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簫把翟聰穎放到沙發上,心想,平時看著翟聰穎小巧玲瓏挺袖珍的,沒想到竟然這麽沉!其實人一旦出於無意識狀態,骨骼肌肉全部鬆弛下來,背起來的確會比平時背一個清醒的人要費力得多,起碼清醒的人會隨時調整姿態他來配合背他的人。


    翟聰穎依舊是趴在沙發上大睡,秦簫心想,能送她回來已經是看在許少卿跟她有過一段感情的麵子上給翟聰穎個大臉了。正要起身要走,翟聰穎忽然說了一句“別走……”,秦簫回頭看了看,翟聰穎仍舊趴在沙發上昏睡著。


    秦簫也動了惻隱之心,心想,要是這麽讓她在沙發上睡,倒不如背她回臥室,蓋上被子,免得她晚上著涼。於是秦簫有躡手躡腳地走近翟聰穎,正要拉起她的胳膊搭過自己的脖子,然後把她抬進臥室,可是,翟聰穎的胳膊肘一碰到秦簫的脖子,就下意識地兩隻胳膊一搭,一把抱住了秦簫。


    秦簫這下子不禁心撲通撲通直跳,不知道是近距離接觸女人的緣故,還是因為翟聰穎根本就是兄弟許少卿的未婚妻的緣故,亦或是因為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尷尬造成的,反正這使得秦簫呼吸都不自在。


    秦簫也注意到,翟聰穎在自己懷裏與蘇小曼在自己懷裏根本不是一種感覺,翟聰穎抱著秦簫的脖子更緊,讓秦簫感覺這種男女之間的意識更強烈,也讓秦簫意識到翟聰穎對於自己愛的人的掌控是多麽的強烈。而上次在酒吧裏麵,蘇小曼隻是輕輕地把手搭在你的肩上,整個身子蜷縮在自己的懷裏,是一種小鳥依人的感覺,給人一種想去保護她,疼愛她的衝動。總之,秦簫感到,一種是麵對無法拒絕的愛意,一種是要奮力保護的衝動。


    這其實就是秦簫作為一個男人,出於本能的對女人——確切地說,是對此時此刻翟聰穎醉醺醺中的舉動的第一時間的反應。但是這種反應,也不過是稍縱即逝,秦簫立刻又想到許少卿和自己的關係,翟聰穎和許少卿的關係,甚至想到與蘇小曼之間的種種美好的經曆,他立即又鎮靜起來。


    秦簫等了許久,才看到翟聰穎又進入沉睡中,這才小心地扶起她來,背著翟聰穎把她抬進臥室。秦簫正要把她放在床上,此時翟聰穎卻在迷迷糊糊之中,冷不丁地一口吐了出來,先前喝的將近整瓶酒,混同自己未消化的晚飯一下子噴到秦簫的腦後。秦簫頓時覺得腦後滾燙,而且帶著濃烈的酒腥味,霎時間,翟聰穎的嘔吐物也順著下巴留下來。


    秦簫強忍著極難聞的氣味和脖子極難受的熱燙,把翟聰穎快速地平躺著放到床上,給她脫了鞋子,然後一個箭步跑去洗手間清洗。然後他又拿來濕毛巾把翟聰穎的嘴巴,臉上的汙物搽幹淨,地上的嘔吐物也打掃幹淨,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經過好一陣折騰,總段忙活完畢,抬頭一看,已經是兩點多了。秦簫心想這也差不多了,應該趕緊回去了,要不孟凡這小子肯定會以為自己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就算他知道自己不會,也少不了他老拿這個笑話自己。


    可是剛到門口,忽然想起來,今天是周末,淩晨有歐冠的比賽,是皇馬和巴薩的德比之戰,怎麽能不看?可是要是趕回去,就來不及了,心想,老子在這給你忙前忙後,還讓你給爺吐了一身,用你電視機看場比賽怎麽了,一不做二不休,看!


