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久沒回凜城了。


    李顏心裏卻沒什麽強烈的興奮感。


    按理說如此高規格的衣錦還鄉,應該很爽才對。


    但李顏心裏隻是微微有點波瀾,這波瀾主要還來源於他準備正式帶父母到新北生活的一些期待感。


    走得太快,從百萬到百億,中間都沒給適應各種單位跳級的時間。


    現在終於到了“敢花錢”的時候了。


    哪怕過來新北買套豪宅,對於如今的李顏來說也就是花零花錢買玩具的事情。


    回去恐怕也待不了多少天,不過李顏準備走之前開個會鎮一鎮管理層,給他們提個醒。


    雖然未來科技形勢相當好。


    在李顏分心搞競賽、跟華科院打得火熱時,跟蛟龍手機競爭的平台可是愁得吃不下飯啊。


    倒不是數據被碾壓了,正相反,從數據上看未來科技的超級生活圈業務一直是被動防守的姿態。


    在燒錢大法的加持下,各路平台此起彼伏,活躍得很,動不動就搞一波日活突破多少萬人的宣傳,看起來攻勢疾如烈火。


    但超級生活圈的份額就在那,他媽的死活沒有縮小。


    隻不過漲勢遠比不過其他平台而已。


    樂團的王老板這一個月已經砸了好幾次桌子了。


    開會的時候聽手下分析“優勢在我”的時候直接把椅子甩到門口去,嚇得大家噤聲不語。


    “優勢?你個臭傻逼,你把現在這情況看作優勢?”


    看現場沒一個人敢回應,王總無奈準備坐下,卻發現椅子已經被扔了。


    還是沒人敢給他搬回來。


    “不要被眼前的數據騙了,我們自己在千團大戰裏存活,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現在的用戶壓根就不算用戶,他們隻是被大紅包大折扣吸引進來而已,沒有人能一直燒錢燒到勝利,沒有人!”


    “我們從來不是為了自己走到山巔,唯一的勝利法則就是淘汰所有對手!”


    “明白嗎?在我們還沒從上一波戰鬥中恢複過來,就被迫挑起新一輪戰鬥,為什麽?”


    “因為餓了吧,因為超級生活圈,因為蛟龍手機,因為未來科技因為李顏!”


    “我們的目的一直都隻有一個,擊敗他們,要麽讓未來科技燒錢對碰,他們燒起來,資本才會相信這個市場應該燒,我們才有活路!”


    “不存在瓜分,不存在他們活著也行,但是現在什麽情況?他們沒燒錢,還特麽活著!”


    “這意味著什麽?”


    王總輸出了一大波,根本沒人敢回應。


    特別是前邊說優勢在我的那位高管。


    “意味著,我們很難吃掉餓了吧的用戶?”有人回答了。


    “意味著搞了半天我們可能在給別人做嫁衣!用的還是我們自己的血!”


    王總又開啟咆哮模式了,“我們自己燒錢,培養一大群人的外賣習慣,然後卻無法吃掉打質量牌的餓了吧,你們覺得還有多少錢可以燒?”


    大家這才肉眼可見地慌了起來。


    “你們覺得等沒錢燒了,這群還有外賣習慣的人,會流向哪裏?”


    大家臉色變了。


    “你們覺得,這群要流向餓了吧的人,會不會去買兩千一台的蛟龍?”


    話說到這,王總自己一股勁泄了,竟然自己走到門口把椅子拉了回來,也不留會議室,徑直離開。


    他並不想再聽什麽分析了。


    成王敗寇的事情向來如此,沒結果之前誰都有道理,有結果之後一方真理一方瞎比比。


    眼睜睜看著前邊就是深淵,看著巨輪漸漸滑落,又能有什麽辦法。


    無力感,令人絕望。


    或許是小看了蛟龍手機綁定用戶的能力,或許是高看了低價吸引來的用戶粘性,也或者太輕視群眾對垃圾外賣的不滿,又太過重視資本的規律……


    反正,輸了。


    他還沒把最糟糕的情況說給員工聽。


    “資本的耐心”算是好聽的表達了,現在的問題是“資本的傾向”。


    王總沒法掉頭,他是船長。


    但是坐著直升機的貴客們,隨時可以上另一艘豪華遊輪。


    沒想到一路算計著走來,結果把自己算進去……


    一陣莫名詭異的涼風吹來,讓王總整個人都打了個激靈。


    怪了,八月豔陽高照的日子,哪來的涼風?


