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溫緩過神來時,已經走到了一樓,他並沒有返回府中,而是選擇留宿千鳳樓。


    因為他怕回去的路上被搶,被搶是小事,暴露實力才是大事。


    楊善玉送他回房間,道:“溫爺早些休息。”


    “不知殿下要的丹藥何時好?”


    “三日之後。”


    房門關閉,顧溫躺在床上那道如風鈴般的倩影依舊在腦海中回蕩,運轉玉清劍訣,玉劍微動,心劍所過雜念盡散。


    他再度睜開眼睛,眼中多了幾分忌憚。


    地榜第五名副其實,縱然早有準備還是中招了。


    他剛剛沒有被迷了心智,知道清楚自己在幹什麽,也能夠控製自己行為。可對於門後的浮想聯翩控製不住,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不做抵抗遲早淪陷。


    而原本打算的降價收購劣品龍虎丹沒成,反倒是要幫她們打白工,當真是白嫖宗門。


    顧溫暗笑道:‘期貨易賠,做點買賣總是有賠本的時候。’


    巧了,我也想白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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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顧溫先去了一趟王府,將丹藥交給對方,由於保密的緣故他無法剛剛進千鳳樓扭頭就來王府。


    他頗為好笑的感覺有種前世去網吧的既視感,就如家長無法在網吧門口守著一樣,皇宮也無法知曉一切。朝廷沒有類似錦衣衛的特務機構,長期處於君主離線製。


    但皇宮一定是知道千鳳樓售賣丹藥的。


    他一個商賈留宿青樓很正常,可進進出出就不正常了。為了保密,也是為了保護自己的丹藥。


    “有顧卿在,實乃本王良將。”


    趙豐很高興,又對顧溫進行了口頭嘉獎,卻不拿出任何實質性好處,


    畢竟他也沒錢了,為了買凝道丹幾乎是掏空了他的所有積蓄。這不隻是錢財,還有許許多多這些年攢下來的奇珍異寶。


    顧溫拱手道:“能為殿下分憂,是屬下的榮幸。”


    見他如此忠心耿耿,趙豐那可能隻有小指頭大小的良心微亮,又補充道:“顧卿可想修仙長生?”


    顧溫有些意外,難道這家夥會奪舍了?


    他故作驚喜,又急切點頭道:“自然是想的,在下雖是布衣草民,但也想活得更久一些。”


    “修道,修仙,修長生,古往今來王侯將相不知多少人求長生。他們求不得的,我可以給你。”


    趙豐念念有詞,麵容蒼白,眼中內蘊靈光宛如神人,落到顧溫眼裏像隻螞蟻。


    但可以確定的是,趙豐終於踏入修行,眼中多了幾分靈光。也不知是趙豐太菜了,還是嗑藥的後遺症,道基的特質便是渾然天成。


    顧溫能夠完美隱藏氣息,而他跟漏水一樣。


    趙豐得意洋洋對他耀武揚威,道:“但成與不成就全看你表現了。”


    是我多想了。


    “謝殿下,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善。”


    顧溫低著頭,又道:“殿下,關於丹藥......”


    “你隻管拿過來予我便好。”


    趙豐打斷道,話語強硬卻也是慌張的表現,就像去作弊想拿到好成績的學生。


    顧溫沒有被嚇到,繼續問道:“屬下見到千鳳樓主家,她說丹藥丹毒不可控,又因人而異,想詢問你最近可有異樣?”


    “這.....”


    趙豐猶豫片刻,念道顧溫隻是一介凡人又為家奴,道:“近日氣血虧損,時常咳嗽,修行必然服用龍虎丹,否則胸腔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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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一日,距離凝道丹出爐還有一日。


    顧溫成功搭上線後,想見盧嬋簡單很多,她恐怕以為自己成功在王府內安下了暗樁。


    與她說明趙豐情況,顧溫問道:“殿下修行日漸困難,想問能不能稍稍停一段時間?”


    盧嬋回答道:“築道如逆天而行,一旦開始若想後退等同於自斷一臂。凝道丹我會給他,要不要繼續看他自己。”


    “是。”


    顧溫拱手剛想離開,忽然又被盧嬋叫住,問道:“你可知鬱華除了趙豐以外,還接觸過誰嗎?”


