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光籠宇宙,瑞氣照山川。千層雪浪吼青霄,萬迭煙波滔白晝。


    紀仁跟隨黃龍真人前往南海珞珈山,不多時,便見著一座仙山現於眼前,隻見著山峰高聳,頂透虛空。中間有千樣奇花,百般瑞草。風搖寶樹,日映金蓮。


    紀仁直看得目不轉睛,當真是好洞天福地,莫說是其餘洞天福地,便是昆侖山中,除卻主脈和寥寥幾座山峰之外,多數山峰都不如此山靈氣濃鬱。


    當真好洞天。


    “不要羨慕了,羨慕你也沒有這樣的洞天福地。三界之中,四大部洲,珞珈山能入前十之列。”黃龍真人滿臉羨慕道。


    “前十?”紀仁聞言露出訝異之色,他知曉這洞天福地了得,但萬不曾想竟然好到這個地步。


    “自然,珞珈山本來就是一等一的洞天福地,可入天下前百之列,而等她成為觀音菩薩之後,天地之內,四大部洲之中,億萬信徒信仰之力匯聚,成為億萬信徒心中聖地,靈氣更是增長。”黃龍真人羨慕道。


    足夠多的信仰之力,量變引起質變,本就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何況隨著觀音菩薩佛法的傳播,觀音菩薩在佛門的地位越來越高,大多數人聽聞佛法,除卻如來佛祖之外,第二個想到的便是觀音菩薩,其餘的,且不說懼留孫佛這等少有人知的古佛,便是藥師琉璃佛和未來彌勒佛都要排在後麵,大量的佛門氣運匯聚在這裏,就更不同了。


    而想一想自己的二仙山,黃龍真人就想哭


    比不了,完全比不了啊。


    “師兄若是喜歡,可以來常駐,小妹無限歡迎。”


    就在這時,珞珈山上空五色光輝湧動,一尊白衣勝雪的菩薩浮現,肌膚如玉,潔白如雪,腦後七彩佛圈閃耀,聖潔空靈,眉心一點朱砂痣,更顯得出淤泥而不染,超凡脫俗。


    紀仁看得心中一動,忽然間明白為什麽古人誇讚人貌美,總是要拿月裏嫦娥,水月觀音做比了。


    審美是有差異的,不同人眼中的第一美女多有差異,但這兩個人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眼中的絕世芳容。


    “你讓你門下童子來迎就是,幹什麽還親自出來?”黃龍真人看著觀音菩薩親自前來,心中歡喜,嘴上卻道。


    “旁人來,自然是童子迎接,但師兄來,自非一般。”觀音菩薩輕笑一聲,目光看向紀仁道,“這便是紀仁師侄吧。”


    “弟子紀仁拜見師伯。”紀仁當即行禮道。


    “不必多禮,在你度過紫霄天劫時,我就聽過你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沒想到,現在才見到。不過日後你在灌江口,我在南海,倒也算是比鄰而居。”觀音菩薩看著紀仁一臉和善的笑容道。


    “這是弟子福分。師伯大名,弟子在凡間便已是如雷貫耳,化身萬千,大慈大悲,為眾生不肯成佛,倒駕慈航,救苦救難,凡眾生遇難,隻要誦念師伯名號,師伯即時便能觀其音聲。世間神佛無數,但師伯是弟子最尊崇的神佛之一。也是不曾早知,不然弟子早就來南海拜訪。”紀仁道。


    “師侄謬讚。我雖化身萬千,可聆三界之音,卻非無所不能。若遇妖魔,家中有我神像,念誦觀音心經,或可暫時抵禦妖魔,但若是人間之禍,陷於貪嗔癡,我也隻能讓他們靈台保持一二分清明,但也僅此而已。”觀音菩薩道。


    “一二分清明便也足夠。多少人多少事,隻因一時衝動,然後陷入其中,不可自拔。”紀仁有感而發道。


    世間諸般事,貪嗔癡一念起,便萬劫不複。


    若是時刻清明,能避諸般劫。


    不過說來容易,但事實上,哪有這般簡單。


    就像身體掏空的時候,一群人覺得索然無味,神聖如佛,說著修身養性,但稍微恢複幾分過來,那是當真好色如魔。


    “所以凡人需修身,我等更需修身,不受執念貪嗔癡之束縛,觀天地,觀紅塵,觀己身。”觀音菩薩輕笑著微微點頭,看著紀仁的目光中滿是欣賞。


    “是為觀自在。”紀仁若有所思道。


    “不錯,觀自在。”觀音菩薩輕笑道。


    “先進去吧,站在這兒說話做什麽?”黃龍真人看著自顧自聊起來的兩個人,莫名地有一種被孤立的感覺,忍不住開口,秀一波存在感。


    你們兩個,注意一下啊,我是你認識了千萬年的師兄,是伱最親的師伯。


    怎麽回事啊?