    是心涼。


    他突然有了個毛骨悚然的想法——不會是一路被李顏算計過來的吧?


    這個可能讓他整個人怔在原地。


    王總想起了他跟劉立偉見麵的時候。


    他當時還覺得這個小夥子太單純太年輕……果然是單純又年輕的老板帶出來的所謂“高管”。


    沒想到啊沒想到。


    單純又年輕的李老板也在會議室聽取匯報。


    說著幾乎跟王老板一樣的話,隻是視角180度大切換。


    一個是失敗者氣急敗壞痛罵毫無憂患意識的員工,一個則是勝利者氣定神閑安撫躁動的管理層。


    共同點是聽完話的人都覺得有道理。


    隻是一邊麵如死灰心慌意亂,一邊嘻嘻哈哈表示走我們一起吃酒去。


    在亂中能求得穩,含金量有多高,看本書的各位大佬肯定都知道。


    李顏當然也知道,蛟龍手機現在能討論的不是成功與否,不是風險,而是能成功到什麽地步。


    這個項目,連帶著“蛟龍手機”這四個字,已經是成功案例了。


    該結算的各種績效正在結算,全是些令人看了眩暈的數字。


    李顏在蛟龍手機上能做到的事情,還需要再等一波爆發,等燒錢玩家退場,等求穩的步子走足,就該準備讓超級生活圈席卷全球了。


    就現在這個進度,或許在國慶時,當前的各種商業爭鬥就會有個結果。


    資本從來隻是想拿資源想賺錢,跟他未來科技沒有任何矛盾,轉向勝利者也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屆時借風點火,燃向世界。


    等壟斷之勢起來了,真正慘烈的戰局才會來臨,到時候的爭鬥對象,就不是王總這種力求一舉登天的小卒子了。


    在那之前,李顏需要做的就是利用係統讓自己更牛逼。


    牛逼到不需要把對手放在眼裏。


    一路走來,他從來如此。


    隻要自己境界提升足夠快,就無懼任何對手。


    雖然他還沒體會過真正的商業大佬施壓是什麽手段,但如果那時候李顏可稱國士,則何如?


    暫且將這些顧慮拋到一邊吧,李顏要回家了。


    寶庫已經拿到手,他心裏也穩了很多,練級遊戲最怕的就是卡等級,沒有什麽比發現一片高等級刷怪池更爽的了。


    全是經驗,全是提升,李顏一大焦慮得以緩解,讓他在回家的車上都倍感心安。


    也不是特別心安。


    雖然駕駛車輛的小高師傅他很信任,但外邊的車他可不信任。


    現在李某人雖然身體強度與反應能力都不一般,但也不是什麽銅筋鐵骨,這要是在高速路上被一輛車迎麵創上……


    也難保不死啊。


    本來坐車坐得昏昏欲睡的李顏,被這想法一下驚醒了。


    人不會無由來地產生危機感……


    現在的他不是一個可以不斷高調的天才了,而是身家百億並且不斷攀升的大老板,是能被華科院副院長大院士石磊親自接見密談的人。


    他代表了很多東西,甚至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些高層次的未來。


    還真會有人想讓他消失,想毀滅他。


    未來科技的成功必然伴隨很多人的失敗,誰知道他們會做什麽?


    李顏的瘋狂崛起也必然不被某些人所接受,他們又會做什麽?


    如果他們知道李顏現在就在這輛邁巴赫上……


    小高不知道為什麽李顏下了車一臉疲憊,但他的任務暫時完成了。


    本來準備一路坐車回家的李顏突然改了主意,坐火車去了。


    此時凜城的高鐵站還在建設,李顏隻能坐火車到凜城站,一路其實並不舒適。


    但李老板的想法從來異於常人,小高也不該問。


    李顏感覺自己一瞬間還有點被害妄想症了,連上火車都有點緊張。


    不過他的反應、觀察、身手、身體素質在這裏可就有用武之地了,衝過來的大卡車攔不住,把命交給司機那沒辦法;但是在火車上就算有歹徒持刀,李顏也是一點不帶怕的。


    好在一路很平靜,李顏突然的被害妄想確實隻是妄想。


    然而剛下火車,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他剛剛走出車廂,就聽到了一句熟悉的家鄉話,來自等在門口的乘務員:


    “李總,這邊請。”


    搞什麽,我又不是進餐車。


    不過畢竟是乘務,知道李顏的信息並不難,還算能理解。


    李顏便點點頭,跟著他走向了另一條通道。


    “陳秘書正在等您,我帶您過去。”


    “陳秘書?”


