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縣的老宅是爺爺留下的。爺爺當年當過兵,打過鬼子,參加過三大戰役,打到福建要過台灣海峽的時候,已經上了船的爺爺又被叫了下來,說是要當作後備幹部培養,於是乎在福建莆田落了腳,後來又調回到了惠民,直到退休,


    不過,這些事情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了,雖然也見過爺爺身著軍裝的照片,但是我懂事的時候,爺爺已經很老很老了,那些事情,隻是出現在別人的話中。不過,在之後青月道士那裏了解到爺爺之前的那些事情之後,我就覺得爺爺是個傳奇人物了。


    二叔不跟我回老宅,說自己對那些東西太敏感,怕傷心,就不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回惠民的汽車,差不多十一點鍾的時候,來到了老宅所在的那條胡同。


    這裏是縣城的西關街,隨著老城的拆遷,沿街的許多房屋已經被拆掉重建了,但是那些非沿街的老宅,因為住著的多是一些老人老幹部,所以也就留了下來,多數宅子都已經數十年的曆史了,胡同的外牆麵有些斑駁,灰突突的,有些醜陋。


    不知道是誰家種的葡萄,竄出的葡萄藤⊕7,順著外牆進了裏麵的院子裏,不時還能聽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比起都市裏的喧囂,我忽然覺得自己理解了父親當年為何要在老宅中住了。


    在這種幽靜恬適的環境,才最適合靜下心來尋找一些東西。


    我在胡同中一邊走一邊數著門,因為多年沒有回來,加上都換了一樣的新門,我倒是有點看不出自己家老宅的門了。


    第六個!我站在嶄新的防盜門前嘿嘿一樂,掏出二叔給我的鑰匙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這一排都是平房,一進門是一條兩米長的走廊,出去之後就是一座十平米大小的小院兒,記得小時候,我經常在放學後,跟楚瑩那丫頭在這裏下棋。


    院子裏一片荒蕪,之前父親在的時候,在一邊開了一塊地,種了些時令蔬菜,現在也長滿了雜草。


    我四下看了一眼,又抬頭看了一眼稍顯刺眼的陽光,走到了屋前,開了門。


    正兒八經的三室兩廳,那個年代,隻有幹部才能挑選這種大房子。


    屋內的家具差不多都被搬走了,隻剩下一些破舊的櫃子,還有兩張古老的木板床。二叔當時收拾的挺整潔的,現在除了表麵的一層灰之外,看上去還算是舒適。


    我先走進了自己住過的那間最小的臥室。說是臥室,其實當年被爺爺當成了書房,後來有了我,為了培養我學習的熱情,幹脆就在書房中給我支起了一張單人床,讓我睡在了書的海洋中。


    可是誰知道沒過幾年我就去了濟南,這間屋子就成了擺設了。


    屋內的單人床還在,書架上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塵土的味道,有些嗆鼻子。我呼了幾口氣,轉身走進了對麵父親住過的那間屋子。


    一張床,一架書桌,一個上麵是書架下麵是衣櫃的櫃子,這就是父親房間內僅有的三件物件兒。從我記事起,就隻有這三件。


    我看了一圈,因為東西太少,有都是結構很簡單的家具,搭眼一瞧就看出沒什麽東西。我又弓身拉開那些抽屜什麽的,仍舊一無所獲。


    記憶中,父親在老宅中,除了自己這間臥室之外,隻進過洗手間跟廚房——他有潔癖,喜歡廚藝,別人的地方,一般他是不會去的,包括我這個兒子的臥室,裏麵的被褥什麽的,都是二叔回來的時候幫我收拾。


    我坐在床上,看著這間十幾平米的很空曠的屋子,歎了口氣。也許是自己多想了?父親根本就沒留下什麽東西。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中午的十二點鍾了,我肚子有些餓了,便起身想再找找,沒有的話就回去了。


    很短的時間內,我又在整個屋子內找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我歎了口氣走到父親的書桌前,雙手扶著桌邊,向對麵的窗外看了幾眼,搖著頭自言自語道:“算了,還是回去吧!”