    聊天,還不帶我了?


    “是我失禮,師兄隨我前來。”觀音菩薩嘴角含笑地致歉,在前方引路,珞珈山外護山大陣自動顯現出一條通道來。


    觀音菩薩帶著黃龍真人和紀仁兩人直入珞珈山中。


    觀音殿瓦蓋琉璃,潮音洞門鋪玳瑁。綠楊影裏語鸚哥,紫竹林中啼孔雀。


    真個勝景。


    紀仁看得一陣神往,心道不知道自己要花多少年的時間,才能有這麽一座洞天福地。


    觀音菩薩引兩人入內之後,又請童子奉上清茶。


    紀仁淺淺嚐了一口,當下覺得靈台清明,以往修煉上的些許困惑豁然開朗,暗道此茶玄妙,當下多喝了兩口。


    “喝來喝去,還是你這慈航清茶最是玄妙,每次喝完之後,都讓我感覺要入大羅金仙。”黃龍真人感慨道。


    他修為已到瓶頸,如今法力是增長不動了,如今差的就是頓悟,然後斬去三屍。


    隻是法力積累,可以水磨功夫,靠著時間,但斬三屍,需要感悟,而他就是被這麽一步給擋住。


    “師兄是大器晚成,此番定能度過殺劫,進入大羅。若是喜歡的話,走時,可以帶上兩包。”觀音菩薩輕笑道。


    三屍乃玄門說法,又稱三蟲,上屍好華飾,中屍好滋味,下屍好淫欲。


    是金仙入大羅的最大阻礙,唯有斬去三屍,方能恬淡無欲,神靜性明,摒棄貪嗔癡。


    而佛門的說法,因觀音菩薩之故,如今統一稱為觀自在。


    能觀自在,便能斬三屍。


    說實在的,觀音菩薩也很期待黃龍真人能斬三屍,證大羅。


    尤其是如今神仙殺劫。


    神仙殺劫之中,天地之間劫氣彌漫,三屍蟲最易暴動。


    按理來說,入了金仙,便能不死,但為何天界之中,金仙的數量始終有限,很大程度便在於,大劫降臨,三屍蟲發作,一群往日裏清修的有道全真,心性可能會不如凡人。


    便如真正的封神大劫之中,通天教主明令門下弟子不得阻撓伐紂大業,但一個個弟子還是前赴後繼,一部分原因,便在於此。


    唯雲霄娘娘,斬去三屍,故而能沉著應對,可惜兄長隕落,兩個妹妹沒有她的道行,最終一起赴死。


    “那感情好。”黃龍真人笑道。


    “師伯,弟子也想要幾包。”紀仁厚著臉皮看向觀音菩薩道。


    他覺得多喝些的話,他距離玄仙不遠了。


    “好,走的時候,也多帶幾包。要是喝完了,就來我珞珈山。師伯這珞珈山往日裏,也沒什麽人來。”觀音菩薩笑道。


    “多謝師伯。還有一事,弟子想要請師伯指點。”紀仁又道。


    “何事?”觀音菩薩問道。


    “實不相瞞,四海作亂,截教門下多妖孽,還有意繞過洞陰大帝,建立全新水神,引天庭不滿,所以天庭有意讓我們闡教來做這個水神,恰好弟子所凝法相有治水之能,所以其實有意讓弟子來。可弟子雖憑借法寶能誅玄仙,碰上金仙,也能傷他一傷,但到底修為不足,此番能破亥水域,已是難得,接下來,還不知道要如何。”紀仁苦惱道。


    “此事乃是闡教機密,說來,你不該和我說的。”觀音菩薩道。


    “是闡教機密,但師伯不是外人。”紀仁抬起頭,眼神之中,滿是信任,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


    機密嗎?


    打神鞭是真機密,不能說,其餘的都不是什麽機密。


    “不是外人?”


