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層塌陷,百裏淨空,一指傾天而落。


    顧溫抬頭望著,好似整個世界都為之停滯,氣浪卷起的枯葉懸浮半空,百丈金人仰天舉盾,直麵那天上真仙的威光。


    他與鬱華道基相似,二人師出同源,縱然力量差距如雲泥之別,但他依舊能夠感覺出差距,比對於聞人武的感知還要清晰。


    那是一座擎天之山,一尊萬丈巨人,我見她如蜉蝣遨遊蒼宇窺見大日。


    鬱華之實力,九重道基盡數圓滿。


    轟隆隆!


    天指落下,頃刻間法相兵人跪下,整個汴京為之顫抖。


    汴京左右寬十丈之大道為之塌陷,無數青石板化作碎石,聞人武跪在地上竭盡全力撐起雙手,虎口鮮血狂吐,軀體皮肉超越極限而為之崩裂。


    道基八重之力,三重圓滿之能,兵勢萬人之法。


    他窮極手段與氣力,為之生死拚出一絲生機。


    “啊!!!!!”


    半步而立,舉天而起!


    金人撐起天指,以八重道基之修為力撼道門天女半分,如此已是天縱奇才。


    成仙之地無庸人,聞人武能夠在邊疆鎮壓國運十年,抗衡五夷北擊胡騎,還需麵對各派真君明裏暗裏的圍攻,他已是當世戰力頂尖之一。


    若是在外界完全可以橫壓一方,但可惜這裏是成仙之地。


    天指再度向下一壓,兵人法相碎如冰霜寸寸崩裂。


    吟!


    一聲低沉龍吟傳來,一道金光裹挾聞人武挪移半丈,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天指。


    天指觸地無聲息,隻微微掀起一縷塵埃。


    天傾如山倒,收力微如風。


    聞人武看著空蕩蕩的右臂,劫後餘生卻能灑脫一笑。


    “本君也算抗衡仙威半分,壯哉壯哉!”


    遠處,顧溫持斷槍而來,塵土緩緩落下,聞人武拖著殘軀起身,左手持戟,也一步步朝顧溫走去。


    顧溫勸告道:“將軍,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雖是他迎麵走來,卻是因為對方氣機依舊鎖定自己,死死咬住不放手。


    “你跑掉了我就是柴火,而這次我隻勝你真君底蘊,以你的才情應有一成勝算。”


    聞人武內視自身,法力九不存一,右手斷臂,法相破損。


    他麵若凶虎,恍若氣吞萬裏之勢,大聲道:“我乃兵家百戰真君,師承兵家第三混元門,昔日人榜第三,地榜第八!小子,自報家門,我不殺無名之輩。”


    “顧溫,師承玉清之法,無門無派,人榜第十,地榜第五。”


    顧溫嗓音平靜,氣力自留於生死搏殺。


    周圍各方人馬又一次匯聚過來,他們有站在最遠處城牆之上眺望,有的站在幾裏外的屋簷之上,技高人膽大者直接來到百丈內旁觀。


    盧嬋盈盈落於屋簷,烏黑的瓦片與其雪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而遠處也恰好有一位麵色蒼白的俊美公子落下。


    “人榜第九鶴卿?”


    俊美公子微微點頭示意道:“見過狐仙。”


    兩人本不相識,而下方的戰鬥已經開始。


    老一輩天驕與新一代天驕,也是第一次有新人去挑戰已經成為真君的老天驕。


    嘭!


    顧溫聞人武二人與狂風比快,迅疾如風,對碰如雷。


    竟不落下風?!


    年輕一代天驕們麵容驚訝,他們已經初步知曉顧溫之強,已是當代最頂尖的那一批天驕。但天賦再高也要有限度,對麵可是一位真君,一位擅長鬥法的兵家真君。


    盧嬋雙眼放光,她不通曉近身搏殺,於是轉頭問道:“鶴公子,不知伱與真君對招如何?”


    鶴卿沒有回答,伸手示意給錢,隨後一枚丹藥入手,如此才回答道:“我與他對招,撐不過十招。百戰真君以身為陣,可顛倒八方,同時兵家之法本就擅長近身搏殺。而我又是煉體之人,無法取長補短。”


    “那顧溫呢?”


    “會死,他之槍法乃純粹的殺道。”


    “如此顧溫勝過真君?”


    盧嬋神采奕奕,她從對方身上看到了一人的影子,那便是三清道宗的道子。


    鶴卿搖頭道:“顧溫勝不過真君,至少目前還是劣勢,隻是我家真君與百戰真君認識,而我跟顧溫不認識。狐仙要知,穿鞋怕光腳的,若他找我比試我肯定會認輸。”


    “.”