    但是一坐下沉靜下來,就聞到自己衣服上,身上到處是惡心的味道,心想,幹脆在你浴室洗個澡,順便擦擦衣服,回去也好讓孟凡不起疑心。於是就插上熱水器等水熱後洗個澡。


    翟聰穎也很喜歡體育,這點早就交代過,而且也比較喜歡足球,當然是喜歡歐洲足球。可以說她聽到世界足聯入場儀式的曲子比聽最流行的歌曲還要熟悉。而且,經過幾個小時的昏睡,自己又把大量的酒都吐了出來,翟聰穎自己的酒勁也就下了大半,昏昏沉沉中聽到客廳裏有歐冠開場的聲音。


    她期初也沒覺得奇怪,繼續昏睡,但是隨著意識逐漸清醒,她已經明白了自己正躺在自己的臥室,而且鞋子也被脫了下來,她想起這幾天已經跟許少卿分手,然後晚上鬱悶之極,就到孟凡的酒吧去喝酒。


    再然後就是自己喝醉了,現在確躺在自己臥室,那麽是誰把自己送回來的?她腦海裏第一想到了許少卿——這個好久都沒有見到的人!


    自從分手以後,許少卿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離開了縣城,自己打電話也打不通,而自己又不能去河東村找他,因為這是分手時候說好的,因為他不想把和她分手的原因讓父母知道,而且也不能讓秦簫,孟凡他們知道。


    想到這裏,翟聰穎覺得外麵的歐冠比賽入場音樂是那麽好聽!因為許少卿也喜歡足球,歐冠這麽樣的強強對話的比賽,他豈會錯過!說著下床來,鞋子也不穿,就直接打開臥室的門,奔了出去。


    可是出了臥室,來到客廳,電視機開著,卻沒見到許少卿他的人,翟聰穎感到十分失落,因為她覺得,一定是少卿把自己送了回來,打開電視機看比賽,但是最後還是害怕自己醒來就走了。


    翟聰穎又光著腳丫踱著步子往臥室裏走去。可是正在這時,她忽然聽到浴室裏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翟聰穎大喜,沒想到自己實在是想多了,少卿是在洗澡而已。


    平時,許少卿就沒有在翟聰穎公寓裏洗過澡,況且如果是平時,翟聰穎肯定會等許少卿洗完再和他說話。但是兩人分手已經近兩周了,而翟聰穎始終無法聯係到許少卿,自己每天都在想他,念他,連睡夢中都是他!可是,這個人這次又回到了自己的麵前,而且這個自己每天想念的人就在浴室裏,急切的心情難以自抑,她竟然沒想到有什麽不合適,就奔過去想打開門,高興而且滿懷期待地喊道“少卿”……


    秦簫想到翟聰穎可能會醒,也想到她可能會進客廳,也想到她可能會發現浴室有人,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她——翟聰穎會把浴室的門打開!——而且,這是個易拉門,根本沒安鎖!


    翟聰穎和秦簫幾乎同時“啊——”的一聲尖叫,這聲具有最強和聲效果的尖叫在整個公寓樓間回響,不絕於耳。接著翟聰穎立刻把門關上,在客廳的沙發坐下,紅著臉低著頭不敢抬起來,不多久,秦簫也走了出來,圍著浴巾,低聲地說道:


    “呃……我那件上衣外套我用水洗了洗,晾在你的陽台上了暫借你的浴巾一用……”


    翟聰穎猛地抬起漲紅的臉,怒聲喝道:“你怎麽不把鞋子也刷了呀!”她又立刻追問道:


    “誰讓你在我這看電視的!?誰又讓你在這洗澡的!?……”


    秦簫本已經很不好意思,現在翟聰穎又提了起來,沒辦法,隻好將翟聰穎喝醉後,自己怎麽把她背上車,怎麽把她送回來,然後她又怎麽吐了自己一身,後來自己沒辦法,收拾完畢,怎麽在浴室洗衣服洗澡,除去身上的汙垢的經過一一給翟聰穎說了一遍,隻是翟聰穎抱他不放的事情他便大篇幅隱去了。


    翟聰穎一聽,倒覺得是自己魯莽才造成這種情況,頓時羞愧難當,臉都不敢抬起來看秦簫。秦簫被翟聰穎這一下子曝光了,自己憤憤不平,但又沒法跟她理會,隻是低聲忸怩地說道:


    “這事情,吃虧我認了,不過你我得說好了,決不能告訴第三個人知道!”


