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是不過年的。


    打仗這個東西,不會覺得你們過年就一定不打你們,所以將士們該怎麽值夜怎麽值夜。魏伊人還想著,去年的時候冬日裏一直沒沐浴,想著過年了該拾掇拾掇自己,可是邊關苦寒,她便是連這個都是奢望。


    回頭望,那過年的萬家煙火,好像就是他們的慰藉。


    守住了,比什麽都要強。


    魏伊人斷斷續續的說著,當初因為斬殺高立使臣,魏伊人將這些事都給鬱方寫過,可是聽魏伊人親口說一遍,還是不一樣的。


    還是,心驚膽顫的。


    魏伊人去了當參軍,雖說是個文職,可一樣近距離的接觸過死亡。


    跟京城的那些衣著鮮亮的官員不一樣,魏伊人永遠忘不了,頭一次見葉鐸的時候,他那灰頭土臉的樣子。


    葉家對君不忠嗎?不,無論是對君還是對民,人家葉家都說的過去。


    若非是你這個昏君搶占葉家女,又將人折騰的不知道安危,葉鐸怎會是以下犯上潛入宮中?


    魏伊人能接受的了皇帝震怒懲罰葉鐸,可受不了動這樣的手。


    鬱方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對於葉鐸的事,魏伊人看著一直很正常,可是卻是已經平靜的瘋了。


    表明的平靜,是將滔天的恨意全都壓了下去。


    鬱謹不該動葉家,鬱潤不該起了跟皇帝和好的念頭,這些事魏伊人一直記著。


    記著,而後報複給每一個人。


    今日的事,楊氏要怪隻能怪她生了一個好兒子。


    鬱方將魏伊人輕輕的攬在懷裏,即便是夫妻,鬱方也還是比不上魏伊人的憤怒。


    她跟葉鐸,跟邊關的將士們,那是過命的交情。


    鬱方心中是大局,而魏伊人不隻有大局。


    魏伊人靠在鬱方的身上,手卻是很自然的交疊在一起,內斂的,將所有的心思收起,就如同千千萬萬個謀士一樣,不可能讓外人揣摩到她的內心。


    鬱方長歎一口氣,他明白了魏伊人的心思,可若讓他真的,將皇帝如何,除了君臣還有表弟這一層關係,總是下不了死手。


    片刻後,魏伊人緩過勁來,輕輕的拍了拍鬱方的胳膊,“我無礙的。”


    鬱方低頭,點頭一下魏伊人的鼻尖,“好。”


    隻是另一隻手,卻沒有放開魏伊人,就這麽擁著。


    “你隻說了同我要人,四弟那邊是如何辦到的?”鬱方想著,隨意的聊點什麽吧,總好過現在的死氣沉沉的模樣。


    “有二弟妹幫忙留意。”魏伊人輕聲解釋,魏伊人懷疑了鬱謹,總覺得他會做什麽,便給許氏送消息,想著若是鬱謹動手,能給予方便便給予方便。


    “二弟妹?”鬱方低語了一句,倒是沒想到,二弟妹還能跟魏伊人湊到一處。


    不過魏伊人自有自己的天地,也用不著鬱方掛念著。


    說完家裏的事,鬱方就提起了宮裏,他已經將原來的統領接回來了,大局上肯定是他們拿下了。


    而今日,跟鬱謹接應的人是暗衛,貓是抓到了,可是暗衛那邊人家走了,一般人自不會是暗衛的對手。


    這些暗衛是曆屆皇帝獨有的,便是太後也管不了他們。


    兩個人正閑聊著,香附在外麵揚聲稟報,說是地盧哼哼唧唧的,看樣子是非要進來。


    魏伊人笑了笑,讓地盧進來,這小家夥搖著尾巴就來了,不過始終惦記著魏伊人的肚子,不敢往上撲,等著魏伊人伸出手來,小家夥一個勁的聞。


    魏伊人被地盧逗的直笑,地盧真的很懂事,知道魏伊人今日受驚了,還知道過來看望魏伊人。


    跟狗一比,有的人真還不如狗。


    地盧人家也不會占用魏伊人很多時間,圍著魏伊人轉了幾圈,確定魏伊人無礙了,人家扭頭就走。


    貼心的很。


    若非怕有的人懼狗,魏伊人真想將地盧他們一家子全都放開養著,自由的在院子裏奔跑。


    可是想了想還是作罷了,地盧是通靈性,可是他的孩子們也不好說。


    單獨給他們個院子,他們一家子能生活就夠了。


    鬱方都喜歡地盧的緊,還想著要過年了,該送地盧點什麽東西。


    思來想去,地盧現在穩重了,倒不如給他的孩子,買上幾個鞠,讓它們跑著玩。


    怕魏伊人累著,今個早日安歇了。


    隻是在床榻上,將魏伊人摟在懷裏的時候,鬱方沒忍住說了句,“對不住。”


    讓她有孕還要跟著受累。


    魏伊人抬起胳膊,將手搭在鬱方的腰上,兩個人緊密的貼在一起,“我這麽做,也不是全為了你。”


    倆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


    再則說了,鬱方又沒長三頭六臂,不可能麵麵俱到,外頭的那一攤子事還等著鬱方呢,人家先前統領,說叫回來就能回來的?


    一般人做一樣事就夠忙的了,鬱方這已經足夠好了,家裏家外的事他都管著,幾乎是需要鬱方出麵的,人家就沒落下。


    魏伊人緩緩的靠在鬱方的胸膛內,“我也希望你,你該歇息便歇息。”


    若是將鬱方累壞了,她從哪裏找這麽好的夫君。


    怪不得人都說,溫柔鄉刀刀致命啊,對外強硬的魏伊人,此刻溫婉柔順的靠在自己的身上,低眉順眼的說上一句夫君,鬱方腦子裏就一句話,“命,都給你。”


    手放在魏伊人的肚子上,更是覺得自己做的不夠好。


    半夜裏,突然吵雜了起來,鬱方一個打挺就坐了起來,幸好魏伊人白日裏許是累著的了,睡的沉沒有將人吵醒。


    鬱方也沒敢穿的多,穿著裏衣,在出門的時候,從架子上取了大氅便往外走。


    廣廷已經在外麵等著,“主子。”


    說是國舅在那邊等著了,鬱謹大半夜的突然發癲,府醫這會兒也沒有法子。


    國舅這才讓人請了鬱方過去。


    等著鬱方到的時候,楊氏他們都在。全都擠在關押鬱謹的柴房裏。


    鬱謹渾身顫抖,可臉上好像還帶著笑容。


    府醫在旁邊跪著,他已經給鬱謹把脈了,卻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一開始,國舅還以為鬱謹是裝神弄鬼,抬腳踹了鬱謹一下,鬱謹隨即就口吐白沫,將國舅嚇的不輕。


    這會兒個鬱凝趴在楊氏懷裏,低低的抽泣。


    她是第一個發現鬱謹出事的人,大晚上的可是驚的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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