    “在下隻見過鬱華仙子,並不知對方見了誰。”


    “當真無用。”


    盧嬋聲音多了幾分不悅,顧溫隻是低頭,見他如此模樣也不再計較。


    一個凡夫俗子能接觸到鬱華才奇怪了,那道門婊子可傲氣得很,進入大乾之後更是如此。


    她嗓音一變,又夾起來對顧溫說道:“麻煩顧先生幫我打聽一二。”


    這死夾子。


    顧溫心中吐出,若是見了真容他還會喊一聲小鬼頭。


    而今,蟄伏待兔,他拱手低頭道:“願為仙子效勞。”


    顧溫乘坐馬車離開,隔著車窗布簾他感知到兩道目光投射而來,隻是掀起一角窺見。


    一個是滿臉橫肉的和尚,另一個是玉樹臨風身著白衣的何歡。


    他們看自己的眼神猶如看一隻兔子,人畜無害的凡夫俗子。


    來吧,來的越多人越好。


    距離凝道丹出爐還有十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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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房。


    顧溫又調整了一下賬本,自己用來報銷的銀子隱瞞,將相應數額的水單收入劃掉,俗稱做假賬。


    王府那邊想要發現得到明年了,那個時候自己還在不在汴京還不一定。


    “爺,您要的床梁木我找來了。”


    江富貴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個根被黑布包裹的根子從門口伸進來,隨後江富貴走進房間,小心翼翼調整角度放在地上。


    把黑布微微解開一頭,一抹寒芒微閃,槍頭微微反光。


    江富貴笑道:“爺,您要的床梁木,上等貨!”


    汴京之地,一禁甲,二禁弩,三禁刀槍劍戟。


    前兩者隻有武庫存有,正常禁軍都不一定有,也就最近兩年民亂頻發朝廷才讓禁軍穿甲。刀槍劍戟雖然也禁止,但監管並不嚴格,還是能夠弄到的。


    顧溫拿在手上掂量一下,長一丈重三斤,古代版複合材料牛筋木作杆,槍頭曲形刃,兩側有弧形曲刃,易刺入,易拔出。


    有點類似於鴉項槍。


    拿著並不費力,他反而覺得太輕了,頗有一種猴子下東海龍宮選兵器的既視感。


    兵器一斤重,手拿十斤力。但手拿百斤力,兵器隻有一斤重多少有點別扭,就先將就用著吧。


    “從哪搞來的?”


    “牙市,據說是某個將門之後落魄後拿出來賣的,花了我一百兩。”


    “很好,明日這個時候你再來我這裏坐著,給我打一下掩護,讓人知道我並沒有離開。”


    “好的爺。”


    江富貴學到了顧溫的精髓,不該問的從來不問。


    距離凝道丹出爐還有九個時辰。


    顧溫看著外邊完全黑下來的天空,心中暗定,他在賬本上寫下“二十萬”。


    這是他從王府支出,以及買通王府內部庫房賬房先生統計庫存,最終得出最近半個月時間,王府支出了二十萬兩。


    幾乎是把趙豐的家底掏得幹幹淨淨。


    一個時辰後,顧溫喬裝與何歡見麵。


    他開門見山說道:“丹成之時,你我直接殺入千鳳樓。”


    何歡搖頭道:“如此需要與狐仙為敵,不如等那商賈把東西帶出來。”


    “不,我便是要與她為敵,我很想見識一下她究竟有何本事。”


    鬥笠蒙麵之中唯一外露的眼眸裏,多了幾分戰意。讓何歡倍感頭疼,隨後他好言相勸,可無論如何都拉不動麵前這個武癡。


    他隻好搖頭作罷,道:“紅塵道友若是如此莽撞,那在下便不奉陪了。”


    “你不用跟我進去,在外頭接應我就好,情況不對你就跑。”


    “道友高義!”


    何歡又瞬間改口。


    二人約定,日落之時,強搶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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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中,關好門窗,顧溫看著桌上一百二十顆龍虎丹笑得眼眉都壓彎了。


    今日不貧,是道爺!


    為了安全起見,他先拿了十顆淺嚐,入口腥辣,進肚如火烤。


    命格震動,蒼宇之中火流星飛舞,天髓之火不斷增加。


    【天髓二載】


    顧溫睜眼低看了一眼身體,有了很大的反應,但有玉清道基修為護住心智,他腦子裏並沒有不受控製的念頭。


    入定運功,雜亂的藥性化作熱流湧入氣海,正一點點被轉化為法力。


    如此往複,從白天到黑夜,一百二十顆龍虎丹很快就被消耗完畢,加上原本鬱華給的養氣丹,那就是.....


    【天髓十三載】!


    十一載天髓能夠讓道基更上一層樓,將玉清劍訣連破兩重,讓玄明槍繼續推陳出新,讓靈玉護體訣變得更強更硬,讓落月步更快更遠。


    他既可以投入道基延伸未來所能達到的高度,也能夠期望玉清劍訣領悟加深後可以做到吐氣成劍,又或者直接投入玄明槍增加實力,亦或者是防禦與速度。


    道爺前所未有的富裕,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這種未來一片平坦的感覺,讓顧溫為之癡迷。


    趙豐那種天生富貴,人生順順利利的人是無法理解的。隻有深陷泥潭的人,才會珍惜任何一絲一毫的上升途徑。


    顧溫運功平複心情,隨後看著眾多功法陷入了沉思。


    決定上限與法力的玉清心法,最有效戰力的玄明槍,防禦的靈玉護體訣,既能逃跑也能追擊的落月步,用處看起來不大,但又總能出其不意的玉清劍訣。


    一共五門功法,都是鬱華給自己的,也應該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對自己提升都極其顯著。


    以長遠的眼光玉清道基肯定是最好的選擇,可他並沒有太多補氣丹藥,丹田氣海就從來沒滿過,目前完全夠用。且一下子投入十個天髓,如果突破到第三重並沒有非常大的提升怎麽辦?


