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油酥燒餅!


    後世南京城鼎鼎有名的特產美食。


    說起來,徐清麥和周自衡都是在南京上的大學,雖然後來都離開了南京,但是對南京的美食依然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她每次回母校都要去評事街買一些鴨油酥燒餅,然後再去金陵飯店外帶一隻鹽水鴨。


    一口燒餅下去,心頭湧上的全是回憶。


    也是,江寧縣本就是後世南京地界。


    比較起來,這個酥餅的味道更淡一些,可能在於調味料不如後世的豐富,但一口咬下去,酥皮焦脆,一層一層的在嘴巴中化開,留下滿嘴的鴨油和芝麻濃香。


    餡料不如後世的甜,但依然稱得上是好吃的。


    徐清麥感慨:“沒想到那麽早就有了鴨油酥燒餅。”


    周自衡又叫了兩份酥餅,讓店家送到城南周宅,給隨喜和阿軟加餐,笑道:“這邊水域多,周圍農戶多養鴨子,隻是還沒有後世那麽誇張。”


    後世直接發展到了“沒有一隻鴨子可以活著離開南京城”的程度。


    那碗餛飩也極為鮮美。


    看著很普通,清湯上漂浮著幾點蔥綠,餛飩也包得不算精致,平平無奇。但喝一口湯,夾一個餛飩在嘴裏,就能品嚐到細嫩潤滑的鮮味兒。


    這種鮮,清淡但卻足以讓人印象深刻,似乎帶著滿滿的春天的氣息。


    周自衡感歎:“這可是原生態的野生長江刀魚餛飩,在咱們那會兒可不那麽容易吃到。”


    刀魚直接被吃得快要絕種了,後來長江又禁漁,最稀缺的時候一斤刀魚可以賣到兩三千塊。


    徐清麥上輩子沒吃過,但卻也聽過它的鼎鼎大名:“的確是很鮮。”


    她這兩天對“千”字為單位的金錢特別敏感,心裏下意識的閃過一個念頭,要是買幾斤刀魚放到係統商城裏麵去,不知道可不可以換幾顆撲熱息痛?


    旁邊的顧客顯然吃得也很滿意,帶著北方口音的話語傳了過來:


    “這刀魚果然還是春天的時候最好吃,鮮得很,肉也嫩。”


    “你有所不知,現在其實已經過了吃春刀最好的時候了,若是咱們提前十天來了,那才是真好,魚骨軟綿,直接化到了魚肉裏麵。”


    周自衡聽得點點頭,接著他們的話對徐清麥解釋:“現在清明節已過,刀魚會迅速進入生長期,魚骨也會逐漸變硬,便不再有這樣的風味了。”


    兩桌挨得近,旁邊的顧客聽了後眼睛一亮,對著這邊拱手:“就是如此,這位郎君所言極是。”


    周自衡含笑回了一禮:“聞二位口音,似乎是從北方來?”


    “對,我們去越州販貨,特意來江寧縣吃這刀魚餛飩。”


    “郎君果然是會吃的!現在這季節的刀魚餛飩的確是值得特意來一趟的。”


    “是極是極。”


    於是,接下來徐清麥就看到周自衡自然而然的那兩位從北方來的客商搭上了話,聊得不亦樂乎——她對於周自衡這種天生的交際能力向來是歎為觀止的。


    她並未插話,一邊吃著鮮美的刀魚餛飩一邊觀察街道上的景象,隻覺得這唐朝的街景和自己先前想象的以及在電視劇裏麵看到的如此不同。


    來往的人們看上去遠沒有影視劇裏麵那麽的鮮亮。從四周鄉鎮進來賣貨和買貨的農人們幾乎全部穿著顏色黯淡的灰白的或者是深褐色的麻衣,手上和臉上滿是勞作留下來的痕跡,有一些甚至挺不起腰板。


    稍微好一些的,大概是江寧縣城裏的人,偶爾能見一些鮮亮些的顏色,赭綠、石青、皂色等等,烏紗襆頭圓領袍多了些,高腰襦裙和間色裙也多了些。


    像今日,周自衡穿淺青色圓領袍,是官服的品階色,而她自己穿的緗色間鬆花襦裙據說是長安城中時興的款式,兩人走在街道上就很惹眼。但一路走過來,並沒有人敢盯著他們兩人看,反而大多都是微微躬身避讓開來。


    因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貴人”。


    普通百姓看到貴人,避之不及,若是再貴一點,不恭謹一點甚至會給自家惹禍上身。


    徐清麥暗暗的呼出一口氣。


    這時候,北方客商一句輕語迅速讓她轉過了頭。


    那客商小聲對周自衡道:“我聽說,秦王在太子殿下的宴席上吐了血!”


    徐清麥隻覺得這個劇情似乎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個電視劇裏麵看到過一樣。


    周自衡一臉震驚的神色,惟妙惟肖,低聲問那客商:“此事可是真的?秦王殿下真吐血了?東宮那位,他......”


