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厲自如和雅枝就來了。


    舒禾給厲自如囑咐了幾句,隨後就讓他帶雅枝回去取藥。


    其實舒禾後期拿出來的丹藥,都是留了丹方給於溯,讓他負責煉藥的。等他學成之後,舒禾讓他把丹方燒了,以防外露。


    這次讓雅枝回去,主要是想讓於溯和厲自如在山外穀查查,有沒有人私帶草藥出穀售賣。


    這半年來,因為之前是跟北狄合作的,所以舒禾並沒有給山外穀開辟新路。


    能出山外穀的,手裏都是有舒禾特質的避獸香的,隻有手持避獸香,那些普通人才能在百獸山脈暢通無阻。


    她中的這個子母毒,其中有兩味草藥,一個是雷公藤,一個是關木通;


    這兩種藥使用得當可以醫病,但如果劑量超出安全範圍,或直接磨成粉使用,則會損傷神經。


    雷公藤的解藥是一種叫“珠麻子”的草本植物,但這種植物,卻又能增加關木通的毒性。所以,製出子母毒的人,應該就是利用了這三者藥物之間的關聯,才做出這種奇特的毒藥。


    雷公藤和珠麻子相生相伴,隻有山外穀的氣候條件才能生長出來,外麵是很難見到。


    所以,她猜測,這子母毒的原藥,應該是從山外穀流出的。


    她向來禁製山外穀的毒藥往外出售,這雷公藤和珠麻子並不在她出售的名單中,這也說明,是有人私帶草藥出去售賣了。


    這件事得查清楚,不然,山外穀很有可能會因為這種利欲熏心的人,而招來大禍。


    除了這件事,跟珍藥閣掌櫃的生意,也要大批量動起來了。在山脊之路上,運送大批量的礦石是很危險的,難度也很大。


    不僅礦玉石,還有杉木,那些大型貨物想要大批量運出來,就必須要修一條安全的路了。


    這件事,百裏墨卿交給了之前研製升降梯的孫鬼門。


    雖然垂直升降梯,沒在邙山峽穀上用到,但這個發明,還是令北铩城的軍工建設方麵,有了很大的便捷和先進。


    此時這東西,已經開始在東南西北,各大軍中陸續使用了。


    舒禾覺得,連升降梯都能做出來,那在山脊之路下開辟一條隱秘的隱藏通道,對孫鬼門來說,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北铩城到京都,路途遙遠,如果隻是厲自如,可能還能快馬加鞭,但帶上一個不會任何武功的雅枝,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就有點不能確定了。


    “沒有那兩味藥,你的眼睛……”


    百裏墨卿把她吃完的碗收了起來,麵上一片擔憂。


    “沒事,體內的毒素已經都解了,隻是有點看不清而已。”


    天色暗沉,舒禾疲憊地靠在了軟靠上,“聽說皇帝昨天發了很大的怒,這些天,老八老九應該能安分點了吧?”


    百裏墨卿嗯了一聲,“你這毒把父皇氣得不輕,也把我們嚇得不輕。”


    舒禾淡笑,皇帝生氣可不是因為她中毒,而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來自老八和老九的危機。


    百裏墨卿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輕聲道:“這一天見了那麽多人,很累吧?”


    “其他事你就別想了,休息吧,一切有我呢,放心!”


    舒禾點頭,見了那麽多擔心自己的人,還要寬慰他們,她也確實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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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整座京歡聲笑語,喜氣洋洋,家家戶戶紅綢高掛,張燈結彩,日光灑下,映得街邊的坊牆都籠上一層祥瑞的金紗。


    大街上人頭攢動,眉開眼笑,他們三三兩兩地圍在一起,笑談今日之盛景。


    卯時剛過,王府內外已是人聲鼎沸。


    小廝丫鬟們穿梭如織,手裏捧著剛剛采下還帶著晨露的鮮花,將馥鬱芬芳填滿王府的每一個角落,雕花的門窗皆被紅色纏繞,柔柔風中,紅綢翻舞似火。


    王府大門前,兩座威風凜凜的石獅也披紅掛彩,嶄新的紅繡球晃在一旁,讓人在憨態中又看見了幾分喜氣。


    門前的廣場上,數十名樂師列陣,鑼鼓鐃鈸在晨暉裏泛著清冷又熱烈的光,隻待一聲令下,就要奏響喜樂。


    “戰神王爺成親啦!”


    “戰神王爺和天啟第一女將軍成親啦!!”


    廣場門外攢動的人群中,有兩個孩子高呼了一聲,就見王府內走出一位身著玄色冕服的高大男子。


    金線繡的龍紋盤踞在他周身,金紅玉冠束起高高的發髻,如玉矜貴的氣質,讓他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既遙遠又親和的神秘氣質。


    “恭喜籬親王!”


    “恭喜籬親王!”


