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堂兄妹搬著沉甸甸的魚護,穩步來到後院。


    餘歡走在前頭,目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瞥見大伯母正小心翼翼地從蒸屜中取出熱氣騰騰的菜碟,而吳老師則在灶台前揮鍋鏟,熟練地翻炒。


    貴客上門,總不能隨便炒幾個應付。


    要準備八人份的飯菜,精心籌措,隻能多不能少,哪怕有大伯母幫忙,也是一個不小的工程。


    兩人將魚護輕輕扔地上。


    餘歡率先清洗了雙手,隨後將墨鏡推到頭頂上,眼前昏暗的世界,頓時變得鮮亮無比。


    他回過頭,看到身後的餘澄澄顯得有些疲倦,雙眼帶著朦朧。


    昨晚她沒睡好,今天又亢奮地釣了一上午魚,此刻明顯精神不濟。


    餘歡忍不住笑出聲來,問道:“橙子,你下午要睡覺,還是要繼續釣魚?”


    “睡覺!”餘澄澄毫不猶豫,擲地有聲。


    等餘歡讓開身位,她忙不迭湊上前,擰開水龍頭洗手。


    此時,大伯母正端著菜碟從廚房走出來。


    餘歡見狀連忙喊了一聲:


    “大伯母!”


    “誒!”大伯母眉開眼笑,頷首應聲後,直往堂屋而去。


    餘歡走進廚房,湊近灶台,向正在炒菜的吳老師喊了一聲“媽”。


    他之前在堂屋經過圓桌時,注意到桌上擺放的兩盒五糧液。


    隨即壓低了些聲音,好奇地詢問:“我看桌上的那兩盒禮酒,總不會是上次我那個該溜子同學拿過來的吧?”


    餘歡的到來,讓吳老師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


    她關掉灶火,一手持鍋鏟,將炒好的冬莧菜裝進碟子裏:“你同學後來找過你兩次,都被我們搪塞過去了,叫他提走又不願意,總不能扔了吧?這次也算是物盡其用。”


    餘歡聽後,隻是一笑。


    “別擱這傻站著!趕緊幫忙端菜。”


    “好嘞!”餘歡應聲而動,開始忙碌起來。


    之前,母子倆在電話裏已經詳細討論過今天的夥食安排。


    有大伯母和餘澄澄幫忙,所有的菜肴很快就擺滿整個餐桌。


    餘歡環視一瞧,一切都如電話裏所商議的那般完美。


    主要有羊肉火鍋、甲魚燉烏雞、紅燒鱔魚、清蒸翹白、尖椒炒牛肚絲,蒸蛋餃。


    份量都比較足,還搭了兩個素菜。


    吳老師如果有足夠時間來精雕細琢的話,手藝還是相當不錯的。


    這些菜肴色澤鮮豔、香氣撲鼻,令人垂涎三尺。


    即便餘歡腹中並不是十分饑餓,也不禁食欲大增。


    大門外,彌漫著輕鬆的談笑聲,幾人站一起吞雲吐霧,抽完了一支煙。


    老爺子手中拎著老林送的兩條香煙,但在客人麵前,他並未急於拆開查看。


    目光轉向堂屋裏的大圓桌,看到一切準備就緒後,熱情地招呼大家入座:“菜都上桌了,我們邊吃邊聊。”


    少頃,眾人紛紛圍桌而坐。


    老爺子坐在正對大門的位置,許社長和老林則分別坐在他的左右兩側。


    老餘自然是親熱地緊挨著老林坐下。


    剛剛落座的老餘,驀然想起一事,又忙不迭起身,去房裏拿了兩包和氣生財香煙出來,分發給客人。


    老林適才拿起筷子準備吃菜,麵對強塞硬給,隻能接下放在身前的桌沿:“老餘啊,盛情難卻,你這就太客氣了!”


