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李豪就是當年那個學生,孫老師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對這兩個字都產生心悸頭暈的反應,她回避一切看到這兩個字的機會。


    而現在有人在問她這件事是不是和趙老師相關。


    當年的事情,當年自己懷疑趙老師在裏麵推動了事情的發展,欺負自己年輕,這種不堪隱蔽的想法,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孫老師沒有勇氣回複那條信息,她甚至不敢問對方是誰。


    好在對方沒有繼續再問下去。


    她不想再卷入當年的這件事情裏麵,一旦提起來,意味著要再一次把傷疤揭開,反反複複地去論證她到底有沒有逼死自己的學生,她本能地恐懼那段經曆,她已經承擔了一次了,不想再來一遍。


    李尋沒有上帝視角,她不知道這背後還能如此複雜,也不知道一個老師在遇到那麽嚴重的事件後遭受的心理創傷。


    這也跟收集到的資料有關係。


    當年學校為了聲譽問題,便和家長私了,把整個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當年的資料裏麵壓根沒有提到這個學生留了遺書,自然也不會提到遺書的內容。


    李尋看到的資料上隻是說高中的學習壓力過大,學生無法承受,才會選擇了這種方式,也隻否認了校園暴力的存在。


    一般邏輯,否認什麽就很有可能出現過這種輿論,所以李尋也隻想到了可能當時提到的是校園暴力。


    李尋沒有收到回複,於是她以為自己猜錯了。


    她隻能重新思考整個事情。


    班上這兩天有些瘋,學校的住讀生周六下午放假,周日還是要上課。


    大家對班主任的擔心依舊有,畢竟好幾天了,可也沒有耽擱大家在班會課上看電影的心。


    還得是高中生,班會課上大家一起看恐怖片。


    剛出的恐怖電影,國產校園恐怖電影,一大群人做主角,但名字都不需要記,因為很快就都要死了。


    情節一驚一乍的,但不得不承認,很適合一大群人一起看。


    大屏幕上,人死得特別快。


    殺人跟切蘿卜似的,同學們既害怕又興奮。


    李尋的同學身體都快躲到李尋懷裏了,人還要看。


    殺人哪有那麽容易,也就是電視上跟切蘿卜差不多。


    李尋沒有心思看電影,她思索著這兩天得把問題處理了才行。


    如果找不到任何鐵證,事情就是三個方向——


    要麽她媽沒控製住情緒,切蘿卜了,呸,殺人了。


    要麽就是趙老師認慫了,告訴她鐵證,她把人放了。


    要麽被警察找到。


    趙老師在等第三個可能,她在爭取第二個可能。


    下午她再回去,家裏多出來了一個張阿姨。


    張阿姨和她媽正在說話,見她進來立馬就不說了。


    兩個人的眼睛都有些腫,很明顯就是哭過。


    李尋心下一抿,太陽穴突突地跳。


    張阿姨還在跟她打招呼:“尋尋回來了。”


    “張阿姨好。”


    她不動聲色地說道:“媽,我放點東西去地下室。”


    “你要放什麽?我幫你拿下去。”李玉桂立馬接話。


    李尋的目光卻放在張阿姨臉上,果不其然,她臉上一樣緊張。


    她可不會覺得對方是發現了她媽媽的秘密,然後和她媽媽抱頭痛哭,並且幫她媽媽隱瞞。


    所以,這兩個人是一夥的。


    那……


    等一下!


    李尋之前沒有時間去管她媽怎麽把人弄回來的,隻要沒被警察發現就行。


    但現在多了同夥,事情就麻煩多了,就算她不讀法律也知道單人作案和多人作案的性質不一樣。


    她腦子閃過許多的念頭,結果她媽媽還在看著她,還在等她說把什麽東西放到地下室去,她隻能說道:“我本來想把舊書放下去,但又一想可能後麵複習還要用到,還是放在上麵吧。”


    “那你回房間看書,一會兒就吃飯,我跟你張阿姨還有事情要聊。”


    李尋回了房間,她哪裏有心情看書,趕緊搜索受害者的家屬信息,看看哪一個符合張阿姨。


    時間太長了,受害者信息也不全,也沒有把家屬的全名放上來,畢竟是新聞媒體,基本上都是抓最吸引眼球的部分。


    比如說第一位受害者家屬爺爺自殺了,母親是音樂家,家裏很有錢之類的信息。


    李尋在受害者家屬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張某,就是第一個受害者的媽媽。


    照片很少,因為第一個受害者家屬的重心其實是在他爺爺身上。


    但李尋還是在舊報紙網站上找到了有關的報道。


    裏麵有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漂亮優雅。


    對方怎麽看怎麽不像外麵這個張阿姨,張阿姨每天拉著垃圾桶去河裏洗,會偷懶不在當天晚上把垃圾桶送回去,而是帶回自己家,第二天一大早才送回學校。


    李尋想到這裏,突然就明白她們怎麽做到把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弄出來了。


    平城中學到處都有監控,但也有一些地方例外。


    這得是內部人員才能知道。


    平城中學的垃圾回收是交給了學校領導的親戚,別看垃圾回收這個詞好像很廉價的樣子,這麽大一個學校,學生們產生的可回收垃圾非常多,再加上每年的畢業生的廢書和住讀生帶不走的各種東西。