    盧嬋無言,她能理解出門看背景,但鶴卿是白長了一張孤高的臉。


    轟隆!底下二人第一次從纏鬥之中分開,隨後又窮極氣力猶如兩顆火流星般對碰,槍與戟,武夫與將軍,極盡長兵器之技巧。


    而他們之上,天指再落,黃龍迎天而起。


    ——


    鬱華騎著白龍馬極行於高空,成仙地飛遁不易,龍馬蹄子不斷滲出鮮血,遠處時不時有金光射來。


    這已經是外界第三境級別的戰鬥,竟然在成仙地進行,瘋了,真的瘋了!


    老驢不敢想象這道君皇帝在外頭有多強,他也是真君,可對方的實力強到他都有點看不懂了。同時更無法想象鬱華的實力,其身上的仙人之力深淺。


    四境之間如雲泥之別,四境之上如天淵不可窺視,不可量化。


    境界之間分三六九等,仙凡之間不是一個層次。


    泥土堆成山,也變不成雲朵。


    “鬱華仙子,你我本不應該是敵人。”


    道君皇帝聲音傳來。


    鬱華開門見山說道:“我隻需要帶他走。”


    “這不符合約定,他必須留在汴京,成為大乾儲君。”


    道君皇帝回絕道,不僅是因為顧溫的天賦,還有他必須要有一個把柄製衡道門天女。


    若護道人身份不在自己手上,那麽自己與不死藥就毫無任何幹係。如此既拿不到好處,也在外邊留下了一個巨大隱患。


    “我會視之為自出,傳授一身衣缽,成仙地結束後他自然就自由了。”


    “滾。”


    鬱華聲音不免多了幾分殺意,這已經觸碰到她的逆鱗。


    這是自己發現並培養的璞玉,她相信顧溫必然能重走師祖之道路,也必將超越當世所有的真君。道君皇帝顯然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故此想來摘桃子。


    但鬱華是全程見證顧溫的成長,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無法想象一個人僅僅了半年時間就已經道基三重。


    誰跟她搶,誰就死!


    “鬱華仙子,朕傳他衣缽隻為抵消因果,可以不收他為徒。”


    “滾。”


    “鬱華仙子,何至於此?”


    道君皇帝聲音有些鬱悶,他能理解顧溫一個小輩氣盛,故此不至於與之慪氣。


    將對方強行留下,不斷給予情分,慢慢馴化即可。


    但鬱華怎麽也跟顧溫一樣都這麽氣盛,他都已經讓步自此,就差說‘給朕一個補償機會’。


    連老驢也覺得有些過了,道君皇帝也不是等閑之輩,並且對方提的要求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沒有壞處。


    但他跟其他真君有些不同,作為三清道宗守門的,每年看見最多的就是一群小年輕情情愛愛。


    一旦涉及感情,人都是不講理。


    況且這個時候無關對錯,就是一個站隊問題,他三清神獸不站鬱華這邊,腦子有病去幫道君皇帝?


    老驢傳音道:“小祖宗是非對錯往後再談,但記住一點得罪了就殺,一點機會都別留!”


    “嗯。”


    鬱華點頭,忽然汴京方向一道白光直射雲霄,穿透成仙地之壁壘。


    ——


    皇宮,丹爐熊熊燃燒,道君皇帝不斷將靈藥投入其中,如此往複了已有十年。


    千年前,他獲知不死藥存在,於是為了謀劃不死藥,將道統變賣,親友情分耗盡,入成仙之地建立大乾。


    如今三清的天女進來,具備仙人之力,這是變故其一。


    顧家獨子,蟄伏五年道基三重,這是變故其二。


    “世事無常,但結果不變。”


    道君皇帝麵前擺放著兩塊敕令木牌,一塊白色,一塊黑色。


    白色可以將訊息帶出成仙地,直達三清山本宗,費靈物價值上千顆藥果。


    黑色可以響徹天地,洞穿九幽,九天三清山到九淵魔窟,從人族地界到建木妖海,從幽冥到天外天,價比半件道兵。


    道君皇帝與三清道宗交易最大的依仗並非護道人信物,而是麵前這兩塊木牌。


    拿起白色敕令,一揮手送出成仙地。


    道宗會幫他攔住道門天女,若不行那便請舉世真君共赴。


    昔日擎天之名威震天下,幾乎是壓得眾生喘不過氣來。


    道門三大聖地玉清,上清,太清三者合一,佛門四乘十地隻剩四地佛宗,魔門九淵十八窟隻留四淵八窟,其建木妖海從一百零八洞天被打得隻剩下三十六洞天。


    他活過來於當世強者而言等同於大道將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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