。


    “父皇。”吳王猛地抬頭,親王入獄,還是因為這等事來,顏麵掃地。


    但這也就罷了,畢竟父皇怪罪,丟臉就丟臉吧。


    反正真進了天牢,也沒人敢慢待他。


    可食邑,就是裏子了。


    他總共也就一千多的食邑。


    “你覺得三百不夠?”齊帝看著吳王道。


    “兒臣叩謝父皇。”吳王心中一驚,不敢反駁,隻得低頭謝恩道。


    隻是他方才行禮完,張翼又開口道:“陛下,這個關押親王,未免過重了吧。”


    “你這老匹夫你覺得朕的兒子被關了,你的兒子也出不來了是吧?朕告訴你,沒錯,都別想出來。”齊帝看著張翼道。


    “那陛下,在建業賭坊的那一百萬兩我們是否可以先各自領回家,免得那賭坊不認賬了。”張翼道。


    這個才是頭等大事。


    兒子什麽的隻是小事罷了。


    不就是在天牢裏呆一個月嘛,想當年他老子被困在荒山裏,斷水斷糧,都吃樹皮,這算什麽?


    聽到張翼的話,齊帝也不免無語,無奈道:“可,你們各自領回去。”


    “多謝陛下。”張翼頓時精神抖擻,才又繼續議事。


    等議事結束之後,張翼龍精虎猛地走出禦書房,看著諸葛清嵐道:“丞相,走吧,去見見我家和你家那兩渾小子。還有老田一起啊。”


    話說到一半,又看到田皓,張翼當即喊道。


    田皓腳步微微一頓,想了想,也停了下來。


    他素來敬重諸葛清嵐,與諸葛清嵐同行,理所應當,至於張翼,雖然名聲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與他同行,倒也無礙。


    三人匆匆出了大內,便往天牢而去。


    而另一邊,天牢之內。


    紀仁幾個人在士兵地帶領下,入了天牢。


    之前還生龍活虎,衝在前麵的張敢、田直一下子就萎靡了下去,紀仁、諸葛然跟獄卒要了藥來,給他們治傷。


    “你啊你,明明不擅搏殺,非要衝的這麽前麵?打起來不知道躲後麵嗎?”紀仁看著田直沒好氣地說道。


    “這不是打起來,就忘了嘛。從小到大,除了學院大考之外,這還是我第一次和人打群架呢,想想也挺有意思的。”田直略帶著些不好意思道。


    “對,這麽打著才過癮。不過,還是隊長你厲害。流星境就能和甘昌那個皓月境的打,要不是因為你的靈兵不行的話,我看連甘昌都不是隊長你的對手。”張敢說道。


    “對,是個漢子,我張景壽最佩服的就是你這樣的漢子。話不多說,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唯一一個沒有被關進來,而是坐在牢房之外的張景壽聽到張敢的聲音,也興奮地跑到紀仁麵前,一臉熱切地看著紀仁道。


    方才打鬥的時候,他和淳於單兩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吳王,要不是紀仁幫襯著,他早打輸了。


    “明王客氣了。”紀仁客套道,其實他方才是可以打敗甘昌幾個人,畢竟他的法相遠勝甘昌,雖然差了幾個境界,但小境界影響不大,隻是問題是,打贏了之後,他總不好真的去打吳王。


    畢竟在外麵,大庭廣眾之下,還是要講講大齊律法的。


    雖說他現在有諸葛家罩著,真的打了,有諸葛家罩著,他最多也就是被關進來,畢竟揍的是王爺不是太子,但風險大,也容易被齊帝記恨,所以默默地借著打甘昌的名義,來給張景壽增加支持。


    皇子打皇子,齊帝總沒法子吧。


    所以他連諸葛玉泉傳授的劍法都沒用,就隻是簡單地用著法相之力抗衡。


    不然的話,現在隔壁那些人不死也殘。


    “什麽明王不明王的,叫阿壽就好了。我們一起打過架,一起進過大牢,這是患難之交,兄弟。”張景壽不滿道。


    “對,隊長,好兄弟,講義氣。阿壽和其他皇子不同,大家相處,也沒有什麽約束。”糜良也勸說道。


    “好,阿壽。”紀仁笑道,這點倒是不假,畢竟張景壽既沒有能力也沒有心思去當皇帝,夢想是做個大將軍。


    隻可惜,沒有機會。


    “對咯,這才是朋友嘛。獄卒,來點酒。”張景壽說著話,丟出一兩銀子給了那獄卒。


    獄卒美滋滋地接過銀子,趕忙把自己的酒貢獻出來給張景壽。


    張景壽接了過來,又跟獄卒要了碗來,給糜良他們倒酒,糜良幾個也不在意,一來都是少年人,雖然受君臣束縛,但本能上卻都排斥這一套,二來張景壽雖是王爺,但公認的與儲位無緣,未來多半是個閑散王爺,日子還真不一定有他們未來來得好。


    “幹~”


    張景壽大喊一聲,眾人紛紛飲酒。


    看得另一間囚室之中的人滿眼羨慕,隻能在心中念叨酒是酸的。


    而事實上,這酒的確算不得好酒,畢竟隻是獄卒自己喝的濁酒,但此刻的氣氛卻是火熱,酒的好壞並不重要。


    少年豪情,一腔熱血,就算是因為第一次喝酒而被辣的嗆出來的田直都覺得分外過癮,又喝了一口,大呼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眾人當即應和,唱著曹操的短歌行,雖然坐牢,但一群人熱情卻是高漲。


    直聽得正朝這邊走來的田皓眉頭緊皺,諸葛清嵐無奈搖頭,張翼嘿嘿直笑。


    “雖然今天被關了,但是認識大家,爽。就是可惜,你們在裏麵,我隻能在外麵。”張景壽作風豪邁,但酒量卻不行,喝了幾口之後,便有些飄飄然,大呼道。


    “對,大家一起坐牢也舒坦。想當年漢宣帝劉病已因為巫蠱之禍自幼在牢中長大,曹魏名將夏侯淵曾替曹操坐牢,但他們坐牢都是孤零零的,哪像我們啊。”田直笑道。


    “怎麽?坐牢還坐出感悟和榮耀了?”


    一個冷不丁的聲音響起。


    “那是。坐牢嘛,這就是苦難。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文王拘而演周易、司馬遷囚而作史記,古之聖賢都坐過牢,也因為坐牢而成長,可是他們坐牢不及我啊。”田直隨口答道,隻是說完之後,忽然一個激靈,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啊?


    好像是我爹的聲音。


    等等,爹!


    田直一個激靈,轉頭就看到了田皓那張陰沉的臉,腦袋一懵,直接暈了過去。


    而外麵的張景壽看著田皓那張陰沉的臉,也一下子酒醒了大半,他天不怕地不怕,但田皓厲害,想當初,他蒙學的時候,就是田皓來教,和他祖宗一樣剛而犯上的性格,至今還是他的夢魘。


    下意識地想要躲在某個角落,但發現這外麵的通道就這麽小,而牢門緊縮,他進不去,頓時更是慌亂。


    這門給我打開啊。


    我要到牢裏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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