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麵在翻湧,水下的那些東西開始躁動了,我會下令讓百姓遠離海岸的。”


    大概一個月之後,海裏的動靜又沒了,夢之魔神也沒有蹤跡,但是天氣卻變糟糕起來了,而遠處的群山之中地動不止,就連部落裏的百姓都受到了些許影響。


    “最近總有落石從山上墜下,而且還時不時地動,上山的百姓時常被落石擊中,現在也不敢去采石了。”


    部族裏有話語權的年長者來跟三位魔神商量最近的異動,這樣的異動確實已經影響到了百姓的生活,遁玉穀附近的礦洞已經坍塌了。


    遁玉穀不遠處的山林之中便是宴道最初安置第一批先民的地方,摩拉克斯帶著他的先民到來之後便開鑿了那處地方用於生存。


    遁玉穀的地形易守難攻,但是附近山石較多,要是地動依舊不停止的話,這處地方就不再適合他們居住了。


    “現在這種情況並不樂觀,而且之後的事情也難說。”宴道口中說的是之後的事情自然是摩拉克斯之前說的那些災禍,有人類在他並不會直接將那些說出來,省得引起慌亂。


    “嚕嚕。”現在隻能先換個地方了。


    馬科休斯捧著臉,轉頭望向了遠處的群山,明明那裏現在看起來這般平靜。


    “將這片地區的百姓轉移到歸終那裏吧。”摩拉克斯看著遠處,語氣十分平淡,大抵他是知道那山中他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


    “分批吧,雖然歸終那邊是平原,土地寬闊,但是一下子要安置這麽多人還是很麻煩的。”宴道站起身,和摩拉克斯商量好最後一點事情就開始忙起來了。


    摩拉克斯大概會去尋找地動的源頭,而馬科休斯會和宴道幫助人類遷移,如果摩拉克斯能解決地動再好不過了,但是如果解決不了也能保證子民在歸終的地界生活不受傷害。


    摩拉克斯臨走時間很久以前宴道雕刻的玉牌交給了他,說裏麵有他收集的各種寶物,應該能幫助到宴道。


    宴道看了看手中的玉牌,最初兩人遊曆的時候,摩拉克斯帶來了玉料,宴道用自己十分粗劣的手法雕刻了這塊玉牌,千年來一直係在摩拉克斯的身上,如今卻突然交給自己了,總覺得有些奇怪。


    而摩拉克斯什麽都沒說,隻是又在宴道的身上多留下些岩元素印記,甚至在馬科休斯的眼皮子底下給宴道設下抵抗邪祟磨損的仙術。


    宴道不清楚這些,但是馬科休斯清楚,他跳到宴道的肩膀上摸著他的臉,難得沒有笑。


    有些事情宴道不願意說,摩拉克斯和馬科休斯也不會詢問,但是如果宴道因此受到了傷害,身為朋友,他們一定會很傷心的。


    “嚕哈,嚕。”馬科休在宴道的肩膀上,乖乖地趴著,安慰著宴道不必擔心。


    宴道看著山下人們生活過的痕跡,捋了捋垂在臉側的發絲,雪白的頭發繞在猶如墨玉一般的指尖,輕輕咽了口氣。


    “此次離去,這些百姓不知何時才能再次回到這片土地上。”


    “嚕嚕。”等摩拉克斯解決完地動就可以回來了。


    馬科休斯眯起雙眼,他能感受到散在民眾身邊的分身已經在幫忙收拾了,遁玉穀一帶是宴道子民最初生存的地方,過去的時間裏這裏是他們無數人的家。


    摩拉克斯離開之後,仙人們來幫忙轉移百姓,歸終帶著她的子民在準備接應,宴道和馬科休斯現身組織百姓有序撤離。


    千岩軍的領軍是一位中年男人,高高大大的一塊十分勇猛威嚴,帶著手下的士兵們保護群眾的安全。


    叢雲軍的領軍是個叫常生的年輕人,他的樣貌很好,但被麵上一道貫穿的傷疤破壞了。


    站在人群中雪白的宴道十分顯眼,他有條理地處理著第一批子民遷移的事務,馬科休斯在不遠處趴在地上規劃路線。


    突然,地動山搖,又一波地動開始了,這一次比以往的任意一次都要劇烈。


    “所有人,撤到南邊的空曠地帶!”宴道推開身邊的人,防止他被落下的山擊中,聲音洪亮。


    馬科休斯收起地圖,身軀變大,利落地將落石拍成塵土。


    “嚕!”


