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揚威鏢局的鏢旗走遍整個大武王朝,不知今日有沒有去泰安城的商隊?”謝靈才低聲道,“我希望能順道帶上我們少主,而且,還希望由金總鏢頭親自護送。”


    “王公子要去泰安?”金武揚有些意外:“這是為何?”


    “事關重大,謝某不敢隱瞞。”謝靈才說著將金武揚帶到房間角落,低聲將事情緣由草草說了一遍。


    金武揚雖然十分驚詫,卻毫不猶豫:“昨日正好有鏢師護送一支商隊去泰安,咱們若立刻出發,天黑前肯定能趕上。謝先生放心,王家對揚威鏢局有大恩,金某拚著得罪江家,也要護得王公子周全。”


    “總鏢頭真義士也!”謝靈才一聲讚歎,拍了拍手,立刻有黑衣漢子推門而入,將一包銀兩捧到金武揚麵前。


    謝靈才對金武揚拱手道:“這點銀兩就算是鏢銀,望總鏢頭笑納。”


    金武揚也不客氣,接過銀錠道:“我以揚威鏢局的金字招牌為擔保,將王公子平安送到泰安。”


    謝靈才點點頭,從送錢的漢子手中接過一個布包,遞給王秋:“少主,這裏有一袋金葉子,省著點花,也夠用上三年五載。到了泰安城記得托人帶個信報個平安,待風頭過去後,我會派人去接少主。”


    王秋接過來掂了掂,譏笑道:“謝叔真是客氣,這些足夠尋常人家用上幾輩子了。不過與王雲鷹打下的王家基業比起來,可就不值一提了。能用這點錢將我打發走,真不愧是人稱神機妙算的謝靈才。”


    謝靈才不以為意:“少主,如今家主早逝。雖然我個人支持你繼承家主之位,可你的為人卻實在是讓其他人寒心。如今你又惹出這麽大的麻煩,不得不離開,倉促之間,你讓我哪裏去找那麽多銀錢?”


    王秋哈哈一笑:“如此說來,是我錯怪了謝叔,小侄給您賠不是了。”


    說著彎腰一拜,臉上卻滿是戲謔和調侃。


    “謝某愧不敢當。”謝靈才沒有理會王秋的嘲諷,轉向金武揚道:“總鏢頭盡快帶公子上路吧,這事咱們瞞不了多久。”


    金武揚對謝靈才拱拱手,然後向王秋抬手示意:“王公子,請!”


    王秋意識到,自己雖是王家少主,卻沒有半點修為傍身,實力低微,就算被別人扶上家主之位,地位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與其如此,倒不如爽爽快快地離開。


    這樣一想,他便灑脫地對金武揚抬手示意:“總鏢頭先請。”


    隨著金武揚下得樓來,王秋看到了迎上來的莫姨,宜春院的老媽媽,和王秋是老熟人了。


    王秋歎道:“莫姨,我就要離開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當初那些年,多虧有您照顧我們娘倆,這點東西,聊表謝意。”說完就將裝著金葉子的布包塞入她手中,瀟灑地負手而去。


    莫姨來不及拒絕,看著王秋離開的背影,神色複雜。


    跟在他身後的金武揚急忙追上兩步,驚訝地瞪著王秋,結結巴巴地問:“你…你將所有金葉子都賞給了老鴇?”


    “金總鏢頭,這和你無關。”王秋腳步不停地出了宜春院。


    金武揚心中感慨:紈絝就是紈絝!


    王秋知道他的舉動給別人帶來的驚詫,不過他並不想解釋:“總鏢頭,咱們上路吧!”


    金武揚吹了聲口哨,兩名候在門外的隨從連忙將馬牽了過來,他先將一匹馬交給王秋,然後翻身跨上另外一匹,將一包銀錠交給一名隨從道:“小山,你回去稟報夫人,就說我接了趟急鏢要馬上上路,大概四五天後才能回來,讓她不用擔心。”


    小山答應而去後,金武揚帶著另一名隨從金義,立刻打馬就走,誰知王秋沒有跟來,而是停駐在原地發呆。


    自己真的就要離開了嗎?


    回想起這些年來的往事,王秋一時間感慨萬千。


    “王公子,咱們該上路了。”金武揚催促道,“再耽誤恐怕就走不了了。”


    王秋嗤笑:“你也太小瞧謝靈才了,就算死的是貴妃娘娘親侄兒,他也有辦法瞞上十天半月,一般人就算敢得罪江家,也不敢得罪王家。”


    話音剛落,就聽金義突然指著後方高喊:“總鏢頭快看!”


