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大帳內劍拔弩張,外邊察距動靜的十幾個侍衛一擁而入,都穿甲帶刀的。


    江氏子弟互相背靠背,把江舉才護在裏邊,在古代宗族社會之中,最忠誠的就是他們這些自家人。


    江舉才麵不改色的回答道:“父之讎,弗與共戴天,他既然敢說,那麽我就敢做。”


    “好好好,沒想到江校尉還是一個大孝子。”


    宋子易惱怒萬分,心中殺意已定。


    原本他是不想主動去砸了這個招牌,南春軍就是一個農民軍,又接受了各地地主豪族讚助。外人不在軍中看不到他這個大帥的英明神武,唯獨能聽到江舉才的傳聞。


    如今都有人喊出了鎮妖將軍的名頭。


    在宋子易看來這簡直就是作死,要是引起那些妖族天驕注意必死無疑,可以說江舉才本就是一個死人。


    但這個死人竟然還敢在自己頭頂上蹦躂。


    今日不殺你,本帥顏麵置於何地?


    宋子易坐回位置,淡淡說道:“江校尉被妖魔附身,當眾殺人,我等浴血奮戰許久斬殺妖魔,為江校尉報仇,動手吧。”


    十幾個穿甲帶刀的侍衛舉刀,一縷白光閃過,一顆顆人頭落地有聲。


    一具具身體倒下,江舉才看到了宋子易瞪大的雙目,而對方也看到了自己錯愕的神情。


    周圍一片寂靜,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而後一個黑發素衣的男子出現在宋子易身後,血跡斑斑的手掌放在他肩膀上,好似將宋子易摁入三月寒冬的水缸。


    “道基四重三重圓滿,還算個天才。”


    嗓音帶著幾分誇讚。


    宋子易緩緩回頭,看到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龐,不知是何人,但自己完全無法動彈可知一定比自己強。


    他強壓驚駭,故作鎮定說道:“晚輩玉山宗傳人宋子易,師承空落真人。道兄師承何處,或許你我宗門有關係。”


    起手出示背景,這很修行。


    顧溫淡淡說道:“三清道宗玉清真傳紅塵。”


    三清道宗四個字說出的那一刻,宋子易心都死了。


    天下第一宗門的真傳,這比絕大部分宗門的傳人都要厲害。三清道宗本質上就是三個頂級宗門合體後的龐然巨物,否則當年也不可能統禦整個人族。


    虎死威猶在,何況三清道宗還沒斷絕傳承。


    對於庸才來說,身份大於一切。他們不會去關注類似赤羽子這種天驕背後付出了多少,而更在意宗門的光環。


    宋子易表情有些僵硬,嘴巴不自覺在打顫道:“道兄,若是有什麽得罪的地方,我願意賠禮道歉。”


    “得罪算不上,既然記仇了,那就請你上路吧。”


    顧溫劍意一晃,宋子易眼中光彩化為烏有,任他有萬般手段都使不出力。


    保命手段也需要看段位,顧溫都能常態越一階,爆發斬四階,宋子易這個四三道基能在他手底下翻出浪才奇怪。


    隨後抬頭看向其他將領,還未等他們驚慌失措或跪地求饒,劍光一閃人頭落地。


    殺人不過點頭,超凡的力量就是如此美妙。


    此時,還活著的江家人回過神來,無不滿臉的呆滯。


    “溫溫爺?”


    江舉才反而是最不可思議的。


    天底下有仙人存在如今路人皆知,大帥會仙術他知道,白天有仙人相助他也看到了。隻是他無法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通過短短的一句話判斷出是顧溫。


    自己的世父是仙人?


    那這大帥的位置應該由我來坐!


    “舉才,如你爹說的一樣,你是個幹大事的人。”


    顧溫嘴上誇讚,實則有些無奈。


    江舉才與他老爹相反具備一顆大心髒,剛剛的情景敢毫不猶豫殺人可見其果決,以及白天時對上妖魔絲毫不懼。


    幹大事的人一般都是惹事精,就如劉邦家人三天兩頭被綁架一樣,所以顧溫才讓江富貴離遠一點。


    因為江富貴沒有那麽多貪念,他隻是想要榮華富貴。就如今江家村百畝田地他也頗為滿足,不稀罕就不會親自下地幹活了。


    但這份氣性顧溫很喜歡。


    “多的我不方便解釋,現在我把這南春軍將領全殺了,而你如果想當上這個位置就自己去壓場麵。或者你就此離開,讓這場鬧劇結束,去好好當一個富家公子。”


    “我希望你回去好好呆著,別出來鬧騰,往後我能給伱江家想要的。”


    其他江氏子弟還沒有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江舉才在顧溫開口的第一時間,就已經把目光從屍體上轉移。


    他問道:“溫爺,這天下打不下來嗎?”


    顧溫點頭。


    凡人自然是打不下來的,至少需要半仙之能才可以決定天下大勢。


    “那南水呢?”