    他已出現,街外響起震天恭賀聲。


    他轉頭,朝那些人行了一個謝禮。


    安仁坊至平康坊,周邊九大坊的主要街道上,擠滿了京都前來看熱鬧的人,臨街的樓閣窗台也被達官貴人們包下,隻為一睹籬親王娶親的風采與排場。


    百裏墨卿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翻身上了一頭高大的黑色駿馬背上。


    他的身後跟著二十名迎親騎手,江東平,震離,北及,南起,西竹紛紛在列,他們皆身著絳紅錦衣,英氣風發。


    駿馬之後,十八人抬的花轎,仿若移動的綺夢宮殿,轎廂上金漆勾勒的龍鳳騰飛之姿,栩栩如生。垂下的瓔珞流蘇皆是極品明珠與寶石串就,稍稍一晃蕩,便折射出五彩華光,晃得路人睜不開眼。


    “出發!”


    一聲令下,門前迎親樂隊爆發出震天喜樂,像是要將整個京都的天都給點燃了。


    京都的百姓,已經很久沒有在如此振奮人心的畫麵中,看見親籬親王百裏墨卿了。


    上一次見他騎馬遊街的時候,還是五年前他大勝北狄歸來時。


    那時候,他麵容清冷,渾身都是馳騁戰場的殺伐之氣;冷峻的五官雖驚為天人,但卻散發著令人無比敬畏之感。


    可今天的他不一樣了!


    他滿麵紅光,臉上的笑容是仿佛冬日裏的驕陽,平和掃來的那視線裏,沒有殺伐之氣,而是宛轉悠揚。


    這一刻,好似他不是一個將軍,不是一個親王,而是一個普普通通,即將迎娶心愛之人的幸福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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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仁坊,開元大將軍府中的熱鬧程度,比之籬親王府也是絲毫不差。


    柳如風,柳如雨,柳如珠三兄妹在將軍府裏來回奔忙。


    一個在清點舒禾隨行的成婚嫁妝,一個是安排小廝丫鬟們快速裝點、迎客等一應事宜。


    最後,三人將柳家這邊所有的親朋好友都聚了過來,囑咐他們如何“弄新婿”!


    “一會都記住了,應彩對,催妝詩,全都安排上啊!”


    “一首詩不行,就兩首詩,兩首詩不行,就五首詩!有誰為難住籬親王的,柳家重重有賞!”


    柳如風像個歡脫的兔子,滿是笑意的臉上,又摩拳擦掌,一副不咬人不鬆嘴的模樣。


    柳如雨站在旁邊,雖然也很開心,但理智尚存,“老大,你這樣搞,就不怕王爺秋後算賬,找你麻煩?”


    柳如風擺了擺手,“今日特殊,不會的!這可是大婚之禮,不這麽弄,怎麽顯得出我們柳家對新婿的看重?”


    “況且王爺那樣才華橫溢,文武雙全的人,這點東西還能難倒他?你別瞎操心了!”


    說完,他白他一眼,看向柳如珠,“老三,張姑娘和依姑娘呢?一會可得讓她們好好難為一下王爺,不能叫他這麽輕易就把我們家表妹給娶走了!”


    這邊吵吵鬧鬧,而中院正堂裏就顯得安靜多了。


    庭院其中,除了一片人來人往的腳步聲,也就是零碎的蟬鳴和清脆的鳥叫聲了。


    柳老夫人和談瑄兩位長輩,在正堂後麵的主臥房內為舒禾梳妝。


    她穿著翟衣,衣身繡有五彩翟鳥,或展翅欲飛,或顧盼回首。翟鳥間還穿插點綴著各種小型花卉紋樣,與靈動的翟鳥相互映襯,增添了幾分柔美。


    她坐在梳妝台前,精致的容顏,因為灑上了一層銅鏡柔光,而顯得極為溫柔靜雅。


    她的長發是柳老夫人親手盤起的,那嬌嫩如花的容顏,讓她好像看見了柳婧凰成親的那日。


    那日,她也是像這樣梳好妝,回頭看著她,眼中沒有成親的喜悅,隻有對他們一家未來的擔憂。


    柳老夫人看著銅鏡裏的舒禾,她的麵容是有喜意的,隻是那雙秋水恒生的眸子裏,少了些女子出閣時的羞澀與緊張。


    “孩子,你,你是還有什麽顧慮嗎?可是不想嫁?”


    她心中的喜意消散了些,眼中浮現擔憂,害怕她會跟她娘一樣,嫁錯人,錯失終身。


    聽了這話,舒禾微微一怔,眼中露出不解。


    不等她說話,柳老夫人道:“若是你不想嫁,便是聖旨咱們也可以不守!”


    “你娘就是因為嫁錯了人……若是當初我們堅決帶她在身邊……”


    “祖母!!”舒禾轉身,握住了柳老夫人的手。


    她與舒家親情緣淺,也已經從舒家的族譜中劃去,入了柳家的族譜,因此在幾天前,她就正式改變了對柳鯤夫婦的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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