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4月11日,周六早上。


    李顏跟林恒啃著麵包走到校門,林箏墨已經直挺挺地站在保安亭前邊等著了。


    連站姿看著都是冷的。


    “她平時都這麽注重自己的儀態嗎?”


    “你是她後桌你問我?”


    “你是她哥我不問你?”


    鬥著嘴,身後傳來喇叭聲,是陶彩虹的車。


    那就上車嘛。


    自然而然跨出一步的李顏突然愣住了,他本來準備開副駕駛車門的,但這樣的話,林箏墨豈不是要覺得李顏故意躲著她,又是討厭她了?


    但如果他主動邀請林箏墨坐前邊,等於不想跟她一塊坐,還是討厭她?


    正常來說,於情於理,總不能是他跟林箏墨坐後邊,林恒坐副駕吧。


    這點屁事怎麽還要想這麽多啊!


    李顏果斷開了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林恒對不住了,難題交給你吧。


    這叼毛居然主動坐了副駕駛的位置。


    林箏墨繞了一圈,從另一邊上了車,坐在李顏隔壁。


    這女娃本來氣質就拒人千裏之外,現在一副情緒低沉的臉,更是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hello。”李顏盡量讓自己顯得自然。


    “早。”林箏墨沒有這麽想,她把別扭寫在了臉上。


    於是李顏果斷加入了跟陶老師關於唱片製作的對話中去,主打一個不慣著。


    車到達目的地,這次熊大沒有出門迎接,隻是門虛掩著。


    寫推理的後遺症就是,李顏現在滿腦子都是熊大慘遭不測的畫麵,並且一個比一個獵奇。


    這當然不可能,熊國軍正在電腦前戴著耳機咬著嘴唇,全神貫注地進行調音。


    “李顏!可算來了,大家坐坐坐,李顏,其他歌基本算是錄好了初稿伴奏,合成調整還得等人聲出來才好做。《定風波》的電子音,我試了好幾版,總覺得差點意思,你聽聽看。”


    熊大說著就把耳機給李顏戴上了,完全一副來了狀態不管不顧的模樣。


    “阿軍,你這也太癡了,好歹讓李顏也休息會兒嘛。”陶老師佯裝生氣道。


    結果李顏已經接過鼠標,一邊查看著熊國軍加的效果器參數,一邊認真聽了起來。


    “好吧,兩個癡人。”陶彩虹無奈,“林恒、箏墨,中午咱們自己出去外邊吃,不理他們倆了。”


    等了一會兒,李顏跟熊國軍都摘下了耳機,那邊陶彩虹已經先行泡了茶,這兩人笑著走過來,喝了杯茶就又開始了討論。


    “現在的《定風波》民樂的比例太低了,電音的割裂感也太強了。”李顏道。


    “沒找好民樂跟電子樂的平衡點?”


    “節奏讓電子樂打,主音色還是民樂,如果可以的話,試試把民樂直接加點效果器。”


    “例如?”熊國軍很專注。


    “或者搞個合成器演奏民樂——這事我們在電腦上可以完成,一個是模糊的電子民樂,一個是清晰的傳統民樂,我看笛子、二胡都很合適這麽搞。”


    “節奏還是電子樂?”


    “現代電子樂,或者合成器大鼓。”


    林恒看得眉頭直皺,他大概能聽明白李顏的意思,所以也知道李顏這完全就跟甲方提需求一樣,熊大畢竟隻是友情幫忙,這……


    然後他就看著李顏又跟熊大起身到電腦前,對著編曲軟件劈裏啪啦,打出來幾段音樂,“這段大鼓節奏跟二胡、笛子一起上,變奏換這段電子樂,後邊接人聲念白loop的時候節奏放緩,加這一段昂揚的類似《雲宮迅音》前奏的東西,最後漸漸加入快速的木魚、古箏與銅鈴。”


    這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已經現場編出來幾段小樣,聽得熊國軍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表情千變萬化的。