    看著紀仁誠摯的眼神,觀音菩薩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不禁被觸動,但想著自己的身份,忍不住動用了他心通的神通,讀紀仁之心。


    模模糊糊,感應不真切。


    是八九玄功、紫綬仙衣的效果,不能完全聆聽,但還是能感受一二。


    沒有歹意,而且確實對觀音菩薩有一種莫名的尊崇和信賴。


    感應到這裏,觀音菩薩就覺得有些羞愧,師侄這般信賴她,她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羞慚,開口道:“修為是根本,你說得對,你現在修為太低,你眼下的當務之急,是提升修為。不說入金仙,你入玄仙,兩刃刀在手,足以對抗一般的金仙,到時南海之中,少有你敵,可以南海為根基,加快修煉,到時進攻北海,四海占其二,你這水神也算是名副其實,之後師出有名,便能借此往東海和西海滲透。”


    東海是截教大本營,西海龍王則是佛門信徒,莫說紀仁如今還隻是真仙,便是入了金仙,想要動這兩海也難得很。


    唯有北海是群魔亂舞,眾多妖魔背靠截教,但到底不是截教大本營,是紀仁唯一的突破口。


    “多謝師伯指點迷津。”紀仁聞言感激道。


    “我能替你規劃,但能不能成功靠的是你自身。就如我能指點世人,但世人若不肯回頭,我也不能度他。你若能讓四海升平,自然得道多助,若是不能,依舊為禍四方,那麽我也不會助你多少。”觀音菩薩道。


    “師伯放心,弟子不敢說有多好,但弟子會給四海立一個統一的規矩,再差的秩序,也比沒有秩序好,何況弟子絕不會建立最差的秩序。”紀仁道。


    觀音菩薩聞言,露出一絲笑容,潔白如玉的手掌之中浮現出一個一尺來高的白玉觀音像來,然後輕輕一推,白玉觀音像飛到紀仁身旁,道:“天庭之事,我不好親自出手,幫你太多。威總要你來立。不過想來,以你的天賦和能力,不過是時日的問題。隻是截教之人素來桀驁,怕是不會放過你,你將這觀音像放到灌江口,此後灌江口區域,隻需誦我真名,無論何時何人,都有我一道分身出現。”


    “如此,豈不是憑空讓師伯和截教結仇?”紀仁聞言露出為難之色。


    “你師伯我和截教本來也沒什麽關係。若他們要來,也無妨,你看我這蓮花池中,缺少點綴,多條金須鼇魚正好。說來,雖說我一直做蓮台,但有時候多個坐騎也好。”觀音菩薩輕笑道。


    金須鼇魚,烏雲仙原形。


    “師伯慈悲,不棄截教妖魔卑劣,願以佛法度之。”紀仁本想脫口而出一句“師伯霸氣”,但想到對象不是黃龍真人,而是觀音菩薩,故而轉換誇誇模式。


    “你既喚我一聲師伯,我護你總是應該的。還有你麾下,梅山六怪,還缺兩個法相,我這些年聆聽三界之音,倒也有他們的下落,你且去尋一尋。”觀音菩薩道。


    “師伯神通廣大,弟子敬佩。”紀仁聞言更是歡喜,梅山六怪湊齊的話,他草頭神軍團才算是真正成型。


    “你那道侶法相不同,我這裏有一篇法決,她若能修行成功,可入我門下。”觀音菩薩說完,手指輕輕一點,一道靈光飛出,飛入紀仁腦海之中。


    “弟子代顏兒謝過師伯,若顏兒三生有幸,必帶顏兒前來拜師。”紀仁聞言喜道,越發的後悔沒有早來拜見這位師伯。


    真大佬。


    “南海靠近南瞻部洲和西牛賀洲,十二水域內部複雜……”觀音菩薩認真地開始給紀仁介紹起南海的情況,紀仁認真聆聽,不時提出疑惑,觀音菩薩也耐心解答,無一絲不滿。


    講述完南海之後,又言東西北三海之景。


    觀音菩薩,信徒廣布,四海之中都有信徒,諸多常人不知的隱情,她也了如指掌。


    原本有一些些迷茫的紀仁聽著觀音的話,頓時間感覺豁然開朗起來。


    好比當年,劉備在草廬遇諸葛,聞隆中對。


    如果不是因為觀音菩薩地位太高,紀仁說上一句“再世諸葛”會被觀音菩薩覺得是羞辱的話,他真想說一句,師伯,你真是我的諸葛啊。


    一番問答,不覺間,便過了三日。


    觀音菩薩盡心教,紀仁認真聽。


    就是黃龍真人再度感覺到被孤立了,坐在一邊,咣咣地喝茶,如水牛飲水。


    待三日後,黃龍真人才能離開。


    隻是離開的時候,看著自己手裏最多隻有二兩的兩包茶葉,又看了看紀仁手裏那兩斤的茶葉,要不是因為打不過,黃龍真人非要衝進去,好好嘮嘮。


    憑什麽咯?


    你尊不尊重師兄的?


    不知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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