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光照亮哥譚的夜空,阿卡姆被籠罩在快速炸開的紅色海洋中,緊接著才有巨響聲傳來。


    特雷爾把“嗚嗚嗚”掙紮的達米安丟給蝙蝠俠,趕去接應傑森。


    阿卡姆沒有倒塌,炸開的是漫天飛舞的紅色小紙片。


    殺手鱷的屍體掛在阿卡姆最高的尖頂上,拖著巨大的血紅條幅——【法外者宣告:你自由了,終點是地獄!】


    特雷爾趕到時,傑森正在把紅羅賓往阿卡姆的大門上掛,“棄民,帶上我們的赫拉克勒斯,它還不到退休的時候。”


    赫拉克勒斯是大卡車的名字。


    傑森喜歡給自己身邊的東西取名字,當然,他最愛的還是改裝摩托赫菲斯托斯,以及伊麗莎白槍。


    “大紅,我要求特殊待遇。”紅羅賓並不擔心自己,眼睛像帶著x射線般打量特雷爾。


    特雷爾抓著傑森將他提起來。


    “讓你扛車!不是讓你扛我!”傑森罵罵咧咧,但還是自己調整好姿勢,從兜裏掏出便簽和筆現場寫了句話貼在紅羅賓額頭上:“你要的特殊待遇!”


    紅羅賓盯著特雷爾,偵探之魂熊熊燃燒。他不敢說完全了解傑森,但根據傑森說話的語氣聽出傑森的情緒還是能做到。傑森很容易情緒化,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在外人麵前通常是少說廢話直接動手……傑森信任眼前外表看起來像反派的神秘棄民,甚至可以說親近。


    特雷爾把傑森塞進車裏,扛起大卡車飛上天。


    蝙蝠俠趕到現場時,紅色的海洋已經擴散,那一張張小紙片,正隨著冬日的寒風飄向哥譚各個角落。


    一張紙片剛好糊在蝙蝠俠眼睛上,他夾在手中,隻見紙片上一麵印著紅頭罩標記,另一麵寫著——警告哥譚所有惡棍,沒有貓捉老鼠,隻有下地獄!


    蝙蝠俠抬頭,懸掛在尖頂上的殺手鱷屍體隨風飄搖,巨大的橫幅幾乎拍到他臉上。


    這是向哥譚所有惡棍宣戰!


    也是向蝙蝠俠宣戰!


    “紅頭罩!”


    蝙蝠俠心中充滿憤怒,還有更深的悲痛,尤其是當他看到紅羅賓額頭貼著的便簽,心髒瞬間被揪緊的劇痛讓他手下微顫,切斷繩索時差點割傷孩子。


    ——英雄不但要知道適時而生,更應知道適時而死。


    紅羅賓拿著手寫花體字的小紙片屈指彈了下,還笑:“哇哦,大紅誇我是英雄。”


    ‘不,他說的是他自己,以前的自己。’


    蝙蝠俠默默地反駁,傑森曾在吵架時說過這句話,還說他成為羅賓的第一天就準備好像英雄一樣迎接死亡。


    傑森從不怕死,他隻怕死得沒有價值。


    ·


    特雷爾把傑森連車帶人扛回安全區。


    這裏離阿卡姆太遠了,隻能隱約聽見巨響,被驚醒的孩子們聽到聲音不在近處就捂著耳朵繼續睡。


    不看熱鬧是哥譚人最基本的生存態度。


    醫生和老師沒有休息,他們一個去廚房給特雷爾加熱涼了的夜宵,一個把傑森拉到醫務室做檢查。


    醫務室在前院祈禱大廳的隔壁,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前麵是藥房,常見藥品齊全,後麵是診所,可以做檢查、輸液,甚至做手術。


    傑森泡過拉撒路池水後身體的恢複能力變得很強悍,再加上治愈聖水幫助,斷掉的骨頭已經完全看不出裂痕。傑森的身體可以說健康,至於大腦裏那些幻聽幻視幻痛等,人類的儀器根本檢查不出來。


    “你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如果你願意,我也可以是心理醫生。”


    醫生換了一個新身體,變成個容貌很普通的白人老頭。他滿頭銀絲梳理得一絲不苟,無框眼鏡遮住藍寶石一般璀璨的眼睛,微笑時優雅和藹,跟阿爾弗雷德的氣質有些相似。


    “除了魔法波動,我幾乎看不出你跟人類還有什麽區別。”傑森不想談自己的心理問題,哪怕對麵隻是個非人的魔偶。


    “讚美偉大的特雷爾先生。”醫生端起茶杯喝了口大吉嶺紅茶,“我已經三十年沒嚐過食物的味道了,美食能溫暖靈魂。孩子,建議你嚐嚐我妻子的曲奇餅,你會愛上它。”


    “謝謝,但我不是孩子。”傑森禮貌道謝,沒有碰桌上的小餅幹。


    除了阿福的小甜餅,他對別的甜食不感興趣。


    特雷爾在練字,這是他的第二個日常任務。


    身體的本能讓他具備認讀能力,但在書寫能力上確實薄弱。魔偶建議他從抄寫開始,並給他準備了一本童話書。


    ——你唯一的消遣是默默地欣賞日落。


    特雷爾不知不覺停下了筆,他記憶裏有這句話,不是來自審判天使,也不是來自聖騎士,他想不起是誰說的。


    模模糊糊的畫麵在腦海中閃現:他就像桌上的花一樣,被養在玻璃罐子裏,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孩子正拿著書給他讀故事……


    傑森在窗外看了好一會,確認特雷爾在發呆。


    哈,跟機器人一樣總是麵無表情的特雷爾竟然也有人類情緒?