    “或許可以。”


    南水顯然不是特別重要的地方,如果聞人武死了,占據南水並不難。


    “那麽我先打下南水再問溫爺。”


    江舉才年方不過二十的麵容已經褪去青澀,渾然沒有汴京時的書生氣,上前抽出主帥的佩劍,昂首說道:“這個天下我能不能打。”


    他轉身大步流星離開。


    顧溫神念探出,靜靜觀察江舉才如何壓住局勢。


    此時南春軍正處於靜默狀態,除了值崗以外的所有兵卒不得出帳篷,任何人不得在軍營之中走動。


    這是為了斬殺江舉才不引起亂子,也免得落下一個卸磨殺驢的名頭。南春軍領導層屬於是既要好處,又要名聲,還要不涉險,更要握權。


    什麽好處都讓他們占了。


    可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知道是誰在打仗,隻是不一定會有人為此回應。


    江舉才走出主帥帳篷,大多數兵卒是不知道裏邊的事情,憑借主帥配劍與斬妖正盛的威望,基本能坐到暢通無阻。隨後一路來到馬軍營地,約莫過去十幾分鍾帶出了數百人。


    他們一步步接管了軍營秩序,有人察覺異動,但無法與掌握主動權的馬軍對抗。


    半個時辰之後,一個個百人統領被傳喚出來,說明情況服從的留下,稍有異心的當場斬殺。


    慘叫聲已經傳來,軍營彌漫起詭異的氣氛,人人自危,越發躁動。


    但隻要有人敢踏出帳篷就會被馬軍兵卒嗬斥,人心潰散下數百人便可控製十萬人的軍隊。


    一直到天亮,江舉才殺得人頭滾滾,從百將清洗到十將,甚至是那些死去將領帶出來的嫡係本家人也全殺了。


    軍變結束,一個經過數次戰爭磨煉,有一定底子的十萬大軍完成了‘改朝換代’。


    江舉才一身戎裝,臉上帶著血跡走回來,拱手道:“溫爺,幸不辱命。”


    顧溫好奇問道:“你是怎麽想出這麽個法子的?”


    極其幹淨利落的手腕,沒有一絲一毫的拖遝。


    人道毀滅是最高級的鬥爭手段,而在軍隊之中最為適用,隻要指揮槍的中上層全死了,那麽軍隊就是沒有骨架的爛泥。


    “一回生,二回熟,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我就是這樣跟著他們把上一代大帥殺死的。”


    江舉才有些靦腆撓頭。


    顧溫想起之前南春軍就變動過一次,如今第二次,就是不知會不會有第三次了。


    他隨手丟下一把下品靈劍,道:“你好自為之,我若有空閑會幫你,但不是時時刻刻都能幫你。還有對外不要用我的名頭,會惹來禍端。”


    “等等,溫爺,還有一樣東西您應該感興趣,宋子易不要黃金白銀也捂著的寶貝。”


    顧溫剛轉身又被江舉才叫住了,一會過兒兩個兵卒扛著一個箱子進來。箱子暗紅,黃銅鑲邊,打開裏邊裝滿了各種各樣的藥材。


    由於吃藥草多了,顧溫認得出大部分靈藥,哪怕不知道名字也知道有多少天髓。


    這一箱子大概有五十載天髓。


    顧溫眼睛一亮,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誇讚道:“很不錯,這些我也需要。”


    江舉才道:“這是每個月南水各地送來的份額,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給您留著。”


    每個月五十載天髓?


    老樹精的朋友費也才二十載天髓,加上鬱華等人的才有五十載天髓。


    隻要江舉才拿下南水,是不是就能每個月固定給自己產生五十載天髓的收益?而自己想要收取這個天髓並不困難,敖湯每個月來一次就好。


    顧溫沉默片刻,又掏出了十幾顆療傷用的丹藥,以及他最初練的幾門功法通通交給江舉才,道:“舉才,我看好你,真遇到什麽事情可以報我的名頭。”


    江舉才眼中神采大漲,知曉自己此刻才真正搭上自己這位世父的關係。


    之前對方都是看在自己父親麵子上。


    他不是傻子,隱約間其實能夠猜測到在世家之上,還有一個更高層次的大手操控天下。


    也就是仙人。


    江舉才誌向也不在修行,做不成仙人,他就做某位仙人手下的世家。


    江家父子骨子裏都是想往上爬的,隻是兒子的路線明顯更加激進,但最終還是殊途同歸來到了顧溫身邊。


    ——


    不知名的洞天秘境。


    顧溫剛一回來,就感覺到了赤羽子幽怨的目光,見他看過來後又


    “你要的酒。”


    從乾坤袋裏掏出幾壇酒,赤羽子盤坐在地上,輕哼一聲似慪氣的扭過頭去。


    “不需要了。”


    顧溫扯了扯嘴角,麵前劍匣少女的慪氣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不就是自己小時候放學回到家裏沒吃到飯鬧騰嗎?


