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嚴媛一門心思要和趙浩結婚,嚴老太太就想試試這年輕人的成色。人們都說,要看清一個人是不是適合結婚,就和他去旅行。大概旅行最能看透一個人。所以嚴老太太通過嚴媛向趙浩發出邀請,希望他能加入到八月底的嚴家旅行團中來。


    趙浩雖然隻是個普通白領,不能像嚴家兩兄弟一樣自己安排時間,但所幸他是人民教師,八月份正好是暑假的末尾,時間還是可以騰出來的。這期間他也沒少到嚴家來。嚴鬆偉卻不大喜歡他。


    “太木訥了,”嚴鬆偉說:“跟我說不到一塊,我都不敢跟他開玩笑,怕他當真。”


    趙浩和嚴家兩兄弟的相處都算不上好。嚴鬆偉是不喜歡,嚴柏宗是太客氣。嚴柏宗總是客氣的,對誰都客氣,可是客氣也是生疏的一種表現形式,趙浩的性格在某些方麵和他有些像,都是話不多的人,坐在一起如果沒有個中間人,就會有些尷尬。


    和趙浩相處最好的,竟然是祁良秦。


    大概是生性使然,祁良秦雖然不會見個帥哥都喜歡,但是他對於條件還可以的男人都有好感,願意親近。趙浩的條件不用說在普通人當中算是很不錯的了,重要的是人靦腆,老實,祁良秦不算是有心機的人,愛和這種簡單的人來往。


    “簡單?”嚴鬆偉哂笑:“那倒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所以是個體育老師。”


    “體育老師多好,媛媛的性福有望。”


    嚴鬆偉看了看祁良秦,胳膊肘蹭了他一下:“你不會是喜歡上那小子了吧。”


    祁良秦大窘:“你胡說什麽,他跟我是什麽關係,我怎麽可能喜歡上他。”


    “這就對了,你知道就行,這家裏的男人雖然都很優秀,你就別想了……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你還真別嫌棄我,我出門一堆人追。”


    “你以為她們都是看上你的人,可能看上的都是你的錢。”


    “我的錢也是我的一部分啊,我覺得社會上那些說什麽人家看上的隻是你的美色或者人家看上的都是你的錢的,純他媽都是扯淡。難道隻有看上一個人的內在才叫真愛?憑什麽隻有內在算一個人,他的相貌地位和錢財就不是?這些不才湊成一個人的整體麽?”


    “這倒是大實話,”祁良秦頗有些羨慕地想,到底嚴鬆偉是一個自信的人,大概隻有自信的人才會這樣想,不去計較對方看上自己的到底是什麽:“既然追你的人這麽多,那你有沒有從裏頭挑出來一個?你還沒有安定下來的打算麽?”


    “讓我安定下來的人還沒有出現呢,”嚴鬆偉笑了笑說:“你別操心我,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說了你可以找對象,怎麽沒見你有動靜呢。你太宅了。”


    祁良秦的確太宅了,但性格使然,真的很難改。他認識新人的機會並不多。


    “我等開學呢,等到開學了,就能認識很多人了。”


    嚴鬆偉說:“你跟我混,保你一年之內大變樣,走。”


    “去哪?”


    “我那班朋友說想你了,你也好久沒露麵了,總該隔三差五地露個麵。”


    祁良秦說:“能不去麽?”


    “不能。”


    “那好吧,你等我換件衣服,要出門了,總要打扮打扮吧。”


    嚴鬆偉就去客廳裏等著,祁良秦挑了半天,大夏天的衣服可以選擇的也不多,他看嚴鬆偉穿的都很隨便,又是見朋友,所以就穿了個白t恤加了個牛仔褲。嚴鬆偉見他從房間裏出來,就對嚴老太太說:“媽,我跟良秦今天晚上和朋友聚會,晚點回來。”


    老太太點頭,而且很高興地說:“去吧去吧,難得你們兩口子出去玩,多玩一會,別太早回來。”


    嚴鬆偉笑著對祁良秦說:“托你的福,今天不用十點回來了。”


    “你們去哪玩?”嚴柏宗問。


    “就翔子他們攢了個局,去哪還沒定呢。”


    “你自己玩就行了,怎麽還帶上小祁?”


    “這不是他們也好久沒見過他了麽,說想見見,有我呢,沒事。”


    “去吧去吧,小秦老待在家裏,我都嫌他太宅了。”嚴老太太催促說:“別叫人欺負了他就行。”


    “翔子他們一個個都二流子似的,你也替他擋點酒。喝多了就叫司機去接,別自己開車。”嚴柏宗說著看向祁良秦:“你也看著一點,喝多了你可難收拾。”


    祁良秦點點頭:“知道了。”


    結果他們這一去,到了晚上十點半還沒回來。老太太有點不放心,下樓想看看情況,卻看見嚴柏宗正歪在沙發上看電視。


    老太太愣了一下:“你怎麽還沒睡?”