    他話沒說出口,但大家都懂。


    那客商點頭,看了看周圍,聲音更低了:“自然是真。整個長安的人都知道了,秦王殿下吐血幾升,然後被人抬著離場,據說在府裏休養了好久才恢複過來。”


    徐清麥默默的想,要是按照後世的“升”來算的話,真的吐血有幾升的話,那恐怕人早沒了吧。


    “那......”周自衡指了指天,“怎麽說?”


    另外一個客商臉上浮起憤憤不平的神色:“這就是此事最讓人覺得不平的地方了,東宮竟然沒受到任何懲罰,據說隻是挨了幾句斥責。”


    這位顯然是秦王的腦殘粉,義憤填膺:“秦王殿下為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馬功勞,從劉武周到王世充再到竇建德,還有突厥,哪一次不是......”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高,他的同伴在一側忽然猛烈的咳嗽,這才讓他意識到不妥,不情不願的收了聲。


    周自衡神色自若,笑語晏晏:“來來,吃餛飩,吃餛飩。再過幾天,這麽美味的刀魚餛飩可就吃不上了。”


    “對,對,還是吃餛飩。老板,再上兩份酥餅。”


    剛才有點敏感的話題瞬間終止。


    待到離開的時候,周自衡結了那兩位客商的賬,讓他們大為感激,替他引薦了自己熟悉的車馬行,又留下了自家在長安和洛陽的商行地址,隻道等他回長安後一定要登門。


    到了食肆外,徐清麥“嘖”一聲:“不愧是你。”


    周自衡笑得謙虛:“可能是別人一看我就是個好人吧。”


    徐清麥默默的翻了個白眼。


    “不開玩笑了。”周自衡道,他輕聲道,“我覺得那件事情,恐怕很快就要發生了。”


    他指的自然是玄武門之變。


    秦王吐血和太子未受懲罰這樣的隱秘,從宮闈之中傳到了民間,而且人盡皆知,這裏麵若是沒有人在推動輿論,他可不信。


    李世民戰功赫赫,天策上將的威名傳遍了大唐的每一寸土地,如今他受到這樣不公平的對待,恐怕百姓們也會在心中替他感到義憤。


    這就是輿論上的造勢。


    徐清麥點點頭:“我也記得吐血發生後,就很快了。”


    如果電視劇沒亂演的話。


    她補充一句:“估計就幾個月。”


    她也不是很懂為什麽李淵在李世民功高震天的情況下還一定要立李建成為太子?


    立嫡長有那麽重要嗎?可能他覺得李世民會默默接受這一切?但人家是戰神啊!能夠在戰場上銳意進取的戰神,怎麽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政治甚至是人生敗局呢?


    這明明已經是涉及到生死的鬥爭了。


    周自衡冷冷一笑:“他將李世民封為天策上將,位列王公之上,那是不是地位也在太子之上?這本來就是很微妙的一件事情。


    “有的父母總覺得你的一切都是我給予的,我想收回就收回,想給你就給你。


    “還有的父母總是覺得有一方就是要包容,就是要退讓。”


    徐清麥:“......”


    她忽然想起來,她的這位前男友和自己爸媽鬧掰就是因為他爸媽一個喜歡老大,一個喜歡老三。而他,就是那個悲催的被無視的老二。


    所以,她希望李世民趕緊登上皇位是來自於對曆史的了解和對李世民的信心,而這家夥恐怕還多了一些來自於同樣是老二的同仇敵愾。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漾出笑容:“走吧走吧,不聊這些,逛草市去。”


    周自衡臉上的冷意瞬間消融,點點頭:“咱們先去車馬行,找個商隊把王婆子盡快送回長安。”


    他還要讓車馬行給他帶封信回去,提醒周家那些蠢貨千萬不要想著這時候還去抱齊王府的大腿,那哥們兒過個幾個月恐怕就成屍體了。


    有了剛剛那兩位北方客商引薦的車馬行,兩人很快就找到了靠譜明日就出發去長安的商隊。對方聽說是熟人引薦,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隻道讓他們明日把人和信都送來就好。


    至此,兩人總算是解決了這一樁棘手的事情。


    做完這一切,來到草市的中心區域時,正好聽到一陣鼓聲響起。


    眺目遠看,在街道盡頭搭著的台子上,有□□著上身的壯漢正在擊鼓,氣勢非凡,“咚咚咚”的鼓聲熱烈激昂,連綿不斷。


    “開草市——!”有人唱喏,聲音悠遠傳遍地方。


    “午時擊鼓兩百下,草市才開始,到了日落前三刻,會有人擊鉦三百下,即宣告草市結束......”徐清麥和周自衡對看一眼,立刻想到了這一條,然後迅速默契的避到了街道一旁。(1)


    下一秒,隨著鼓聲停止,這兩條街道一下子就湧入了無數的人。


    仿佛熱油鍋裏注入了冷水,立刻就變得鼎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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