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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石村離學校要遠,所以三個人每次傍晚回家的時候都要送劉文青到家後再折回來;而返校的時候一般是大白天,四個人就商量好了時間,在村頭匯合,一般都是三個人等劉文青到,所以每次回合的時候,總會有人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不過有了劉文青的加入,還有一個更實惠的好處,就是四個人兩輛車,不用再不行上學放學了。秦偉也很快學會了騎車,之後,劉文青每次都是叫秦偉騎車載著她,這讓張正國和坐在張正國車上的許建華嫉妒得要死。而且每次到了河東村,劉文青也執意讓秦偉自己獨自送她回去,秦偉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卻樂意的很。


    而男女生單獨一起的時候,沒有感覺走的很長的路,隻有感覺有聊不完的話題,從國家命運道人生理想,從學習功課到興趣愛好,這是年輕人總喜歡說也最關注的問題。他們找到了一個最大的共同愛好就是京劇,確切地說是現代京劇。


    而秦偉這些日子一直在排練節目,準備在勞動節的時候到公社去匯演。此時,十一屆三中全會已經過去了,但是人民公社並不是一日就消失的,當時中央政府在幾個地方實行試點,然後逐漸推廣,直到1982年的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上,才明確了承包責任製,而全國的土地改革是到兩年之後才完成。所以那個時候,秦偉還要到公社匯演也就不為怪了。


    而這次,學校文藝隊中,秦偉排練的節目是《沙家浜》的經典唱段《智鬥》,而表演阿慶嫂的搭檔卻意外生病,可是裏勞動節隻有不到三天了,最後學校負責編排的老師也無奈,但正準備要砍掉秦偉的節目的時候,秦偉推薦了劉文青去代替。


    起初老師也持懷疑態度,但是既然事已至此,不如讓劉文青來來試試。可是一試戲,老師才發現,劉文青唱腔圓潤,表演豐滿,於是立刻將她拉進文藝宣傳隊,即刻就開始排練。


    雖說秦偉由於上次頭上受了傷,傷疤還是能看得見,不過這次他飾演刁德一,需要戴上國民黨汪偽政權的軍裝,帽子一帶,就遮得什麽也看不見了。


    不過隻有三天的時間了,劉文青需要把全部台詞和唱句記熟,並且還要將所有的動作表情表演到位,這讓她感覺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平時雖說自己也喜歡唱,但是確實隻是唱而已,而這次卻是表演,唱念做打一塊兒上,她也感到壓力倍增。於是兩人這次周末就不回家了,秦偉打算陪著她一塊在學校禮堂排練。


    還好上周來的時候,劉文青剩的幹糧還不少,而且還有父母給的飯票。秦偉自然是沒有飯票到食堂買菜吃的,不過劉文青拿飯票來換點幹糧還是足夠的。況且那次秦偉為了救劉文青,被踩碎了好多窩頭,也是劉文青用飯票給他換了些幹糧給他,他才度過了那一周的生活。既然有前車之鑒,這個周末兩人不回去,也能支撐幾天。而且秦偉也讓許建華回去到自己家給家裏人捎個信,並且給自己捎些幹糧來,雖說不能支持一周,但也能頂上幾天。劉文青也害怕許建華坐張正國的車子實在拿不了那麽多,就把自己的車子給他騎。許建華自然就欣然接受了。


    這也是秦偉最後一次表演了,因為他答應宋老師,這次匯演之後,會集中全部精力放在學習上,不再參加學校的活動,於是秦偉也格外珍惜。


    幾天下來,這節目總算表演的爐火純青了,當然還有一個同學要表演胡傳魁,不過《智鬥》裏麵,胡傳魁的戲份很少,所以那個同學也就沒留下來加緊排練。


    但是周六晚上,負責學校安全的大爺卻死活不讓晚上排練,因為要節約用電,秦偉和劉文青也沒辦法,隻好作罷。


    而周六晚上本來是一個學生沒有的,所以學校是要把電閘全部拉掉的,所以整個南北寺中學就會陷入一片漆黑。那個時候的南北寺中學,還沒有秦簫時候的條件好,是幾年前剛剛利用廢棄的寺院改建的學校,所以很多銅像就或立或臥,橫七豎八的放在校園各處牆角邊。但是,佛像並非都是像如來那麽和藹可親,也並非如彌勒那樣滑稽可笑,比如本來在天王殿裏麵的幾座天王像,麵容猙獰可怖。平日裏上課哪怕是晚自習,也有很多同學,不會覺得害怕,可是這一晚,忽然整個校園空空如也,劉文青躺在漆黑的宿舍的床上,想起來卻害怕已極。


    於是劉文青也就不敢獨自睡了,跑到男生宿舍的平房處去找秦偉。秦偉在宿舍中也沒有睡覺,隻是點著蠟燭在看書,忽然聽到劉文青找他,就急忙開門,果然劉文青在外麵,言辭閃爍,但是鑒於是男生宿舍,又不敢靠近。


    秦偉說道:“文青,什麽事啊?”