    嚴柏宗坐直了身體,扭頭看了一眼,說:“睡不著,看會電視。”


    “你房裏不是有電視。”


    “我在這看也是一樣的,萬一老二他們回來,要是有人喝醉了,我也好幫把手。”


    老太太看了看鍾表,說:“也該回來了,這都去了四五個小時了。”


    “我剛打電話問了,說一會就回來。媽你上去睡吧,有我呢。”


    “囑咐他們喝了酒就別開車,叫老胡去接。”


    “我已經叫老胡去了。”


    老太太點點頭,這才回了房間。嚴柏宗拿著遙控器換了個幾個台,看了會晚間新聞,便將電視關了,自己出了門來。


    外頭夜風涼爽,他在前院站定,遠遠地看見了車燈,便急忙朝回走,車燈越來越亮,他索性小跑了一陣,進門脫了鞋,穿著拖鞋便轉身回了房間。


    嚴鬆偉和祁良秦都喝了點酒,但是都沒喝多。兩個人進了門,嚴鬆偉說:“好像都睡了。”


    “春姨打電話說廚房裏留了點湯給我們,你去喝一口吧。”


    “我不喝了,累死了,我去洗個澡去。”


    他們倆說著進了客廳,卻見嚴柏宗從旁邊房間出來,手裏拿著個杯子。


    “回來了。”嚴柏宗說。


    “大哥。”祁良秦還是很禮貌地半鞠躬點頭,嚴鬆偉笑了,說:“還沒睡?”


    “已經睡了,出來喝杯水。”


    嚴柏宗說著就看了看他們倆:“沒喝多吧。”


    “你看我們倆像是喝多的樣子麽。有這個在……”嚴鬆偉說著指了指祁良秦:“才喝了兩杯就一直替我擋酒,我麵子都被他丟光了,都當我是怕老婆的慫貨。”


    嚴柏宗看向祁良秦,笑著說:“做得好。”


    祁良秦嘻嘻笑,大概是喝了點酒,臉上帶著酒色。


    嚴鬆偉回房間洗澡了,祁良秦則去了廚房,將春姨留的湯舀了一碗,他站在台子旁,彎腰就喝了幾口,正在狼吞虎咽,卻見嚴柏宗端著一杯水靠在廚房門口。


    他趕緊站直了身體,嚴柏宗問:“沒吃飽?”


    “不是,有點渴了,喝點麵湯,比水好喝。你要喝麽?”


    嚴柏宗就走了過來,放下了手裏的水杯。祁良秦拿了個碗出來,給他也盛了一碗。嚴柏宗一邊喝一邊問:“今天怎麽樣,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祁良秦就笑了,搖頭說:“沒有,就是都愛逗我玩。”


    “他們是看你老實。”


    祁良秦又笑了笑,有些拘謹,似乎不知道要說什麽。嚴柏宗幾口就喝完了,祁良秦接過他手裏的碗:“給我吧,我洗。”


    “早點睡吧。”嚴柏宗說:“明天還跑步麽?”


    祁良秦愣了一下,低著頭說:“不知道。”


    嚴柏宗沒說話,就走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嚴柏宗就起來了,客廳裏徘徊了半分鍾,覺得自己有些荒唐可笑,便出了門。今天起來的時間要比尋常晚一點點,東邊天空的早霞已經是橘紅色。他跑了大概五六分鍾,就聽到後麵的腳步聲,扭頭一看,就看見祁良秦在他身後跑著。


    對於不經常交際的人來說,偶爾出去應酬一場,都會覺得特別疲憊。祁良秦早晨醒來的時候,其實非常困,他原來是很嚴重的起床困難戶,經常可以睡到日上三竿。昨天應酬到深夜,他真的很疲憊。


    但他還是憑著一股子毅力爬起來了。愛情的力量真的超乎想象,可以從內而外從頭到腳地改變一個人。他要告別過去的自己,在愛情上更努力一些,嚴柏宗那麽高,他要踮踮腳,蹦一蹦才夠得著他的唇。


    嚴柏宗並沒有放慢速度,還是照著原來的速度在跑。而祁良秦也沒有加快速度追他的意思,兩個人就那樣保持著三到四米的距離,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太陽從早霞裏冒出來,鋪灑下萬道金光。嚴柏宗眯著眼睛抬頭去看夏日清晨的太陽,而祁良秦則低著頭,一心一意地去踩嚴柏宗長而淺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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