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裏埃爾去接受更進一步的問詢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


    醫院並不建議他這麽快出院,但他已經不想繼續在那裏浪費時間了。


    每分每秒,他的心髒都猶如烈火烹烤,徹夜難眠。


    隻是,當他滿心疲憊地回到家時,那遍地的狼藉逼迫著他回憶起卡洛琳的遺容。


    從她出生,到牙牙學語,一點一滴,回憶像一條無法掙脫的繩索,死死纏住他的頸脖,回憶越多,繩索越緊。


    呼吸停止了一分鍾後,加布裏埃爾才劇烈喘息著,艱難地從記憶走出,靠著刻有卡洛琳身高過程的牆壁,雙手覆臉而泣。


    痛哭宣泄過後,他用盡力氣地打起一絲精神,開始整理物件。


    這花費了他大半天的時間。


    每件物品都是一段回憶,不斷對他進行拉扯。


    直到晚上,他才將卡洛琳的房間歸於原狀,好像一切都從來沒有發生過後。


    在床沿呆坐許久,他緩緩站立,打算離開。


    “嗯?”


    他的腳碰到了床底下的什麽東西。


    吃力地趴下,他將那東西撿了出來。


    “祖父,我已經成年了,你怎麽還送魔法少女棒給我啊,哈哈,雖然我很喜歡就是了,謝謝祖父,看,這是開心魔法!”


    他輕撫手中的魔法棒,那是他送給孫女的一件成年禮物,老人對孩子的記憶似乎更偏愛他們沒長大時候的場景,以至於他一時忘記了孫女已經不知不覺成年,不再需要什麽魔法的陪伴了。


    將魔法棒輕放在床鋪,加布裏埃爾離開並鎖上了房間。


    翌日。


    加布裏埃爾勉強整理了一番儀容,對著鏡子嚐試露出幾次笑容後,看著那始終難看的表情,無奈放棄。


    看看時間,現在是早上八點半,按平時的習慣,那位太太應該還在家。


    出門,加布裏埃爾看了眼斜對麵房子的閣樓位置,能看到一個兒童望遠鏡就立在那裏,還有一個小孩,正不知道看些什麽。


    叮咚。


    “請問你是.啊,是勒羅伊”


    裏麵的婦女打開門,看著滿頭白發的加布裏埃爾,麵露同情之色:“請節哀,卡洛琳是個很好的姑娘,上帝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謝謝,瓊斯太太。”加布裏埃爾麵無表情。


    “請進吧,你是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邀請加布裏埃爾進屋,瓊斯太太倒了一杯剛衝好的咖啡,“實話實話,那天上午我在上班,晚上我也沒聽到什麽動靜,能說的基本都告訴警察了,可能幫不上伱什麽忙。”


    加布裏埃爾輕輕點頭,沒有對這個質疑:“雖然很冒昧,但我想見你兒子一麵。”


    “啊?他的話你是說他可能看見什麽?前幾天警察問他,他也什麽都沒有說。”瓊斯太太勉強笑笑,其實並不太情願。


    “拜托了,就讓我跟他說幾句,好嗎?”加布裏埃爾懇求道。


    瓊斯太太沉默幾秒,最終還是點頭:“我去叫他下來,但他很不喜歡說話,你別介意。”


    “他能見我,我就滿足了。”加布裏埃爾點頭。


    片刻後,樓梯傳來響動。


    瓊斯太太牽著她的兒子走了下來。


    那是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的孩子,瘦瘦弱弱,牽著母親的手,半個身體躲在後麵,眼神有些不靈動,不像一個孩子的眼神。


    “這是勒羅伊爺爺,你以前見過的,他還抱過你呢。”瓊斯太太摸摸孩子的腦袋,柔聲道。


    加布裏埃爾有些緊張地看著他,壓下想要伸手的衝動,緩緩在他身前蹲下:“弗蘭克我需要你的幫助,四天前,上午十點半左右,你有在我家附近看到什麽嗎?除了那輛藍色的小車,那時候我剛回來,我後麵有沒有誰跟著?或者,從我家出來的那個人,他是不是回到了車上,什麽都沒幹?”


    他一字一頓,連帶著用手比劃,盡力用簡單的單詞把問題描述出來,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小男孩的眼睛。


    弗蘭克直勾勾地盯了加布裏埃爾一會,忽然毫無征兆地甩開母親的手,跑向了樓梯,咚咚聲地上樓去了。


    “弗蘭克!唉不好意思,你知道的,他很怕生。”瓊斯太太無奈道。


    加布裏埃爾木木點頭,看著弗蘭克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再也沒有出現。


    “.打擾你了,瓊斯太太,謝謝你的幫助。”他站起身,語氣落寞。


    這裏沒有線索的話,那他隻能沿街一家家問過去了,雖然警察肯定都已經問過,可他還是想要自己親自確認一遍,或者直接前往那些臭名昭著的社區,於化糞池撈針。


    離開了瓊斯太太家沒幾步,加布裏埃爾好像心有所感,覺得後麵有人叫自己,於是轉身抬頭望向瓊斯太太家閣樓,看見小男孩朝他招手。


    加布裏埃爾帶著些許疑惑和忐忑,也向他招招手。


    弗蘭克從一旁拿起一個折好的紙飛機,朝著尖頭哈了一口熱氣,便向外一拋,紙飛機輕飄飄地打轉了幾圈,落在了下方的草坪上。


    加布裏埃爾走過去撿起來,將其攤開,就看到了一副馬克筆描繪的圖畫。


    畫中央有一輛藍色的車子,車子旁邊站著兩個黑色的人,其中一個頭發花花綠綠。


    他看懂了。


    等他再望向閣樓,小男孩已經不見了蹤影。


    加布裏埃爾鄭重地收起了紙,朝瓊斯太太的房子深深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回家。


    那個水管工說謊了。


    不管他是基於什麽原因,而且加布裏埃爾也不需要太多證據,小孩的一幅畫已經足夠讓他為之采取行動了。


    有了明確的目標之後,他的心境,終於難得迎來了短暫的安寧與平靜。


    起碼當天晚上,能吃下一點東西,並睡個不全是噩夢的覺。


    第二天。


    下午。


    他來到阿卜杜勒所在公司附近,打電話給了一位昨天就聯係好的老朋友,讓他聲稱需要緊急維修,並點名阿卜杜勒作為維修員,表示他從朋友家聽說他手藝不錯。


    沒一會,一輛車貼有宣傳紙的公用轎車從合金扳手公司開出。


    加布裏埃爾開車遠遠跟上,他不怕跟丟,因為他知道目的地。


    到了加布裏埃爾老朋友所在的地址之後,阿卜杜勒提著工具袋走了進去。


    加布裏埃爾在外麵慢慢等待。


    直到阿卜杜勒出來,他上了車,沒有絲毫的停留,直接離開。


    “真是個勤勞的小夥子啊。”


    他這麽說著好像在稱讚的話,眼神,卻是越發冰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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