    “凜城市委的,具體我也不太清楚,他在候課室等您。”


    “你們通知的嗎?”


    “不是,是他們通知我們您在車上的。”


    這位美女乘務完全沒發現李顏的臉色現在有多不好看。


    才剛剛在擔心安全問題,凜城就給他表演了一把什麽叫你的行程我們盡在掌握。


    但是李顏的沉默還是讓乘務員有點難受。


    壓力不小。


    其實李顏走的也不是什麽秘密路線,隻是沒往大部隊坐公交大巴的方向走。


    走了三四分鍾,拐個彎,李顏就看到一個梳著背頭,穿著白襯衫的中年男人昂首挺胸等著。


    還差幾步,男人就伸出了手。


    “李顏,李大老板,你好你好,我是凜城市委辦公廳的陳旭。”


    “陳秘書,你好。”


    “歡迎回到我們大凜城,凜城也是難得出一個你這樣的人才,我們……”


    上來就是一通令人並不算愉快的發言。


    其實從“大凜城”仨字出來,李顏就知道跟這人的溝通不會太順暢。


    是需要通過誇大凜城的地位抬高自己的典型。


    連院士都會稱呼李顏一句“您”呢。


    寒暄了幾句,李顏抬手打斷了陳秘書的侃侃而談,“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咱們到屋裏喝杯茶,詳談。”陳秘書說著就準備摟過李顏的肩膀。


    李顏直接躲了。


    咱們他媽的很熟嗎?


    “喝茶不必了,我還急著回去。”


    “沒事的,不著急。”陳秘書笑了笑,“特地為你準備的上好的茶。”


    我著不著急還是你來定的?


    李顏表情逐漸變得不耐煩,“你們知道我坐火車回來,卻不知道我不喜歡喝茶?”


    畢竟也是大領導秘書,這要是還不能感受到李顏的不快,恐怕也沒法走到這個位置。


    “不好意思李總,這個確實沒考慮到。”


    李顏無語了,這哥們會錯意了。


    “算了,下次吧。”他也懶得解釋什麽。


    “其實是這樣,”陳旭沒有戴眼鏡,外表還算是儀表堂堂,但說話做事確實油膩得一批,“我們領導,想請你吃個飯。”


    “下次吧,我趕時間,再說。”


    “不是,”陳旭一愣,聲音都變了,“李顏,我的意思是咱們凜城的書記跟市長要請你吃個飯。”


    李顏終於沒忍住皺了眉,“我的意思是我沒有時間,下次。”


    “不是官方的宴請哦,是兩位領導的私人飯局。”


    李顏輕輕歎了口氣,“下次。”


    說完轉身就走,還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李顏,李顏,”陳旭快走兩步追上來,“這個,畢竟是兩位領導的飯局,還是考慮一下影響……”


    “李書記的飯局我都推了幾次,人家還知道要自行調整時間再約,要我把話說這麽直白?”


    李……李書記?


    陳旭想了一下,腦子裏隻能連接到新北市的老大。


    “是新北的……”


    “還能是誰?”


    李顏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然而這位陳旭以牛皮糖的姿態又黏了上來,“明白了,我們後續再安排,您現在要去哪?我們有車接送。”


    算是一個微縮版本的前倨而後恭吧。


    “不用,臨時安排的車能有提前準備的好?”李顏笑了笑,走向了一輛紅色的寶馬。


    陳旭感覺今天的陽光有點刺眼,外邊還很悶,不然怎麽會流這麽多汗呢?


    他確實沒對李顏當前的影響力做出準確的判斷,常年在凜城大領導旁邊幹活,還真隻把比老大職位更高的人當盤菜的意思。


    隱約、似乎、感覺……捅了簍子啊。


    領導被駁了麵子,他可就遭老罪咯。


    李顏還沒走到寶馬車旁,副駕駛就下來了個熟悉的身影,給他打開了後座的車門。


    “顏少,請上座!”


    “好久不見了,誌遠。”李顏笑著跟已經不胖的林誌遠來了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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