    宴道召喚出刀劍,轉身跳到馬科休斯的身上。


    “你開結界,我去救人。”宴道拍了拍龐大的馬科休斯,交代好之後就離開了。


    馬科休斯沒有回頭看宴道,十分迅速地展開結界保護山腳下的人類。


    宴道用刀劍劈開巨石,救出下麵的人,士兵們十分利索地接過救出的人,搬移到空曠地區。


    仙眾現在大抵都在歸終那裏忙,現在這裏隻有自己馬科休斯和士兵們,地動還沒有停止,甚至愈演愈烈,凡人的士兵很多真都站不住。


    宴道抓住身邊差點栽倒的士兵,咬了咬牙,現在的情況隻能先讓這些士兵找一個安全的地方等待著。


    馬科休斯的結界擋住了山上飛落下的石塊,但是遁玉穀很深就是下沉式的居所,這四周都是岩壁,甚至居住的地方都有很多石頭。


    “叢雲軍千岩軍聽令,現在隨百姓一起去避難,這裏交給我們。”


    等待士兵們撤離之後,唯一能在這地動中站住腳的宴道開始在附近的廢墟檢查有沒有被掩埋的人。


    “真是虧了摩拉克斯……”宴道抱著兩個渾身是血的人,想起了以前摩拉克斯對自己的訓練。


    宴道穿著的是灰白色的簡單長袍,片刻之後便沾上了其他人的鮮血,馬科休斯設立分身維持結界之後就隨著宴道在廢墟中救人。


    這場地動仿佛持續了很久,等震動平息之中周圍的房屋已然全部倒塌,仙人們感受到地動之後也連忙趕回來了,和叢雲軍和千岩軍一起處理傷亡。


    很幸運的是這次的地動並沒有人死亡,但是房屋和牲畜幾乎全部損消了。


    鮮豔的紅色沾染在宴道的衣袍上,發絲淩亂的飄著,宴道安靜地看著腳下的廢墟。


    “大人,傷員已經處理好了。”叢雲軍的領軍常生來匯報情況,他身上的甲胄上也沾著些許不甚明顯的血漬。


    “嗯,這是帳篷的圖紙,先轉移能移動的百姓離開,受傷的人先就地安置。”


    宴道從玉牌裏拿出之前畫的簡易帳篷圖紙,轉過身遞給身後的領軍。


    常生是個看起來很文縐縐的人,年紀看起來不大,長得白淨,臉上貫穿的上百聽說是幾年前救人留下的。


    接過圖紙的常生抬起頭看著宴道,那雙從未見過的眼睛卻讓宴道感到了幾分熟悉。


    “大人,我們還會回來嗎?”


    宴道抬起手拍了拍麵前人的肩膀,平靜地告訴他答案。


    “會的,這裏是家鄉。”


    常生抱著那薄薄的幾張紙,笑了笑,眼睛裏閃著水光,拜了一拜轉身跑去。


    “等一下。”宴道叫住了那位年輕的領軍,喉頭幹澀:“你姓什麽?”


    “大人,我叫常生,長長久久地活著的意思。”


    那位領軍離開之後,馬科休斯也回到了宴道的身邊,拍了拍發愣的宴道。


    “嚕哈?”怎麽了?


    “...沒什麽,見到了一位老熟人。”


    宴道看著人群中忙碌著的那些身影,感到了一絲微妙的壓迫。


    人類沒有那麽容易被時間戰勝,死去的人會將意誌傳遞下去,給自己的孩子、孫子,然後一代又一代,永遠無法被打敗。


    神明終究也沒什麽了不起的,突然宴道感受到了無盡的疲憊。


    仙人護送著人類一批批的轉移,馬科休斯在安撫群眾,努力恢複民生,宴道則是帶著叢雲軍在遁玉陵掃蕩廢墟,同時宴道也在留意山中的動靜。


    摩拉克斯去山林裏已經一個月有餘了,到現在依舊沒有回來,宴道帶著叢雲軍一趟一趟為百姓們帶回來不少財物。


    如今唯一的好消息應該就是停止的地動了吧,從之前那次劇烈的地動之後,石林之間好似有安靜下來了,隻剩下鷹鳥的啼鳴。


    摩拉克斯回來的時候直接去了歸終的地界,當時宴道還跟著叢雲軍在外麵巡視,等晚上的時候宴道回去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前等待的摩拉克斯。


