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不可能知道我具備道基。


    顧溫是如此肯定。


    因為他此時此刻能站在這裏,沒有被趙家發現就已經說明問題。


    換位思考趙家不會在意一個凡夫俗子平日裏在幹什麽,隻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活動就好。在他們眼裏顧溫就是一個家奴,翻手間就能夠壓死。


    而如今的顧溫卻已經成長為了一尊下山虎,二重道基巔峰即將鑄造三重圓滿道基,兵家法相,具備護體、身法、療愈等完整功法體係。


    人榜第十,地榜第五。


    以上隨便一個讓趙家知道了,估計對方會恨不得把十萬禁軍都派過來。而不是隻派幾個禁軍監視,這些禁軍還是可以被買通的。


    不過提起供養,顧溫忽然想到一件事情,第一次見鬱華的時候的事情。


    ‘鬱華給了我一枚護命丹藥,說不吃可能活不過而立之年,而我在這之前身體一直很差......’


    顧溫回憶起過去時常心悸疲倦,不由得眼中寒意更深。


    奪人仙緣還不夠,他們一開始連命都沒打算給我留。


    他本以為自己對於趙家的殺意已經到達了極致,對於趙家畜生的認知已經足夠,沒想到對方總是能不斷刷新自己的下限。


    一個人再畜生也不至於像趙家這樣吧?


    顧溫將情緒隱藏得很好,以至於身邊兩位宗門天驕都沒察覺。


    他們恐怕也很難體會到顧溫的感覺,一個在泥潭裏掙紮爬起來的人,越是臨近暴風雨,越是風平浪靜。發自內心的平靜,讀心也難以察覺異樣。


    慕容素月疑惑道:“道君皇帝以煉丹著稱,曾經以丹道登臨地榜第一,他應該能煉製出彌補道基的丹藥。何必犯險去找一個有道基的天驕,真當就他們有真君嗎?”


    她有些不相信,能進成仙地的誰還沒有點背景。


    “我宗曆來販賣情報,對於各種事情都記載得很清楚。近日宗門內傳信...你們靠過來。”


    何歡左顧右看,隨後拉近兩人的距離,慕容素月由於身材太壯碩幹脆抱膝而坐。


    夜風吹拂,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最初的三清道宗玉清派護道人不姓趙,趙家是搶來的。”


    慕容素月瞪大眼睛,道:“護道一事怎能如此含糊,說換就換,還是別人來搶的。”


    何歡回答道:“具體的過程我們無從得知,但不難猜出來,無非就是把原本的護道家族滅門,隨後留一個獨子威逼利誘。趙家奪取了護道機緣,轉頭去跟道宗談判,談妥了不就好了。”


    “道君皇帝就不怕三清道宗掀桌子嗎?。”


    慕容素月更加不相信了。


    何歡笑道:“道君皇帝就不能付出大代價買通現任三清掌教天尊嗎?而且趙家在成仙地勢力確實大,哪怕被各大宗門拆解依舊無人能獨自抗衡。”


    “紅塵兄怎麽看?”


    “我?”


    顧溫輕笑道:“我站著看,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


    然後就不是眼看他樓塌了,而是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


    他轉頭望了一眼龍橋,也不知一把火能不能燒得幹幹淨淨。


    閑聊半響,三人互相告別。


    期間顧溫又知道了一件事情,此前他把藥材交給了何歡,對方答應幫他找煉丹師煉製成丹藥。而當他詢問起來,何歡是將事情轉手給慕容素月,讓對方去龍橋找盧嬋。


    前腳搶了人家東西,後腳再托人找盧嬋煉丹,因為她是除了道君皇帝以外目前最好的煉丹師。


    僅僅依靠幻術可登不上地榜前十,許多人都是如盧嬋一樣兩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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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顧府有聖使降臨,手捧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國家施仁,養民為首。爾汴京城商賈顧溫,德惠廣濟,慈愛布施,能捐金穀,賑濟充荒助皇恩於沾足之外,裕饑民於轉散之中。督撫司道奏聞,朕實嘉之.........”


    原本要走一年流程的侯爵之位,忽然提前送到了顧溫手裏。


    封侯事情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顧溫毫無功績,朝中大臣這段時間在絞盡腦汁為顧溫想功績。以及封地與食邑的問題,如今的大乾已經無地可封。


    隻能讓當地的世家大族讓出來,這又是一個值得扯皮很久的事情。


    而來得如此之快也可以理解,隻要皇帝親自監督催促,任何事情都能飛快完成。縱使會對社會體製造成巨大破壞,在皇權的推動下都能完成。


    顧溫接旨,隨後府中上下一片歡慶,一張新的牌匾高高掛起,由府升級成了侯府。


    親衛也增加到了三十人,幾乎府內每一個地方都有人巡邏。這三十人看起來不多,但用來監視一個人能分出十班倒。


    要知皇子親衛也就這個數,落到外人眼裏就是皇恩浩蕩,尋常侯爺哪裏有禁軍護衛。


    而顧溫沒理由還低調行事,讓府裏的下人張燈結彩,大辦酒席,宴請賓客。


    一時間整個汴京城都傳遍了顧溫的名字,一個社會地位低下的商賈封侯,無論放在什麽時候都是足以引起轟動的。


    隨後無數聞風而來的世家大族將門檻都踏破了,顧溫門前一時間車水馬龍,馬車都排出了三裏路。


    賀禮也是堆積成山,顧溫甚至在其中發現了一下靈藥,雖然不及從太府司搶到的


    顧溫笑迎賓客,忽然一個書生打扮的老頭朝他撲來,隨後毫不意外的被一旁的秦勉摁在地上。


    隻見這位老秀才歇斯底裏怒吼:“天理何在,王法何在,我輩讀書人寒窗苦讀十載,鬱鬱不得誌者數不勝數。爾商賈之徒,唯利是圖的小人,何德何能封侯?”


    氣氛為之一靜,在外人看來這無疑是砸場子,專戳人痛處。


    今大乾不以功績論高低,隻以恩寵論高低。


    他知道解釋是沒有用的,如今的自己在士大夫眼裏等同於奸臣,在老百姓眼裏就是十惡不赦。由此足以見得趙家是多麽不得人心,也是頭頂這尊‘禮教’大神對自己的嗬斥。


    身為商賈本身就是惡,身為家奴站在高處隻會引來謾罵,所以顧溫以前不喜歡出名。


    隻因他沒有生得高貴,便要一生卑躬屈微。哪怕他恪守本心從不為惡,時常以工代賑接濟百姓。


    顧溫淡淡說道:“把他腿打斷,丟出去。”


    隻是這老秀才有何德行,可以批評自己?


    老秀才在門外哭嚎,引來一群儒生同仇敵愾,百姓在遠處指指點點,高牆之中貴人歌舞升平。


    宴會一直到晚上交杯聲依舊不斷。


    顧溫以酒力不勝回到屋裏,燭火映照出門口新來禁衛的倒影。


    ‘傲慢是自我毀滅的源頭。’


    顧溫吹滅燭火,打坐入定,命格微微震動。


    【天髓十九載】


    一載天髓煉化落月步第三重,淩月,行者如羽,一躍三丈。


    一丈是三米三,三丈就是九米九。


    他蹬兩腳都能飛出城牆了,區區三十個殿前侍衛困不住他。


    顧溫喃喃自語道:“也不知他何時出宮?”


    此時此刻,他從未如此想念趙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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