    翟聰穎本來還難為情,但是聽秦簫這麽厚臉皮地說他自己吃虧了,氣也不打一處來,怒道:


    “你吃什麽虧?咱們都是學醫的,見過的屍體沒一個連起碼也一個排了,比你身材好的多的是,你的好稀罕嗎,你還吃虧!”


    秦簫也有點忍不住,於是也奚落翟聰穎道:


    “哼,我忙死忙活地把你送回來,不說聲謝謝也就罷了,這回都露大臉了,你倒說風涼話……我看啊,少卿肯定是討厭你這頤指氣使的勁,才跟你分了的,該!”


    還沒等秦簫說完,翟聰穎就一把抓過沙發的靠墊砸過來,秦簫一下子躲開了就又溜進浴室。


    沒過多久,秦簫也穿好衣服,出門一看,翟聰穎竟然趴在沙發上哭了起來,自己不禁也覺得內疚,畢竟一個小姑娘,剛才這話也確實有點重。於是秦簫賠不是道:


    “好了,剛才算我不對,說話難聽了……”


    翟聰穎抬起頭,眼淚依舊在眼眶中滾動著,楚楚可憐地說道:


    “你根本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你要想知道,就去問他吧……”


    蘇小曼和馬曉溪又開車回到酒吧,路上兩人也沒說什麽,到了酒吧就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孟凡早就知道兩人已經去找秦簫去了,可是也沒見秦簫回來,急忙問道:


    “秦簫呢?”


    馬曉溪斜眼看了孟凡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問我,我哪知道啊?估計他現在快活的很吧。”


    孟凡一聽,急忙低聲又問道:“他真的沒回來?”


    馬曉溪更是生氣,說道:“你還好意思問,當時他背著翟聰穎走,你怎麽不攔著點?現在問七道八的還有什麽用?我跟小曼一直跟在他後麵,他也不走大道,帶我們在西邊拆遷的住宅區裏折騰了半天,這才回到醫院。”


    馬曉溪一口就把酒給喝淨了,抿了下嘴唇繼續說道:“到了醫院你放下人倒是出來啊,我們等了足足一個小時,這色狼在裏麵也不知道做什麽了!”


    孟凡心想不應該啊,翟聰穎是許少卿的未婚妻,秦簫他怎麽會做出這麽下賤的事情呢?於是疑惑地說道:


    “不能夠吧,秦簫不是那樣的人,或許有別的原因?……”


    “哪樣的人?你還想讓他是哪樣的人?這都是我跟小曼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馬曉溪也看了看蘇小曼,說道。


    蘇小曼隻是自己一個人喝酒,並不說話。


    孟凡聽了這話,說道:“不行,今晚你們倆得在這跟我一起等這個家夥回來,讓他跟我們說清楚這件事,這事情關係太大,必須今晚就得搞清楚,他來之前你們倆誰都不要走,要吃要喝我管夠!”


    說著,孟凡回頭就走了,到了吧台吧酒托一摔,罵道:“這狗日的秦簫搞什麽鬼!”


    ……


    秦簫到了淩晨三點才回來,回來時,酒吧已經沒人,可是燈還亮著,進了門才發現,蘇小曼、馬曉溪和孟凡都坐在吧台前喝著飲料呢。秦簫見到幾個人,笑嘻嘻的說道:


    “怎麽沒看比賽啊,快打開電視,說不定還能趕上下半場呢!”說著就要去找電視機遙控器。


    孟凡攔住秦簫問道:“你和翟聰穎幹嘛去了?”


    秦簫不禁有點不快,說道:“當然是送她回去了!”


    馬曉溪接著問道:“然後呢?怎麽這麽久才回來?為什麽在住宅區轉老半天?為什麽上樓去這麽久不下來?”