    劉文青倒也坦誠,說道:“我自己在宿舍,黑燈瞎火的,想起天王殿裏搬出來的那幾個銅像就害怕地睡不著,今晚……今晚我能跟你一塊睡嗎?”


    秦偉一聽這話,也是瞬間臉色緋紅,想必劉文青也是這樣,但是還好是黑夜,雙方互相都看不見臉色,秦偉也明白,讓一個女孩子家自己在這深山古刹中,獨自一個人睡覺,的確有點不近人情,於是一咬牙,說道:


    “要不,今晚你就到我屋裏來吧,天也變暖和了……”


    秦偉說“天也變暖和了”,其實意思是說,睡覺可以,就不必跟在自己宿舍一樣,穿著外套湊活一下就得了。


    劉文青聽秦偉半道裏冒出這句,豈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於是說道:“我在你屋裏的座位上打個盹就行。”


    秦偉把劉文青請進屋裏,說道:


    “還是你躺我床上,我自己睡在許建華的床上就行。”


    秦偉邊說著,邊想用自己的杯子給她到了杯水,不過暖瓶裏麵的水早就不熱了,心下很是懊惱,上午放學的時候,忘了到鍋爐房打瓶開水了。劉文青看了出來,說道:


    “你沒熱水了?我那還有,今天上午剛打的,要不我去取來吧。”


    秦偉急忙說道:“不用了……”不過他一想,今晚又不是自己喝,所以也就收住了嘴邊的話,劉文青見秦偉停止說話,笑了笑,就出門去了。


    不過剛出去幾步,又回來開著門縫對秦偉囁嚅道:“要不,你陪我去吧,大黑天的我自己還是不敢回宿舍去。”


    秦偉也覺得好笑,但是他跟女生交流天生靦腆,這點跟他的兒子秦簫可以說是天壤之別,於是他不做聲,吹滅了蠟燭,披上外套就陪劉文青去了。


    此時已經是四月底,晚風輕拂,而蟲子還比較少,四周靜謐無聲,風兒吹在臉上,已經不是刺臉的疼,而是十分愜意受用,劉文青突然說道:


    “秦偉,要不我們先不回宿舍了,到山下麵走走吧。”


    秦偉不置可否,於是兩人就一同往山下的溪邊走去,此時溪水已經解凍,水流暫時增大,遠處就能聽見嘩啦啦的水聲,兩人就找了一塊大的青石坐了下來,秦偉直接躺在石頭上,仰望星空。


    那個時候的星空,比秦簫上學的時候還要美,還要璀璨,因為那個時候沒有光汙染,讓人覺得整個天空都是密密麻麻的光亮。而銀河,就像是秋收的時候,風兒吹過後的水渠中的麥穢皮,比其他地方更是密集。


    劉文青突然打破沉默說道:“秦偉,你相信世界是公平的嗎?”


    秦偉頓了半晌,說道:“期初相信,不過現在不相信了?”


    劉文青很是疑惑,問為什麽。秦偉答道:


    “宋老師說過,這宇宙中的星星雖然也是分布於天空的各個角落,不過也是有疏密之分的,有的地方星星多,有的地方星星少。就像這人一樣,有的地方和東西,所有人都去朝它去,有的地方卻剩不下多少人了。連這宇宙都這樣,我們的世界又哪來公平。”


    秦偉想到了自己與許建華還有張正國,明顯自己生活更窘迫,還好許建華和張正國平時也很照顧自己,他們買菜的時候總會給自己留一部分,這樣三個人吃兩份菜,自己才不會營養不良。而自己跟東西峪村的兩個表弟比起來,又感到十分的優越,他們現在還在自己家中,看來東西峪村的生活比河東村更差,這些都是秦偉世界觀形成的根源,現在是這樣,以後也很難改變。


    不一會兒,劉文青又想起白天排練的戲來,於是就站在青石上唱了起來,秦偉急忙說道:


    “我聽老人說,晚上唱歌會把鬼混招來的。”


    劉文青本來就害怕,聽了這話,也就不敢再唱了。兩人又在這兒吹了一會兒風,聽了一會兒水,劉文青就要求和秦偉一起回去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上繼續排練。


    秦偉本來是句玩笑,竟然惹得劉文青連這溪邊也不敢呆了,於是也就陪著一起去她的宿舍拿了暖瓶,再折回了自己宿舍。


    秦偉還是讓劉文青睡在自己床上,自己也躺在許建華的床上,不一會兒,就朦朦朧朧地睡著了。


    秦簫有一次突然問姑姑道:“我爸媽的事,你怎麽知道地這麽細?”


    姑姑秦萍笑道:“你少來,我才沒有胡亂打聽哥哥嫂子的悄悄話,你爸跟你媽這事情,後來全校都知道了,我爹媽,也就是你爺爺奶奶也都知道這事,我想不知道都難。”


    聽了這話,秦簫也笑著道:“感情我爹比我還奔放啊……”不過他想到當年自己也曾在溪邊跟蘇小曼一起討論大千世界,心中不禁向往,但是又思念起小曼來,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過得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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