    他穿著往日不常穿的神裝,瑩瑩白光夾雜著點點金色在空氣中飄蕩著,十足的神仙派頭。


    宴道就要樸實很多,他穿著和叢雲軍同樣款式的甲胄,裏麵是深紅色的長袍。


    “我用結界保護了我們的房子。”


    “我知道,馬科休斯去看了,院子好好的,但是現在子民都在這裏,咱們就暫時搬到這裏吧。”


    這座庭院是歸終施了仙法建造的,那家夥審美還不錯,庭院也幹淨利落,甚至給三位魔神分別準備了居室。


    千岩軍和叢雲軍的甲胄是一樣的,區別於內搭的袍子,千岩軍是土黃色,叢雲軍是深紅色。


    把摩拉克斯帶進屋子裏,點燃燭火之後先給摩拉克斯倒了一杯茶水,然後才是給自己卸下甲胄。


    摩拉克斯看著燈光下宴道的背影端起了茶杯卻並未飲用。


    “宴道,我帶回來一隻盲龍。”


    “你想帶便帶回來就是。”宴道潛意識並不覺得摩拉克斯做事情需要向自己匯報,摩拉克斯是魔神戰爭期間的戰神,是千年後璃月港的帝君大人,而他,隻是個提瓦特的外來人士,空有魔神身份卻無法使用力量的弱者而已。


    “我從未問過你,你想做什麽?或者說,在這個時代你的願望是什麽?”摩拉克斯冷不丁地發問,但是他的語調卻很柔和,像極了那屋外溫和的月光。


    將甲胄放在一邊,宴道直視著麵前的虛空。


    過去的記憶好像也沒這麽清晰了,就像那些被提瓦特本土化的技術,宴道感覺自己的存在也在漸漸被模糊。


    魔神那種必須愛人的特質好像也在一點點蠶食他的心髒,可是卻沒有一絲反抗的心思。


    他記得在來到提瓦特之前的時間裏,討厭人類才是他本來的樣子,而現在,他已經漸漸忘了那些嘲諷的、醜陋的、諂媚的嘴臉了。


    “摩拉克斯,在魔神裏我很弱,但是我還是想活著。”


    常生是常一百的後代,最初那個沒有雙腿的孩子死去後的千年,宴道在一個陌生麵孔的年輕人身上看到了最初的他。


    他想看看繁榮的璃月港,這樣的心願並未被時間磨滅,反倒是隨著人類城市的發展越來越深刻,可是他真的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作為人類的他無法在現代改變什麽,那現在的他是否能改變什麽,千年之後的璃月港是否有一盞燈是為了自己而點。


    飄蕩異世的宴道隻想抓住些什麽,不能像是浮萍一樣激蕩在風雨之中,但是世間的風雨比他想象的還要激烈。


    “你不會死的,這是我對你許下的承諾。”摩拉克斯緊緊地盯著宴道的背影。


    他不理解宴道接近人類的情感,不明白宴道糾結的目的,也不明白長久的時間磨損對於本該是人類的他傷害有多大,但是他會奉上一份契約,一份保護他的契約。


    “我相信你。”


    *


    時間的可怕之處在於它的無情,人類、魔神、妖獸都會死在某一天,即使是尚未死去的,也會被時間的磨損下變得不複從前。


    人類為什麽隻有百年的壽命,那是因為人類的精神和靈魂無法承受時間更多的磋磨,無窮無止的時間會將人類的精神折磨至瘋癲,然後在無盡的時間裏控訴自己的悲慘。


    “宴道,你可真像是人類啊。”


    歸終看著正在給馬科休斯繡圍裙的宴道,忍不住感歎。


    “又在說什麽胡話。”宴道的手沒停,繼續忙活著手上的活計。


    “不過你做這麽小圍裙馬科休斯也穿不過來吧。”歸終奇怪地看著籃子裏五顏六色的圍裙,有些疑惑。


    “馬科休斯的分身這麽多,怎麽著也要人手一件吧。”宴道反駁道,旁邊的歸終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


    “但是就算這樣你也要注意休息啊,你的黑眼圈怎麽還是這麽重,不,最近好像更重了。”


    歸終伸出手摸了摸宴道的臉,看著他眼下愈發濃重的黑眼圈,眼中帶著擔憂。


    宴道隻是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什麽事。


    歸終離開之後就去找了摩拉克斯,她現在懷疑宴道的身體出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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