    道基的神妙他見識到了,卻也意識到一個問題,再怎麽拓展上限也得要有存量。


    最重要的是距離搶奪凝道丹還有兩天。


    求穩,求利?


    自然是求全!


    五年前,在向趙豐跪下那一刻,他便對自己說過。


    “隱忍到死,或者乘風而起,你們唱了這麽久,也該到我登台了。”


    沉入氣海,仰望宛如寰宇的命格,火流星充沛,斡旋流轉,天火蓋穹。


    寰宇震動,火流星落下。


    缺乏攻伐利器,便煉成舉世無雙之罡氣。


    【玄明槍五重,玄明槍意】


    兵者,兵法之上為罡,再者為意,上者為神,圓滿歸法。


    二載天髓煉成玄明槍,四載天髓理應能煉成槍意,但顧溫通過劍意觸類旁通煉成了。再往上便是槍意通神,那便需要八載天髓。


    天髓滾滾,八載天髓化作石碾,碾開狹隘的玄明槍。


    玄明槍,本無四重,更無六重槍神。


    顧溫持槍順著天髓劃定的道路一步一步走著,隻要跟隨天髓槍意便能通玄,達到足以登臨地榜的槍道造詣。


    鬱華所說,人榜看力,勝者為王。地榜看才,才高者居上。


    天外天,地碑廣大,一位白發蒼蒼,眼睛眯成一條縫的老人正擦拭碑文,忽然一抹金光顯現,一個新的名字浮現。


    【地榜八十一,紅塵,兵家玄明槍通神】


    老者擦拭碑文的動作從未變化,而周圍投來的神念也隻是一閃而過,紅塵二字被某些人記住,但也隻是記住。


    地榜與人榜相同,前者是未來的成就,後者是現有的實力。


    能入榜都是天驕,可八十一名多少有些不夠。


    天髓一載。


    天髓三載


    天髓五載。


    天髓七載。


    顧溫停下腳步,天髓忽止,前方一步便是一杆玄色長槍。


    其韻大開大合,所向披靡之誌。


    玄明槍本是一個練氣期武夫所創,磨煉至極致也終究是練氣,他所想不過擊敗麵前的敵人。


    六尺為步,方寸為武。


    這一步,何須天髓?


    顧溫一步踏出,伸手握住玄槍,天髓未耗,槍法通神。


    “我又何須要你這六尺武夫之槍?”


    他嘴角裂起一抹狂笑,眸光飽含不屑,似藐視天地萬類,皆落了下乘。


    “我之誌向,當是殺他個天下朗朗乾坤,落他個地上萬裏一片淨!”


    他放開玄槍,轉頭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八載天髓,九載天髓,十載天髓,十一,十三!


    暗紅色的罡氣如烈火般燃燒,耳目之間衝天殺光,便是那一步踏出殺道路,一拳轟出仇讎血。


    一片灰蒙蒙的意境之中,步履之間斷槍無數,目光所及屍山血海。


    顧溫抬頭,一抹赤色劃破天空,鱗片與光彩滾動,雲層被壓塌,巨大的瞳孔緩緩睜開,最終定格在一條赤龍之上。


    槍意如龍,殺氣如淵。


    赤龍俯首,顧溫撫摸著龍首,眼簾低垂,嘴角的淺笑前所未有之柔情,卻又掀起無窮無盡的殺氣。


    “便叫你昭烈槍,其意烈烈,昭昭殺伐之誌。”


    烈,殺盡天下,滅盡渾濁。


    昭,正大光明,白日昭昭。


    我善了,天下便不善了。


    天外天,地碑震動,擦拭碑文的老者微微睜開眼睛,卻見麵前的紅塵二字顫抖,一縷縷紅光迸發,隨高歌猛進一步步將無數大宗門之天才踩落。


    【地榜第六,盧嬋,境中狐仙,幻之以真,真之以幻。】


    【地榜第五,紅塵,殺道之槍,其意烈烈,昭昭殺伐。】


    三日之前,一個無門無派的天驕闖入人榜前十。


    三日之後,他踏上了地榜第五。


    無數神念急忙忙折返,震動,隨後沉默,無人知曉紅塵道號之人是何方神聖,無論如何仆算天機都未能窺得一線,而紅塵二字卻也徹底進入天地間所有大能眼中。


    此次是成仙地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開啟,也將是最後一次。


    此世,天驕雲集,神人轉世,聖人入局。


    天才隻是入場的資格,無敵隻是登台的準備,成仙者方是唱戲人。


    而顧溫,布衣家奴,修行半載,要的便是登台唱戲。


    唱一出人傑第一,地才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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