    秦簫立刻意識到馬曉溪和蘇小曼跟蹤了自己,怪不得他就感覺路上有什麽不對勁的。不過秦簫也不在乎這些事情,於是說道:


    “我路上喝了點酒,就不到一杯,孟凡知道,你說大路上那麽多交警,你想讓我駕駛證扣分啊!你倆也是,跟蹤我倒是也給我搭把手,把人抬上去,你們可倒好,光在一邊傻看著,讓我一個人幹活。要不我至於這麽久才回來嗎?唉,這事也是說來話長……”


    秦簫當然不能把在翟聰穎宿舍裏被翟聰穎抱的事情,還有洗澡被翟聰穎看個毫無遺漏的事情說出來,但是這個時間他幹什麽,實在沒有別的解釋辦法,隻好含糊其辭。


    馬曉溪繼續諷刺地說:“不幫你忙,是害怕耽誤你的正事……”


    蘇小曼立刻瞪了馬曉溪一眼,示意不要這麽陰陽怪氣的,於是對秦簫說道:


    “秦簫,我們都是好朋友,有些事情還是要問清楚。你的個人生活我們都無權過問,但是,翟聰穎是許少卿的未婚妻,你跟她走得這麽近,如果讓許少卿知道了,他會怎麽想?”


    馬曉溪還沒等秦簫解釋,繼續說道:


    “對呀,就算你不顧及我們小……”她正要說“小曼的感受”,忽然被蘇小曼用腳提了一下,於是便急忙改口道:“……我們從小一起的情分,也得考慮下許少卿的個人感受吧!”


    秦簫有點不耐煩了,從翟聰穎醉倒在自己懷裏,自己好像就被時刻注視著,做什麽也縛手縛腳,感覺一點也不自在。在翟聰穎家裏,就得好說歹說澄清自己的行為經過。秦簫不禁也覺得好笑,這幫助人也得分人,要是扶馬路邊上的大爺大媽,頂多就是是被碰瓷訛你的錢,要是幫助的是一個漂亮小姑娘呢?那名聲還會受累,要麽為色,要麽為色,要麽還是為色,況且這裏還牽扯著許少卿的兄弟情義。


    秦簫也覺得這樣做人太累,他從小不太關心別人對他的看法,總是一副愛幹嘛幹嘛關你屁事的作風。倒不是秦簫不懂得保護自己,而是有些事情,你越描越黑,不如不描,最後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期初,秦簫因為非法行醫的事情被告發,自己倒不在乎自己的名聲,而是對此心有不甘,至於幫助何靜,又讓很多人以為何靜懷的是自己的孩子,他也不在乎。但是這個時候,竟然連自己身邊的人也在懷疑他對翟聰穎又非分之想,讓他他感到人言可畏。


    索性秦簫心一橫,說道:


    “既然你們已經懷疑我跟翟聰穎有關係,那我也明說了吧,說沒有你們也不信,那你們說有就有吧。不過我今晚還弄清楚一件事情,不管我跟翟聰穎有沒有事情,少卿跟翟聰穎確確實實已經分手了,要不翟聰穎怎麽會失魂落魄地跑到孟凡這來買醉。”


    說著,秦簫頭也不回的上樓去了。


    其實秦簫說許少卿跟翟聰穎分手的事實的意思是說自己這是幫他們兩個,所以才要去照顧翟聰穎,他們二人的分手是整個事件的起因,而眾人並不知情,自己也不知細節,隻是做自己該做的。聽者卻不這麽想,幾個人都以為秦簫這麽說是要告訴他們,許少卿和翟聰穎已經分手了,自己就算跟翟聰穎有任何關係,也不會影響到他和許少卿之間的關係,自己並沒有撬好兄弟的女人。


    蘇小曼聽了秦簫的話,半晌不語,馬曉溪看著有點於心不忍,他知道蘇小曼越是這樣,心裏其實就越難受,她是那種遇到苦楚不回說出來,隻會自己慢慢地往肚子裏麵吞的人。這點馬曉溪和蘇小曼截然不同,馬曉溪屬於那種有什麽說什麽的人,但是說出來,心裏反而沒事了。


    蘇小曼也不逗留了,起身就走了。馬曉溪急忙喊著“小曼,等等我”,也跟著回去了。孟凡則是無奈的歎了口氣,繼續打掃酒吧,爭取第二天的營業。可是幾個人心中的疑團始終未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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