    約莫過去十分鍾,顧溫再次將酒壇子推給赤羽子,後者先是用餘光瞥了一眼,隨後並沒有做出動作。


    “就喝一點吧,不然你又疼得睡不著。”


    “哼既然你都這麽說了。”


    赤羽子抱起酒壇子小小喝了一口,停頓片刻後仰頭痛飲,隻是十幾秒就喝完了一壇酒。


    姣好的麵容展顏露齒,笑容燦爛。


    “哈!太好喝惹。”


    像,太像了。


    越是接觸顧溫有種五十歲父母生了個妹妹丟給自己養,既當兄也當父的既視感。


    嗡!


    洞天鳴動,一滴金色露珠凝聚,緩緩垂落天壇之上。


    地核晶凝聚完成,顧溫投去神念忽感有點不對勁。


    地核晶為紅色,紅光照亮了半個洞天,一道模糊的虛影顯現,麵容與赤羽子一模一樣,但更具銳氣。


    半仙降臨?


    顧溫神色凝重,赤羽子一邊走向天壇,一邊說道:“這是我姐姐的三魂七魄之一的地魂,她之所以要吞食我的二魂六魄便是因為她把二魂六魄裝進了成仙地,凝聚而成的就是地核晶。”


    “紅色為魂,黃色為魄。”


    “你要吸收她?”


    “不,我要戰勝她,吞下她的魂魄。有天女在,姐姐是不敢下來的。”


    赤羽子拿著半壺酒踏上天壇,回首微微搖頭製止了要跟上來顧溫。


    “天壇隻容得下一個人,我一人足矣。”


    金光蔓延全身,赤羽子一米六出頭的身高化作八尺,目視前方,暗紅虛影眼中多了幾分靈性。


    二人無需多言,轟然一聲消失在原地,隨後虛空之中接連爆發數十次碰撞聲,氣浪席卷四周。


    顧溫隻能以神念跟上兩人速度,漸漸地他忽感不妙。


    六六道基憑借金光咒爆發出十四重天戰力,隱隱間已經觸及十五重天。考慮到可能演變成消耗戰,赤羽子本身恐怕也有越三階的天賦。


    隻是她與顧溫不同,無法做到一招殺敵,反之顧溫也無法進行長久的消耗。


    赤羽子比虛影高一重天,可實際打起來反而被壓一頭。


    顧溫意識到一個問題,越階殺敵的實力對極少部分人不適用,甚至可能被反過來越階。


    這個世界就是套娃,強中自有強中手。赤羽子如此之強,但仍然被半仙魂魄越了一階還陷入劣勢。


    他看向鬱華,道:“赤羽子可能會輸。”


    鬱華篤定道:“她會贏,隻是沒辦法那麽漂亮。”


    一炷香,一刻鍾,一個時辰。


    拳拳對碰所產生的震動已經震得洞天搖晃不止,比起劍法對決,體修的戰鬥更具破壞感。


    赤羽子身上氣息節節攀升,突破十五重天,一拳轟穿了紅影,拿取地核晶。


    一口吞下,道基七重,半步圓滿。


    與其說是突破,更像是對自我的一種補全。


    赤羽子是一個天殘,隻有一魂一魄,能跑能跳的看起來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但對於修士而言等同於人棍了。


    她走下台階,對顧溫鬱華展顏大笑道:“天魂到手,還突破了七重道基,如此元神與金丹結合就可以凝聚出本我法相,再然後便是圓滿的法相神通。”


    七重道基,法相。


    顧溫等人早已經憑借天賦凝聚法相,但許多人都隻有一個法相。


    “紅塵,這是答應給你的。”


    赤羽子丟出片狀的地核晶外殼,顧溫吞入腹中煉化。


    【七轉金丹,圓滿之上,需要一百一十載與金丹似鐵共同煉成】


    【七轉金丹,所需天髓五十載,金丹似鐵差半縷】


    金丹似鐵即為通過九轉金丹對於金丹的錘煉程度,最顯著的方法就是吃靈劍。


    一個時辰後,敖湯化作白蛇吐出青蟒屍體,因為剛剛經曆大戰又突破的緣故,本來很討厭妖獸肉味道的赤羽子與顧溫搶食。


    看著對方大快朵頤的神情,顧溫拿出一瓶從城鎮拿到的醋遞給赤羽子,道:“加點醬油更好吃。”


    “是嗎?”


    赤羽子倒上醋,繼續埋頭大口大口啃蛇肉,竟沒有察覺絲毫異樣,反而對顧溫笑道:“嘻嘻嘻,還挺不錯的。”


    顧溫皺眉,沒有多言。


    赤羽子失去了味覺,但實力得到了提升,或許拿到所有地核晶她就有堪比半仙的實力了。


    次日,眾人離開洞天,一隻腳落地,穹頂之上一抹耀眼的火光砸落。


    赤羽子須臾間化作金人擊碎火球,漫天火光下,一隻火鳥顯現,展翼長千米,方圓幾十裏氣溫陡然升高。


    樹葉萎縮,林地枯葉燃起火苗。


    顧溫體內沉寂許久的昂日真火開始躁動,手臂發燙,讓本來還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再度裂開。


    昂日妖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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