    我伸手在桌沿上輕推了一下,將自己的身子推離,轉身剛邁了一步,就覺得好像有點不對勁兒,急忙轉身看向自己剛才抓著的桌沿,發現這張已經用了幾十年的桌子的桌麵似乎已經開裂了,那兩寸厚的桌麵一側,歪歪曲曲地裂開了一條很細的縫隙,若是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出來。


    “咳,舊家具!”我本來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線索呢,原來是推桌子的時候,指甲插進這條縫隙裏去了。


    我直起身拍了一下桌麵,頓時一愣:咦?貌似還真被我發現什麽線索了!我這一拍桌子,覺得桌麵微微震了一下,而且很輕微,絕對不是整個桌麵在震。


    我急忙重新弓身看向那條縫隙,伸手摳住往上抬了一下,裂縫瞬間就大了許多,隻是仍舊打不開。


    我皺了皺眉頭,伸手將桌麵下的抽屜全都抽出來,從下往上看去,卻也沒什麽特別的地方……


    難道是我神經質了?我自嘲地笑了笑,伸手將抽屜推回去,看著那條縫隙,苦苦思索。


    我伸手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幾下,感覺沒有地方被掏空,又伸手摁了幾下,忽然眼前一亮,嘴巴一咧,伸手按住了那條縫隙的上方,往下用力一按,就聽到“啪嗒”一聲,裏麵的鎖,打開了!


    哈哈,我就知道,這是小時候,我特別喜歡吃零食,不愛吃飯,於是乎,父親就想了一個辦法,將我的零食鎖在一個小木盒中,隻有我老實吃飽飯才給我從裏麵拿出幾包。當時我就偷偷地去開過,可是不管我怎麽弄,那隻看似沒有鎖的箱子就是打不開。


    直到多年後我長大了一點,父親才告訴我,那隻看似沒有鎖的箱子其實是有鎖的,隻不過不在外麵,而是在裏麵,是一種非常巧妙的構造,死拉硬拽是打不開的,隻有衝好橫豎十字的中軸線,將盒蓋向下一摁一推,裏麵的鎖就打開了,盒蓋關上的時候,隻要往前一拉,便自動鎖死。


    這麽多年過去,再次見到這種鎖,我不禁有些傷感,抽了抽鼻子,伸手將已經開鎖的桌麵掀了起來。


    這是一個差不多八開畫紙大小的暗格,裏麵隻有一本陳舊的很薄的筆記本。筆記本的封麵是塑料的,上麵畫著一朵蓮花,看上去就有些年頭了。


    我將筆記本取出來,發現裏麵被人撕了很多張,隻剩下不到半本了,封麵有些發粘,估計是封存了太久的緣故。


    我重新坐回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揭開了筆記本。


    扉頁,寫著父親的名字:顧文中。父親的字寫的很好,很飄逸,很有氣質。再往後翻,都是一些日記類的,而且特別有趣,父親的日記跟小學生似的,記載著一天從早到晚都做了什麽,小到刷牙洗臉,大到賣出去一件數百萬的物件兒,應有盡有。


    我一邊翻看著一邊心想,也許父親記日記是第二位的,練字才是第一位的。看著每張紙上那瀟灑的硬筆書法,霎時覺得已經離開十七年的父親,就站在我的身邊。


    眼中不自覺地泛出了淚花,我伸手抹了一把,繼續往下翻看著。


    終於,在翻了十幾頁之後,我看到了一些有價值的日記:連續幾天,父親都在記載著自己身體的變化,那一年他三十出頭,身體的肌肉卻開始出現了萎縮現象,甚至一隻手都拎不動二十斤的白麵。這種情況,讓父親心裏越來越緊張。


    終於有一天,父親發現自己有了白頭發,身體狀況每況愈下,麵對著這副老去的身體,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崩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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