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魏伊人其實是能想到的,隻是消息沒有送到她跟前的,尚且還不知道,朝中人鬧到什麽程度。


    “若是人家談和,咱們就應允了便是。”他們到底是一起在邊關這麽些日子,知道邊關如何艱苦,王大人隻能這麽勸著。


    而後視線放在魏伊人身上,“若是回朝,有事。”他大概想說一起擔著的,可是有這個心,卻開不了這個口。


    葉小將軍的臉色不太好看,“誰願意打仗?”


    朝中那幫人,就知道說風涼話,你讓他們來邊關待些日子試試?


    文臣,沒個好東西!


    畢竟是軍營,來往都是人,葉小將軍的脾氣還是有所收斂,丟下這話就去巡營了。


    君子,君子還打什麽仗?魏伊人不置一詞,搶糧食燒糧食的事都是她想的,因為就算有神醫,病總會傷身,他們的戰士也是人,自然挑好打的打了。


    押送糧草的人又不多,自是好拿下。


    當然,若是看著對方人多了,打不下來,不必搶糧草,直接燒,誰也別想吃了。


    在邊關日子過的也快,這就過年了,朝廷撥的東西又下來了一批。廣泰依舊送來了,鬱方畫的地盧。


    看著地盧比魏伊人在京城的時候還要胖些,這次,那黑狗是趴在地上的,倆狗倒有一種老夫老妻的感覺。


    過的挺好的。


    “東西是廣廷壓來的。”廣泰話少,不過因為軍營瘟疫沒全散,他不能過來。


    在這批糧食最後一車,是鬱方自己掏銀錢置辦的,是給魏伊人的新年禮。


    魏伊人猶豫了一瞬,麵色如常,不見廣泰以為會出現的嬌羞,就是跟每次要去打仗一樣,沉思一陣後才去看了。


    到的時候用布蓋著,也看不出裏麵是什麽,魏伊人的手上去就放在布上,香附還想提醒一句,畢竟這是鬱方特意給魏伊人準備的,萬一是布匹什麽的,不好在人前露出來可如何是好?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話,布已經掀起來了,車子上麵綁著兩個大箱子,揭開箱蓋裏麵放著的一個個黝黑的藥丸。


    廣泰說,這些主要都是用甘草做的。


    冬春交替的時候,咳嗽的人多,行軍打仗的,藥草熬的不及時,鬱方就準備讓人做了這些東西,趕工送過來。


    魏伊人麵上露了笑意,她就知道鬱方那樣人更在乎將士,她雙手搭在箱子上,“甚好,甚好!”


    將士們,正是需要這東西的。


    這麽多藥丸,怕是花了不少力氣。


    北邊的風大,魏伊人的臉是灰撲撲的,要是放在京城人家得當她是要飯的,可眼睛笑起來彎彎的,這麽些日子相處,廣泰知道,莫要看著外人眼裏心狠手辣的魏參軍,可對下頭的人極好。


    就像主子一樣。


    魏伊人想著,這禮她得承了,等著晚間的時候,也給鬱方寫上一封信吧。


    回去的路上,看見小葉將軍跟王大人站在一起,圍著朝廷下來的車輛不知道說什麽,魏伊人快步走了過去。


    “魏大人過來的正好。”小葉將軍將人招呼過來,說是王大人說勻一車給搬回去的百姓。


    不過,怕有人貪墨,王大人商量著,往這些米裏麵添一些沙石。


    這話說的,魏伊人笑著搖頭,“王大人還真是涉略極廣。”也不知道看的什麽書,講的還挺多。


    “朝廷的人還沒往回趕,讓他們壓過去,辦完這事再走。”魏伊人知道,廣廷跟著隊,完全不擔心有人貪墨,要有人真起了熊心豹子膽,就廣廷那脾氣,絕對得將人好生的收拾了。


    聽魏伊人這麽說,王大人不好意思的低頭,“是我考量不周了。”而後嘟囔了一句,“我自不如魏大人跟京城勳貴們熟悉。”


    他可是記得,出城的時候,禮部和戶部尚書都為魏伊人送行來。


    小葉將軍在這個時候拍了拍王大人肩膀,“王兄,別整日揣著這些小心眼,累不累你,今個守歲,我跟你不醉不歸!”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小葉將軍也知道,王大人這個人,本心是不壞的,但就是太好功了,時不時就會冒出幾句酸話來。


    葉小將軍這麽一說,左右的人都笑了起來。


    明個一早,求和的使團就要進城,等著去雁門關與朝廷的人談割地賠償求和來。這仗眼瞅著就要打完了,大家自也放下心來。


    葉小將軍本就年歲不大,這會兒才露出孩子氣的一麵。


    “不過,我還需要與將軍要幾個人。”魏伊人在一旁開口打斷他們的話。


    葉小將軍不在乎,一擺手就隨了魏伊人去。


    邊關的年,沒有京城的炮仗,沒有孩童們奔跑的聲音,聽的最多的是燃燒火把的聲音。


    魏伊人坐在案前,白日裏的時候,魏伊人就覺得今日這畫像紙好像比之前的要厚一些,這會兒個得空仔細的觀察,燭光閃爍,又有風透進來了。


    香附去忙著看看哪裏露了縫擋了擋,才回來就看魏伊人就拿了一把匕首,一點點的劃開紙上的邊角,慢慢的露出了,裏麵的東西。


    果真是有夾層的。


    魏伊人屏住了呼吸,以為是鬱方有什麽重要的話要對自己說,因為上麵畫著地盧,她不想毀了畫,小心翼翼的取出來。


    香附也好奇的緊,伸著脖子往前湊,直到一張完整的銀票被魏伊人取出來。


    香附掩嘴輕笑,“原來鬱大人這是給您包了一個過年的紅封。”


    她就說呢,鬱大人怎麽能說的全是公事,原來還有這小心思。


    魏伊人無奈的搖頭,先看了藥,現在瞧見銀票,想退還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將東西收起起來,“耽誤時間。”


    說話的功夫,魏伊人已經提筆準備給鬱方寫信,本來還有些笑意的臉上,越寫越嚴肅。她雖然不知道現在朝堂都是怎麽說的,可從王大人為難的樣子也猜到一二。


    無論是太後聖上還是鬱方,魏伊人堅信他們是支持自己的,可是再支持自己,也得以事實為支撐,她要將將士們的處境全部寫下來。


    那些個血淋淋的場麵,在她的筆下呈現在紙上在字裏行間,那些個難熬的日子,重新在魏伊人心中過了一遍。


    她慶幸,她會寫文章,她能說出將士們受的每一處苦。這世上沒有人喜歡狠毒,誰不想口中念著阿彌陀佛不問事實?


    信,洋洋灑灑的寫了好幾頁,香附還以為魏伊人今個還能睡個好覺,沒想到又熬到很晚。


    魏伊人不光給鬱方寫信,還給張夫子寫信,她知道文人的筆,在戰場之下比刀子還鋒利!


    將士們都在沉浸在談和的喜悅中,魏伊人卻已經想著如何善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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