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並非是防著侯府,是魏伊人的習慣,什麽賬目都要記的清清楚楚。


    晚間的時候,魏伊人的月事來了。


    前兩年隻是月事不穩,這兩年就開始疼的厲害,尤其頭一日睡都睡不下。香附讓人去請府醫過來,多是酌情給魏伊人開一副止疼的藥。


    沒一會兒小丫頭哭哭啼啼的跑回來了,說是府醫在鄭婉屋子裏候著,是侯爺親自下的命令。


    這會兒請大夫隻能是拿了魏伊人的手令,出府去請了。


    香附聽了這話,氣的牙癢癢,“小公子已經讓神醫瞧了,開了良方自然是很快就會好轉。”至於說讓府醫一直在那守著?


    你若真是大不好了,從晌午吐到現在那麽小的孩子早就出事了,府裏怎還會如此平靜?


    你若已經緩和過來了,隻讓府醫跑這一趟,半個時辰都用不了,如何就不行了?


    “我親自去請,怎的有讓當家夫人讓著外人的道理?”香附氣的罵了幾句。


    不管如何,她畢竟嫁過人的寡婦,拿什麽跟娘家主母爭高低。


    更何況,裏頭細節香附不能說給下頭人聽,更何況還生了個沒名沒份的孩子,你口口聲聲的說對不起魏伊人,你倒是管好你孩子的嘴,管好自己的院子,莫要享受不該享受的。


    “香附。”她氣的罵人,聲音自是不自然的抬高了,屋子裏頭的魏伊人聽的真切,抬聲將人喚回來。


    “拿了我的手令,讓人去外頭請大夫。”魏伊人抬了抬手,指了指自己妝奩盒子。


    “夫人。”香附的手腳利索,隻是心裏還是不痛快。這外頭的大夫不了解魏伊人的身子,還得翻看脈宗,一來二去的耽誤的都是時間。


    “是藥三分毒,我若能扛過這次許也是好的。”魏伊人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再說了府醫調了這麽久也不見好,也許換個大夫就有效果了呢。


    最要緊的是,魏伊人雖然沒做過母親,可那麽小的孩子,白日裏都吐血了,若讓她跟那麽個病怏怏的孩子爭大夫,她斷然也是做不出這種事來。


    無論大人如何,稚子無辜。


    若真要計較,隻管等著身子好了,跟他的父母好生的掰扯便是了。


    瞧著魏伊人心意已定,香附也隻能歎口氣隨了魏伊人去。


    外頭的大夫過來,也是同府醫說的一樣,說的什麽心氣鬱結,中焦淤堵所致,到底還是得養著。


    不要動氣,不要勞心費力。


    香附聽著大夫的話忍不住歎氣,之前是勞心費力,現在又回來了個祖宗,香附總覺得那母子不是什麽好人,讓魏伊人不動氣,怕是也不能夠。


    從前魏伊人身子不好的,來月事的時候永安侯總會過來同魏伊人說話解悶,現在一頭紮在魏婉那邊,兩天不見人影。


    老太太還下令讓瞞著他倆的事,香附每每聽了都呸一聲,也不知道她那自欺欺人的話,誰人信?


    莫要說隻是個養女了,親姐弟也沒說,隻管啊姐不管自己夫人死活的人。


    等著第四日的時候,魏伊人的身子這才過勁,能同個尋常人一般。


    這幾日都是香附盯著宅子,今個魏伊人身子無礙,一早便讓各處的管事來自己院子裏,一邊看各處登記,一邊聽管事稟報。


    “夫人,旁的也就算了,就是大姑奶奶院子。”到了大廚屋這裏,管事的有些發愁頓了一下。


    “這事奴婢知曉。”香附知道管事的要稟報什麽事,也不讓管事的為難,她敢作敢當親自說這事。


    香附這邊沒解釋,房嬤嬤便扶著老太太進門了,魏伊人趕緊起身,揮手示意左右管事可以先下去了,而後雙手將老太太接過,親自將人扶在主位上坐下。


    “母親今個怎麽得空過來了?”魏伊人接過香附端過來的茶水送至老太太跟前。


    “我聽下頭的人說你身子不爽利,想著過來瞧瞧。”老太太端著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知道因為這麽多年吃藥的原由,還是因為其他,瞧著今個老太太精神不錯,看人的眼神也不似從前的渾濁。


    “兒媳這也是老毛病了,何勞煩母親走這一趟。”魏伊人笑著回應。


    老太太似來了興致,特意往魏伊人跟前側了側身子,“我呀就盼著你趕緊養身子,給咱侯府生個一兒半女出來。”


    “是呀,昨個老太太還夢到夫人一下子抱了倆。”旁邊的房嬤嬤適時開口。


    前些日子,魏伊人也是這麽盼望的,隻是現在打從鄭婉回來,永安侯夜裏就沒再魏伊人這宿過。


    老太太今個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些,“這正是我的想的,不過。”老太太一頓,似乎在躊躇如何開口。


    魏伊人隨即反應過來,什麽得知魏伊人生病,全是假的,後頭的話才是真的。


    “攀哥兒身子不適,嘴養的有些嬌,這些都在情理之中的。”果真,老太太這才說了目的。


    這個攀哥兒大約是指的鄭婉那孩子。


    既然老太太都親自過問這事了,香附也就將原由解釋一遍,這也就是今個管事的欲言又止的原由。


    那孩子本身用藥是永安侯拿的銀子,而這些年鄭婉打著守陵的借口,魏伊人每月都她寄過去的月錢,是各院最多的。


    在她回來當日,由著永安侯做主從公中又取了三個月的銀錢給了鄭婉。


    這才幾日,鄭婉院中又派人去公中支銀子。那孩子吃菜隻吃菜心,入口的糕點不能放置兩個時辰,超過兩個時辰的全都重做,早晨要用燕窩,晌午吃人參粥,鋪的蓋的,穿的玩的,各頂個都要最好的。


    這麽算下來,他那的花銷是旁的院子裏的十倍不隻。


    管事的過來請示魏伊人,恰逢魏伊人生病,家裏讓香附管著,直接將拒了那院子的請求,你自己月銀怎麽花那是你的事,公中的銀子斷不能這麽用。


    啪嗒。


    聽著香附稟報魏伊人,老太太沉著臉將茶杯放下,“咱們侯府,何時由一個奴才說了算了?”


    聽了老太太的質問,香附都被氣笑了,何時她一個下人能在府裏說的算的?大概是四年前吧,侯府落沒,魏伊人身子也染了病,很多時候香附就能代表魏伊人。


    那時候,就是房嬤嬤見了香附也是客客氣氣的。


    看著老太太陰沉的表情,香附心裏就閃過一句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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