    金武揚凝目望去。


    已是破曉時分,晨曦微露,遠處飛起漫天塵土,在朝陽下熠熠生輝的,是斧鉞鋒刃上閃著的零星寒光。


    “是禦林軍!”金武揚麵色大變。


    都城之內,誰敢結隊縱馬奔馳?唯有隸屬於皇宮大內的禦林軍才有這種許可,看來江林的死已經上動天聽。


    王秋早已走出,同樣見到了遠處情景,心中霎時了然——沒想到逼自己離開都城還不夠,有人要趕盡殺絕!


    有人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是誰?宜春院的人?還是王家的人?王秋更傾向於後一種猜測。


    不然無法解釋禦林軍一大早就得到消息發動追擊,還往這個方向而來。


    “公子快走!”金武揚說著已飛身上馬,焦急地催促道。


    王秋看了看四周地形,微微搖了搖頭:“這裏一馬平川,一覽無遺,而禦林軍全是軍用駿馬,軍中亦有先天高手,這麽短的時間,我們是逃不了的。”


    他的鎮定和冷靜與他的年紀完全不相稱,這令金武揚有些驚訝,忙問:“那你說怎麽辦?”


    王秋略一沉吟:“我要賭上一賭。”


    金武揚有些莫名其妙,還想再問,卻見王秋已經撥馬繞過街角,他隻得跟了上去。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街道上有零星的農夫或挑著擔子,或推著獨輪車,車上擺放著一些時興蔬菜,準備去熱鬧街區販賣。


    王秋攔住一位推獨輪車的漢子低聲交談了幾句,那漢子先是有些奇怪,卻還是將信將疑地脫下了身上的粗布衣服,見王秋果然脫下絲綢錦袍,他連忙喜滋滋地與王秋交換。


    二人換好衣衫,王秋又將自己的坐騎交給那漢子,然後從地上抓了少許泥巴抹在臉上手上,這才對目瞪口呆的金武揚道:“勞煩總鏢頭帶這位大哥往西走,出城以後,這匹馬就歸他了。”


    “那你呢?”金武揚忙問。


    “我當然是回去賣菜,還是從東門走出去。”王秋說著戴上那農夫的破爛鬥笠,推起獨輪車回頭對金武揚笑道,“出城之後我會轉道向西,如果總鏢頭擺脫了追兵,請盡快往西與我會合。”


    金武揚恍然大悟,不禁為王秋的反應機變暗自讚歎。帶著個不相幹的人引開追兵,就算被追上也有托詞。隻要沒有真憑實據,就是禦林軍也不能把他怎樣,畢竟幹鏢局這行,結交的也有不少豪門權宦。


    想到這,金武揚一甩馬鞭抽在馬臀上,駿馬吃痛,撒蹄而去。


    “公子保重,我會盡快趕去與你會合。如果咱們走散,你可去城外西邊二十裏的運來客棧等我,一個時辰之內,金某必定趕到。”金武揚說著一夾馬腹,與隨從金義一道,追著那大呼小叫的農夫縱馬而去。


    王秋低頭推著獨輪車緩慢而行,沒多久就迎上了狂奔而來的禦林軍。


    王秋趕緊將車推到道旁閃避,隻見這隊人馬從身邊飛馳而過,沒人多看他一眼。


    他剛要暗鬆口氣,突見走在最後的一名武官猛然勒馬,用槍柄在他頭頂一拍,幾乎打散了他的鬥笠:“喂!看到有三人三騎過去嗎?”


    王秋忙扶住鬥笠往後一指:“沒錯!剛過去,領頭那人好凶,差點將我撞倒。”


    那人一聽這話,立刻打馬追上大隊,眨眼就沒了蹤跡。


    禦林軍消失在視線之外,王秋默然佇立半晌。


    “知道我和金總鏢頭還有隨從是三人,這麽短的時間,居然就了解得如此清楚,到底是誰?”


    王秋走到離東城門不遠處,看到門口情景,驀然色變。


    城門口,巡邏的人手明顯比平時多了不少。


    想要簡單地蒙混過關,恐怕是行不通了。王秋忙將獨輪車推到路旁草叢中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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