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驚得手裏的草藥都給扯斷了。


    這下她是徹底明白了。


    難怪她會用南宮辛,這是故意想讓天啟輸啊!


    “她這是拿天啟士兵的性命,去換取她兒子的前程啊!長公主這手段也太上不得台麵了些。”


    百裏墨卿心中忍不住悲涼,這算什麽?皇權之上,那些勾心鬥角的人,誰的手裏不是沾滿血腥?


    “解毒的事,還是明日再說吧!”舒禾有些生氣,將桌子上的草藥都收攏收攏,拿到後院去了。


    她不想再聽關於長公主的事了。


    不管她曾經受過多少苦難,做出多大貢獻,都不是她視人命如草芥的理由和借口!


    震離見舒禾離開,這才重新走到百裏墨卿身旁,“這禾娘子,果然是行走江湖的人,這番見識,真是京中的那些大家閨秀所不能比的。”


    本來皇權就不應該淩駕在人命之上。這世上,最重要的應該是人的性命,而不是所謂的前程和權利!


    百裏墨卿手中還拿著一株收拾了一半的草藥,聽見他這話,嘴角也勾了起來。似有幾分驕傲,又似有幾諷刺。


    “那些身處權力中心的人,高高在上的人,怎麽會在意下麵的人死活?在他們眼裏,普通百姓,甚至軍士,隻要對他們有用,那就是棋子,無用,便什麽也不是……”


    震離深切的讚同,所以他很不喜歡京都那個權貴之地。


    那個地方,這種觀念的人到處都是,看得人惡心。


    “那長公主那裏……”震離有些擔心。長公主難道真的知道是禾娘子下的毒了?


    百裏墨卿看出了他的擔心,篤定的說道,“姑姑是不可能知道她身上的毒是禾束下的。”


    畢竟,她那手段,連當時離得那麽近的自己都沒發現,姑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麽可能會發現?


    他想到了一個人。


    “可能,是易宗吧?他的直覺向來比一般人敏銳些。”


    “不過也沒事,沒有證據,他不能怎麽樣。”


    震離聽到這個名字,眼睛裏有些發熱。


    聽說他曾是北狄大內第一皇家侍衛,實力不凡。不知如今究竟是三品還是二品?要是能交一次手就好了,心裏也能有個底。


    “那長公主的毒,也不管了?”震離又問。


    隻聽百裏墨卿淡淡的說道。“她不想醫,我又不能逼她醫。”


    聽得這話,震離內心忍不住的歎息,這王爺,真夠縱容禾娘子的!


    院子裏的雪停了,兩棵西府海棠樹上壓滿了雪。小風吹來,就能吹撒無數細碎的血沫子,落在人的臉上,化成細細的水。


    樹下,百裏墨卿手裏的草藥也處理完了。


    正想著放一邊,可那些已經處理好的藥材都被那女人帶走了,隻剩他手上這一根獨苗。


    要不要給她送去?


    她不是說這東西很珍貴的嗎?還說能賺很多錢,就這麽扔了,應該挺可惜的吧?


    算了,給她送去吧。


    “王爺,您去哪?”


    白色身影健步如飛,絲毫看不出往日的頹靡和落寞。震離看著那背影,有些悵然。


    短短半月的時間,怎麽就覺得王爺判若兩人了?他甚至看見王爺離去的腳步裏帶著一抹急切,連半點回應都舍不得給他。


    此時,一隻信鴿飛了過來,落在震離身前的石桌上。


    是西竹傳來的消息。


    他取下信件,看了裏麵的內容之後,那張麵具之下的臉上,滿是驚色。


    百裏墨卿剛到她的藥房裏,見她低頭熬著藥,火光印著她的臉,讓那張有些單薄的容顏變得更加嬌美了幾分。


    這女人,怎麽每次看,都會有些不一樣?


    “王爺!北狄庾鄴城發生大事了!”


    震離的聲音讓舒禾轉頭看來,正好對上百裏墨卿那雙略顯失神的眼睛。


    與她目光相撞,他也不知怎麽了,就覺得有些心虛,好像生怕她誤會點什麽,連忙開口解釋,“我,我送草藥來的。”


    舒禾走了過來,見他手裏確實拿著一株夜瑩草。


    應該是走的時候忘記了。


    “你送藥就送藥,說話這麽磕磕巴巴的幹什麽?”


    “誰,誰磕巴了!!”


    舒禾看著他,眼睛裏似有笑意,“嗯,你沒磕巴,是我磕巴了!”


    百裏墨卿盯著她,眼睛裏明顯帶著幾分惱怒。恰好震離走近,他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震離對上他的目光,有些莫名委屈。


    他咋了?要被王爺用那樣哀怨的目光瞪啊?


    “什麽事?”


    舒禾見兩人有事要說,十分自覺地將他手裏的草藥接了過來,進了藥房裏麵。


    本來覺得,關於北狄皇宮的,應該是軍事機密,她便特意回避。可不想,一轉頭,那百裏墨卿竟然坐到她藥房的榻上來了。


    “說。”


    震離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舒禾,又看了一眼帶著幾分惱意的百裏墨卿,緊了緊唇線後,將手裏的信件遞給了他。


    舒禾正看著鍋裏的藥,忽然就看見百裏墨卿“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


    什麽消息,能讓向來沉穩的他如此失態?


    “這,消息準確嗎?”


    這還是他第一次懷疑西竹傳回來的消息。


    主要是這消息也太令人震驚了些。


    震離回道:“西竹已經不止一次地核實這個消息了,也正是因為如此,這消息才傳回來得晚了些。”


    舒禾的好奇心被成功地吊起來,帶著幾分八卦的語氣問道:“什麽消息啊?我能看看嗎?”


    百裏墨卿短暫的震驚之後,便陷入了沉思。他將手裏的信件很自然地遞給了舒禾,緊接著,自己的大腦就陷入高速運轉中。


    舒禾打開那信件,看著裏麵的內容,眼睛也不由地瞪大了。


    信上大概的意思就是說,今日清晨,沈釧,一人,身穿黑色鎧甲,手持烏金劍,帶著太子結黨營私,大肆斂財、草菅人命的證據立於朝堂之上,要求北狄皇帝廢太子!


    北狄皇帝震怒,下令禁軍拿下沈釧。結果,沈釧拔劍先是直指皇帝,隨後當朝斬殺太子!


    北狄百官震驚,有為太子說話的官員上前,也被當場斬殺。


    皇帝內衛盡數而出,也全被斬殺!


    最後,他以絕對的強橫之力,逼迫皇帝將太子的罪行,昭告天下!並且,他重新定下了太子人選:三皇子沈炙。


    ……


    “這沈釧,這麽猛的嗎?太子啊!說斬就斬了?這不得戴上一個謀逆的帽子啊!”


    難怪百裏墨卿那樣沉穩的人都被驚得失了態,這消息,也太炸裂了些。


    豈止是猛!震離忍不住開口,“簡直就是瘋子!”


    “不是說沈釧很畏懼北狄皇帝的嗎?怎麽突然敢用劍指著皇帝了?”


    震離沉默,百裏墨卿也在沉默。因為他們誰都想不到,沈釧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


    明明得到的消息,先是沈釧一直活在太子沈聞的欺辱和陰影之下,也是在北狄皇帝的打壓下活著的,他對北狄皇帝,是天然的恐懼,應該不敢反叛的才是啊!


    此時,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震離回頭看去,北及手裏拿著另一封信件,滿臉的凝重。


    “王爺,北狄正在調動大軍,不日便要壓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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