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星。


    周天星辰中最重要的幾顆星辰之一,但素來僻靜荒涼,生人勿進,更不與外人交流。


    畢竟,太陰星的前主人是商王後,是星君,也是俘虜。


    哪個神仙會閑得來尋商王後?


    而換了月神之後,廣寒宮更是不與外人交流,淒清幽靜。


    哪怕是蟠桃會,也是一般。


    但今日,卻熱鬧得很。


    紀仁和牛魔王的大戰,實在太過醒目。


    喬輕語、喬輕音安慰著蔡念,素來寬容的喬輕語罕見地動了真火。


    另一邊,王母娘娘也關心著月神,柔聲道:“是我疏忽大意了,原本以為在天界就已經夠安全了,不曾想還是被歹人鑽了空子。你且放心,我定讓人去問責截教,替你要個交代。這道符籙給你,若是日後再有危險,直接撕裂,無論相隔多遠,我定會趕到。”


    “多謝娘娘。”月神感激道,之前不在意,但經過今日之事,她進一步明白自己不是在凡間,她的實力遠遠要比她想象的還要弱,需要庇護。


    “都說了不用這麽客氣的,既是天庭女仙,便是我瑤池姐妹,不過,你確實有些特殊,你是要喚我一聲姐姐,還是喚一聲舅媽,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王母娘娘道。


    “娘娘。”月神白皙的麵上浮現一抹淡淡緋紅。


    “還害羞了?說實在的,似紀仁這般天資的可不多見,你若是不抓緊的話,就真的沒有了……誒,這麽快就回來了。”王母娘娘麵色微微一變,看著不遠處,然後微微動了下手指,一陣鬥轉星移的,紀仁便憑空出現在了麵前。


    “拜見娘娘。”


    感受到身上恐怖力量的紀仁正祭著戊己杏黃旗來,猛然間看到王母娘娘和月神,當即收起戊己杏黃旗,朝著王母娘娘行禮道。


    “不必多禮,還有,不是說了嗎?叫舅媽呀。”王母娘娘笑道。


    “是,外甥失禮。”紀仁道。


    “怎樣?那孽畜死了嗎?”王母娘娘問道。


    “沒有,太師叔親自出手救走,我隻是毀了他的肉身而已。”紀仁微微搖頭道。


    “教主竟會因為這等齷齪之事而親自出手庇護自家坐騎?”王母娘娘麵上露出驚訝之色。


    通天教主對門下弟子素來是生死不論地放養。


    如今竟然會為了牛魔王出手,當真是坐騎例外不成?


    “西遊八十一難之一,不可死在此處。天命如此。舅母,下一屆蟠桃會,要不猴腦、牛肉一起吃?”紀仁看著王母娘娘笑道。


    “那自然是最好的。”察覺到紀仁輕鬆話語下所蘊涵的濃鬱殺氣,王母娘娘輕笑一聲道,“好了,眼下我也不適合呆在這裏,妨礙你們了,我先走。至於月神以後的安危,你不用擔心,我在這裏設下結界,此後沒有月神允許,便是大羅金仙也進不來,而且我也在月神身上下了禁製,若是她有危險,我會感應到的。”


    “多謝舅母。”紀仁正色道。


    雖然王母娘娘有所圖,但王母娘娘這份情,他得認。


    “好了,伱們說話吧。”王母娘娘輕笑了笑,轉身離開,將空間留給紀仁和月神。


    “那畜生是上古神獸,極重肉身,雖說八九玄功可重鑄肉身,但此番被我斬去身軀,少說三百年無法恢複,短時間不會尋你麻煩,我會解決他。”紀仁看著月神道。


    “那畜生是上清天尊坐騎,自古以來,沒有過聖人坐騎死在大劫之中的先例。如今闡截兩教爭鬥又極是凶險,橫豎今日他也沒占到什麽便宜,暫時放下,保全自身要緊。”月神望著紀仁道。