    三級技能音樂提上去之後,李顏的“演唱”、“樂器”、“樂理”、“編曲”、“作曲”全都被輻射,齊齊衝到了50%的進度,至少從對音樂的理解與靈性上來說,肯定是超越了熊國軍的水平。


    就是熟練度還需要練習練習——這也是熊國軍目前對他的價值所在。


    不事必躬親,也是緩解時間焦慮的一個好辦法。


    他要做掌舵人,在關鍵時刻出手解決問題,負責最有價值的那一段內容。


    “這樣改,有點複雜……”


    “先加,根據效果再取舍。”李顏說完看了林恒一眼,“抓緊時間,林恒,來錄音室。”


    說罷他又看了看正在說悄悄話的陶彩虹和林箏墨,“陶老師、箏墨,你們就跟軍哥一起聽聽初步效果吧。”


    然後他倆就進了錄音室,開啟了首次正式錄音工作。


    一錄就是一整個早上,林恒出來喝了兩趟水——帶進錄音室的不夠喝,又上了兩趟廁所——喝了太多水,李顏則是一直待在裏邊。


    “不是,伱嗓子都不會啞的嗎?”


    這點確實神奇,李顏前世隻要持續說話超過五分鍾就會喉嚨沙啞,大聲說個二十分鍾肯定開始喉嚨發炎,是表達能力或者演唱能力的提升帶來更正確的發聲方式,還是“身體健康”給了強大的身體條件?


    應該是後者……李顏重生以來連感冒都沒得過,妙哉。


    “辛苦了,”李顏回憶了一下,一早上錄了七首歌,畢竟是初稿,要求太高也沒什麽意義,“先歇會兒吧,真把你嗓子唱啞了,就不值當了。”


    “為什麽感覺你唱得又好了點?”林恒走出錄音室還在念叨,“我明明沒見過你訓練!搞得我剛剛錄音壓力好大。”


    “好了,嗓子不舒服的人還一直這麽說話,吃飯去。”


    同樣走出錄音室的林箏墨表情複雜,在李顏提出要請大家吃飯的時候,移開目光撇過臉,連連擺手。


    陶老師馬上接話道,“你們就好好錄音,我去給你們買吃的回來,多買幾樣,粉麵餃子小吃,再打包兩份小炒。”


    隨後不由分說就離開了飛翔音樂工作室。


    “你想啥呢,還請我們,陶老師跟熊大兩個成年人在,哪會給你這個機會。”林恒嘿嘿一笑。


    一轉頭發現林箏墨竟然坐在沙發角落掉小珍珠。


    啊這……這又是怎麽了?林恒懵逼地看著李顏。


    熊國軍對著電腦調整剛剛到手的人聲,背對三個初中生,也不知道發生了啥。


    至少這一瞬間,李顏還真有那麽一點討厭的情緒。


    好在林箏墨沒有進一步做謎語人,而是在關鍵時刻選擇了坦誠:


    “我聽了,白牡丹的古箏老師好厲害。”


    “難過了?”李顏說著坐在了茶幾對麵。


    “嗯。”


    “難過我們沒有讓你參與?”李顏也很直接。


    “嗯。”


    “認為我是討厭你?”


    林箏墨不說話了,不點頭也不搖頭。


    “覺得我不去學校上課了也是因為討厭你?”


    冷美人依舊保持沉默。


    “不說話的話,我也沒法跟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嗯。”林箏墨火速回答。


    “那你就沒想過,我能因為什麽原因討厭你嗎?”


    林恒一愣,我草不是吧?你還真是討厭她?


    冷美人的臉快繃不住了,小珍珠冒出來的速度明顯加快。或許是受了情緒影響,她倒是更坦誠了點:


    “我覺得我文藝匯演表現得不夠好,你不滿意。後邊錄歌不叫我,找專業樂隊保證達成你的要求……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很煩人,但是我總是會有這種奇怪的自卑,我總是忍不住多想……”


    “這才不是自卑,”李顏喝了杯茶,“這純屬自我意識過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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