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見我就跟見到瘋子一樣,她愣坐在椅子上好久才反應過來。


    “小兄弟,那張家人可不是善茬,你有啥錢不好掙非要掙這種髒錢?”


    我後座的男人突然嘲笑,“人家憑本事掙錢,咋就成了髒錢?”


    他說著,拍了拍我肩頭,衝我笑道:“這樣吧小兄弟,你把錢給我,讓我給你帶路,把你引薦到張家去,怎麽樣?”


    他笑的諂媚,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再看那幾個阿婆,各個都麵色晦氣,巴不得離我們兩個怪人遠遠的。


    眼瞅著帶路的人沒了,我才點了下頭,摸出了五百塊錢塞給了男人。


    “那就麻煩大哥給我帶個路。”


    男人收了錢,招呼我別和他客氣,叫他陳叔就行了。


    很快,火車就到了站。


    巧的是陳叔和我去的都是江城,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出了站,我跟著陳叔拐了好幾個路,直到身邊兒的人由多變少,路也變得越發冷清破敗,我才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陳叔,您帶的路真是去張家的?”


    車上那幾個阿婆說過,張家人可是大戶,他們又怎麽可能會住在破巷子裏。


    陳叔扯著笑,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老院子,“就快到我家了,等你幫我辦好了事兒,我就帶你去張家咋樣?”


    他笑的牽強,大有種我不辦事就不行的架勢。


    我沒出聲,緊跟著陳叔來到老院子門口,人還沒邁進院子,冷風就撲麵吹了過來。


    破敗的院子裏,透著陰森的冷氣,發黑的爬山虎死死扒著四麵的牆皮,幾尺高的雜草到處都是。


    荒涼、陳舊,成了這宅子裏最後的沉澱。


    陳叔繼續帶路,領著我一直走到正房。


    迎麵昏暗的燈光下,就見一老太正坐在中堂桌邊的椅子上,她的影子在地上蔓延開來,就像個勾著背蜷縮肚子的模樣。


    陳叔隨手拉開了大燈,整個正堂瞬間亮堂了不少。


    就瞧著上座的老太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向我。


    “你又往家裏麵帶了什麽人?”


    她的話音裏帶著怨,說話的同時,充血的眼珠又是撇了我一眼。


    借著燈亮,我才看清老太穿的衣服,那是件古著紅衣,紅衣散發著淡淡的香味,映襯的她臉蒼白如紙。


    就當我細看老太麵容時,我懵了一下。


    她雙眼無神,倆眼珠子裏的瞳孔,竟然是完全渙散的。


    我沉了沉氣,順著陳叔招呼坐在一邊兒。


    陳叔說道:“我找了個看事兒的,來幫我們看看宅子。”


    老太立馬扭脖子看著他,“你媳婦兒才剛走,你個畜牲就找來這些死騙子,你的良心讓狗給吃了!”


    激動的罵聲中,陳叔臉色微紅,“媽,沒什麽事兒,你就先回屋裏休息吧。”


    不痛不癢的回答,讓老太的眼神越發空洞,她麻木地撐著拐杖,不吭聲地回到了房間裏頭。


    怪的是,老太本是高壽的年紀,走路竟然沒有一點兒聲音。


    等人回屋子裏後,陳叔才歎了口氣,他臉色有些黯淡,“自從我閨女兒走了之後,宅子裏就出了事兒,先是我媳婦兒,現在又成了我媽。”


    “當時在火車上我就看出來了,你是從武當山上下來的,你肯定是個有本事的。”


    他抿唇不語,沉沉地垂下腦袋,又低聲下氣的哀求。


    “所以,我想求你幫幫我家,隻要平了這件事兒,我陳某的命給你都行!”


    關於從前的往事,他湧上了不少的哀傷,沉默好久他才低聲說出始末。


    在這個年代,他家的底子並不厚實,尤其是現在可以說是家徒四壁。


    所以在他女兒考上省外大學後,他東拚西湊也隻能勉強給孩子五百一月的生活費。


    這些錢雖然是他竭盡的全部,可遠遠不夠她女兒在大城市的生活。


    於是,她女兒開始尋活兒,因為金錢的誘惑,走上了條不歸路。


    不正當途徑得來的錢,自然有人能管,就這樣沒過一個月,相關人員就來上門調查並告知他們事情的全部。


    聽完他閨女兒的經曆,他的精神徹底倒了,他妻子的世界也塌了。


    當天晚上,妻子就吊死在了正堂的房梁上,雙眼充血睜的很大,死不瞑目。


    也是在那天之後,他的女兒就不見了蹤影,連她親媽的頭七都沒來露麵守孝。


    自此,宅子裏開始頻頻出事兒,一到晚上就會有人的哭聲傳來。


    而他的母親,在她媳婦去世後開始半夜夢遊,嘴巴裏碎念著奇怪的東西,脾氣也變得暴躁易怒,根本不像從前的樣子。


    宅子附近的鄰居因為經常鬧鬼,被嚇得連夜搬走,所以這兒的人就越發的少了。


    說到這兒,陳叔再次歎氣,隨手從口袋兒摸出根抽了一半的煙。


    洋火劃過擦條,嚓的照亮了陳叔長滿老繭的手。


    他手微顫著夾著煙,抬著手指無意地蹭著眉毛,滄桑道,“我想讓你幫我看看宅子的事兒,再幫我找找閨女兒,看看她還……活沒活著。”


    他吭哧地說完,像是用盡全部力氣,瞬間頹廢了不少。


    聽完一切,我心裏久久不能平複。


    我啞聲說:“這事兒我替你做了,你是不是就能幫我見張家人?”


    陳叔重重點了頭,“當然可以,我以前是楚家的管事,認識不少上麵的人。”


    一聽到楚家,我立馬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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