    尼克斯和勒托的長勢很好,根係在水下快結成網,不過尼克斯最底下的葉子微微發黃,需要補充營養了。


    傑森雙臂抱胸,靠在窗前靜靜地看著特雷爾。治愈聖水的藥效還沒過去,他的大腦非常平靜,讓他有閑暇停下來欣賞古典油畫般的美麗場景。


    特雷爾脫下了厚重的盔甲,隻穿著一襲白色睡袍,微卷的長發垂在肩背,發尾用一條黑絲帶係起來,燈光灑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垂下的扇形陰影遮住那雙惡魔之瞳。他的皮膚在燈光下泛著珍珠般光澤,周身還有著淡淡光暈,整個人仿佛神龕上的俊美雕像,透出濃烈的非人神性。


    “咚咚咚——”


    傑森敲了敲窗。


    凝固的神像活了過來。


    特雷爾抬頭瞧見窗外的傑森,起身將窗戶打開。


    傑森抬腿屈膝直接坐上窗台,衝特雷爾吹了聲口哨:“你還是學生?這是在趕作業?”


    他笑起來像個爽朗的大男孩,那種肌肉發達兩百磅的超級男孩。


    特雷爾的目光在傑森腿部勒緊肌肉的槍帶上停了一秒,又移到他隱約傳出聲響的結實腹部,端起桌上的曲奇餅幹遞過去。


    ‘我對甜食不感興趣。’


    傑森想說,但對上特雷爾平靜中似乎多了溫度的目光,他摘下手套接了盤子,捏著片丟嘴裏。


    這曲奇餅有阿福的味道,意外地不錯。


    傑森一不小心把整盤餅幹都幹掉了,正要跳下窗到井邊喝水,特雷爾又遞了杯牛奶給他。


    他皺眉罵了句髒話。


    “傑森先生,請注意言辭。”老師拿著一籃鬆軟的牛角麵包過來,並將一杯起碼有四百毫升的牛奶遞給傑森。


    “傑森的點心在這裏。特雷爾,多喝牛奶有益睡眠。”


    特雷爾快速把手裏隻有兩百五十毫升的牛奶喝光,將空杯子放到老師的托盤上。


    他隻是小時候跟牛馬睡一起,喝多了牛奶,現在食物充足不需要靠牛奶充饑,所以隨手分給隊友而已——絕對不是挑食。


    “孩子,你應該跟特雷爾學習,你都瘦了,需要好好補充營養。”老師看向傑森。


    “我不是孩子!”傑森瞪著眼前滿頭銀絲,戴著眼鏡,笑容慈祥和藹的老婦人,大口喝光牛奶,“特雷爾你給他們裝眼睛的時候分心了嗎?”


    她竟然用瘦來侮辱兩百磅體重的壯漢!


    “乖孩子,我最大的孫子比你還大好幾歲呢,而且我的眼睛非常好。把你破了洞的外套脫下來,奶奶給你補補。”老師和藹微笑,不容拒絕,“看看特雷爾穿的衣服,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可以相信奶奶跟東方人學過刺繡的手藝。”


    傑森失去了外套,但得到一籃牛角麵包。


    他瞪了還熱烘烘的麵包半晌,抬腳跨進房間內,遞了一個麵包給特雷爾:“你的魔偶,老師,她有名字嗎?”


    “呼喚亡者真名,容易引來【死亡】的注視。”特雷爾不確定這個世界的死亡之神會不會像天域的那麽任性,但遵守規則更安全。


    他們像平時一樣分享夜宵,不過這次是在溫暖的房間裏,有壁爐還有柔軟的沙發。


    特雷爾吃完回到桌前繼續抄寫。


    傑森已經看到他抄寫的書是《小王子》,將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裏,擦了擦手。


    “練字?完全照著抄不行,這種印刷體太呆板。你仿寫能力很強,可以選字體更自然些的原文書當摹本。”


    傑森從筆筒中抽出一支筆,拿了張白紙在上麵寫了一串花體字:我應該看到她的行動,而不是聽她的言語!她為我散發芬芳,點亮我的生活。我不應該離開她的,我應該看出藏在她那些小把戲後麵的柔情。


    特雷爾看看貴族字體一般圈圈套著圈圈的花體字,又看看街頭叛逆青年傑森。


    字跟人的差異很大。


    特雷爾想了想,在下半截空白處寫上傑森送給提姆的短句:英雄不但要知道適時而生,更應知道適時而死。


    雖然隻掃過一眼,但他模仿得惟妙惟肖,連後麵半句趕時間導致的潦草也仿寫出來。


    傑森有些不好意思:“這是尼采說的,誇小紅像個英雄。”


    說謊。


    特雷爾扭頭看他。


    傑森對上特雷爾的視線。金色豎瞳仔細看還有些可愛,不像毒蛇,更像漂亮的黑貓,那種看起來凶狠打起來也凶狠的西伯利亞貓,還是被拋棄的流浪貓。傑森想著,抬腿斜坐在桌子邊沿,彎腰重新把那句話用花體字認真寫了一遍。


    特雷爾凝視傑森。


    這個燃燒的靈魂仿佛一隻紅鳥正展開羽翼低頭梳理羽毛。


    “別學我的字,我的字也不好,下次我給你帶本字帖。”傑森丟下筆,轉身離開時耳朵有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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