    她來天界時間不長,但也知道聖人坐騎不遭劫數。


    此番失手,紀仁再追殺下去,到時候遭劫的怕就是紀仁了。


    “好,我先不追究那孽畜。”紀仁點頭道。


    “真的?”月神晶瑩的眼眸似蘊含著某種情緒,直直地望著紀仁道。


    “真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紀仁道。


    “有,在夢裏,你騙了任傾月你的來曆。還有這句話,我覺得你就是在騙我。”月神看著紀仁道。


    “任傾月?”聽到這個名字,紀仁忽然一笑道,“好熟悉的名字,其實有時候我在想,假如仙界沒有開啟,大家都在凡間多好,這樣就不會有現在的許多煩惱。那樣的話,我時不時下江南,跑到拜月宮裏,叫你幾聲傾月,逗逗你,你定然是暴怒想要打我,但你打不到我,又氣又無奈,定然很有趣。”


    聽著紀仁的描述,月神也是莞爾一笑,這畫麵,她一點也不期盼,她也可以預想到這樣軌跡下自己的惱怒,但和如今相比,倒覺得這樣似乎也不糟。


    “可惜,回不去了,世界在改變,你我也要改變。你現在真的是月神,而我是闡教三代首席,二郎神紀仁。大劫又至,你我都需要變強,你知道我之前看商王後跳舞的時候,心裏有什麽想法嗎?”紀仁道。


    “什麽?”月神問道。


    “假如有朝一日,我死了,你被人這麽逼著獻舞,百般不願,卻不得不為,如行屍走肉一般,那你要怎樣呢?我想了一瞬,便想不下去,因為這比讓我死了還難受。”紀仁道。


    月神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


    “我不想死,更不想你和商王後一樣,而這些都需要實力。就像現在,我連殺了奎牛都做不到,我比我預想的還要弱,所以我要變強,我要無敵,要試試看這天命斬得斷斬不斷。”說到最後,紀仁眼中殺氣逼人。


    他撒謊了。


    他不會放過牛魔王。


    牛魔王死定了,他說的。


    通天教主既然要攔,那他就變得更強。


    總有一天,他要當著所有的人麵說一句,奎牛,他吃定了,通天教主也攔不住。


    感受到紀仁態度的堅決,月神喉間有千言萬語,但到了最後,到了嘴邊,便隻剩下了兩個字,“小心。”


    她知道她勸不住紀仁的。


    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斬牛魔王,不單單為了她,也為了紀仁心中那口氣。


    天生戰神,那口氣泄不得,不然心頹了,便真的完了。


    “會的,我不會死的,我要成為最強。殺了那老牛,扒皮做鞋,再吃肉。之前就想讓你跳舞,我都沒看過你跳舞呢,他們還想上了,想屁吃。”紀仁收起身上殺氣,破口罵道。


    “下次來,我跳給你看。”月神道。


    “好。一言為定。”紀仁爽朗答應下來,旋即轉身離開,期待下一次的見麵。


    月神站在原地,癡癡地看著紀仁離去的身影,直到紀仁身影消失,方才收回目光,想起方才的承諾,輕輕搖了搖頭,再這樣下去,喜歡上他就不止是任傾月。


    又或者說,她自始至終都還是任傾月。


    這個問題,月神有點想不通透,不過這個問題可以下次見麵再想,她現在要做的是修煉。


    她要變強。


    不然隻會成為負累。


    月神瞑目修煉,吸納萬千月華,忽然之間感應到太陰星中某種東西正在呼喚著她,微微皺眉,睜開眼睛看向感應傳來的方向,赫然是那在爭鬥之中,被紀仁和牛魔王戰鬥餘波毀去半截的月桂樹。


    原先的月桂樹極是高大優美,隻是如今隻剩下半截枯木。


    但不知為何,月神凝望著這半截枯木,依稀之間,看到了一把弓。


    黝黑深邃,平平無奇,卻又似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好似可射落蒼穹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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