    管這一塊的人能掙不少錢。


    但對於人來說,錢永遠掙不夠。


    他們開發了另外一條發財之路——


    平城中學校規非常嚴格,學校裏麵不允許帶手機,學校寢室不允許用電器,一經發現就會被沒收。


    吹風機,燒水壺這種常見的電器基本上每個寢室都有。


    每一次寢室大檢查,就會收一大堆上來。


    管理垃圾回收的人眼饞了很久,他們中一些人就會用學校的大垃圾桶運東西走。


    可是如果突然一天這樣運東西太顯眼了,於是他們就把原本的上午洗垃圾桶這個習慣改成了必須晚上洗,而且不能在學校洗,必須去外麵的湖裏洗。


    如此一來,管理垃圾的人想要推著大垃圾桶運東西出去就不會顯眼了。


    於是,這件事情落實下來,清潔工每天忙到最後,都要推個垃圾桶出去,有些為了圖方便,就幹脆把垃圾桶推到自己家洗,第二天再推回來。


    李尋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實在是太危險了。


    如果是她媽媽單獨行動,完成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把老師轉移出來,其實警察想要查到她媽媽身上很難。


    她媽媽和學校幾乎沒有實質性的聯係,再加上她媽在學校登記的名字也不是李玉桂,不是盯著她查,很難知道她媽是當年的受害者家屬。


    可現在,她們是用垃圾桶運出來的,等到有人反應過來垃圾桶能運人,立馬就能鎖定張阿姨,張阿姨一旦被鎖定,坐在張阿姨旁邊的她媽就跟著一起暴露在警察視線內。


    得想辦法補救。


    李尋想的沒錯。


    趙靜正已經發現了這一點。


    趙靜正本來是在網上找線索,結果就看到,網上還到處是在猜,他爸爸真的就是當年的凶手,理由是“當初大家都注意到,案子是在工作日發生,卻沒有留意到,也是在寒暑假,當初大家都在猜,可能是無業遊民,很明顯,老師也符合這個要求。”


    認識他爸爸的人都在網上幫忙解釋,他爸爸真的是一個好人。


    結果越解釋,網友越相信他爸爸就是凶手。理由是:“那種麵上看上去是好人的人,才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要是以滿臉橫肉的彪形大漢,他光是靠近,受害者立馬就跑了,哪有機會犯案。”


    太荒唐了。這些網友太荒唐了。


    他想要跟其他朋友訴說自己的難受,結果他大學時的朋友們還在旅遊。


    他看著對方朋友圈的內容,心裏更加悵然若失。平時都是好兄弟好哥們,真出事了,連個關心他的人都沒有。


    他幹脆也不睡覺了,又把現在所有的線索看了一遍。


    什麽都沒發現。


    於是幹脆又去看一遍他爸爸失蹤那天晚上的監控。


    這個監控已經看了很多遍了,都沒有看出來哪兒有問題。


    他爸平時都是晚上9點多回家,他們住在學校旁邊的教師宿舍,出學校大門,左拐100米就到了。


    他開始重點看晚上八點後的監控。


    以前學校教室學校走廊也裝了監控的,但學校畢竟是教育場所,並不是牢房,所以對監控的維護並不徹底,所以學校很多監控都是壞的,提供不了多少線索。


    他這裏有一份學校的監控,還有一份學校外麵超市的小賣部監控。


    晚上8點的時候,陸陸續續就有教師學生出來,趙靜正一個一個地看,出來一個,按一次暫停。


    9點多的時候人最多,因為這個點走讀生要回家了。


    十點時,學校大門已經沒幾個人了,學校的清潔工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


    其中一個清潔工推著垃圾桶往外走,上上坡路的時候,那個清潔工推得非常費力。


    垃圾桶下麵都有輪子,那清潔工也不瘦弱,這個垃圾桶裏麵得有什麽東西才能推得那麽吃力。


    趙靜正看著這個大概有一米五幾的垃圾桶,他心猛地跳了起來。


    這個!


    他和李尋之前怎麽沒發現這個?


    排除一切不可能,他爸爸會不會就是被人塞進這裏麵,然後運了出去!


    他越看越覺得是這樣,尤其是對方推的那麽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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