    “這跟客不客氣無關。”吳老師笑盈盈地接口。


    老餘笑著頷首,並側身將另一包香煙遞給許社長。


    許社長見狀沒有過多推辭,接過香煙後打趣說:“這嶽父到訪,待遇可就真不一般,我今天也算是沾了小林的光了。”


    這番話引得眾人不禁一笑,氣氛愈加融洽。


    餘歡充當倒酒小廝,開了一瓶五糧液,給他們這幾位喝酒的長輩,用一兩半的玻璃酒杯斟滿。


    老林雖然在外麵時表示隻喝半杯,可一看到這麽點大的杯子,便不再提。


    老爺子夾起一隻蒸蛋餃放入自己的碗中,和藹地說道:“在農村沒有太多講究。許老弟,小林,你們就按照自己的口味隨意夾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偏好。”


    話音落下。


    老林一邊動著筷子夾菜,一邊笑容滿麵地回應:“來到親家家裏,我當然不會客氣。”


    “餘老哥放心,熟不拘禮。”許社長也微微頷首,信手接過餘歡遞來的酒杯。


    吳老師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這輩分,可真是夠亂的。”


    她回想起適才他們謙讓座位時,可是聽見老林,還稱呼許社長為‘許哥’。


    “我們這是各論各的,不拘小節。”


    老爺子樂嗬嗬地接過話茬,然後推薦道:


    “這甲魚你們一定要好好嚐嚐,是我去我家老二那邊遛彎,在路上撿到的野生甲魚。”


    “走在路上還能撿到野生甲魚?”老林有些驚訝。


    老爺子將嘴裏的食物咽下,笑著說:


    “水泥路兩邊都是稻田和魚塘,還有水渠,有甲魚也不奇怪。不過它能爬到路上來讓我撿到,確實是我運氣好。”


    他夾了一塊甲魚放入碗中,緊接著繼續說:“這隻甲魚不大,才一斤七兩,一開始隔得遠了,慢悠悠在地上爬,我還以為是一隻被風吹的塑料袋。我都從它身邊走過了,才突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回頭一看,一動不動竟然是隻王八,我一轉身,一邁步,它就開始跑,它跑我當然也跑,直接上去就一腳踩住逮到!”


    老爺子話音落下,眾人不禁輕笑。


    “這裏的甲魚很多嗎?”許社長好奇地問道。


    老爺子搖了搖頭:“甲魚早年可以用泛濫來形容,現在卻是不多了,我以前還撿到過一隻五斤多重的大甲魚呢,你說稀不稀罕?”


    “我爸這話一點都不假,早年甲魚在小河小渠裏到處都是。”老餘微微起身,將餘歡斟滿的酒杯,一個個遞送到位。


    許社長夾起一塊甲魚裙邊品嚐了一口,點了點頭說:“嗯,確實很鮮美。過去甲魚泛濫,也沒什麽人吃。現在嘛,河裏魚蝦都少了。”


    餘歡給長輩倒完酒,也趕忙坐下拿起筷子開吃。


    夾了一筷子牛肚絲放在碗裏,同時接話道:“現在河流汙染嚴重,還大量使用農藥化肥,青蛙都叫得沒有那麽密集了,稀稀疏疏的,環境那肯定比不上以前。”


    話音落下。


    眾人深以為然。


    老爺子小酌了兩杯,作為領銜,主要率領老餘,跟許社長和老林吹天侃地。


    他們從奇聞趣事聊到天南海北,再談及國內外的時事新聞,最後話題自然而然地落到兒女和孫子孫女身上。


    此時,吳老師和大伯母也興致勃勃地加入了討論。


    伱一言我一語,氣氛很熱烈。


    在勉勵完餘歡要和林有容抓緊生娃之後,餘澄澄敏銳地察覺到話題即將轉向自己。


    全程默不作聲猛猛幹菜的她,迅速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端起罐裝的椰樹椰汁一飲而盡,然後以沒睡好需要回去補覺為由,機智地撤離了現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餘歡埋頭幹飯完畢,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屬實被長輩策得有些暈頭轉向。


    為了三分清淨,開始幫忙收拾碗筷,端到後院的廚房。


    剛剛將手中的碗筷放在不鏽鋼水槽裏,一回頭就看見滿麵通紅的老餘跟了過來。


    老餘在他麵前站定,唇齒開合間噴出濃鬱的酒氣:“歡歡,我問你啊,那摩托車具體是什麽情況?”


    被酒氣噴了一臉,餘歡屏住呼吸,等待他說完。


    然後適才解釋道:“那是容容的車,城區禁摩後放好幾年沒動,我就讓鬆年托運到了縣裏。我打算給它換個電瓶並做個保養,以後回來還可以騎一下。”


    “噢。”老餘點了點頭,稍作思考後繼續說,“那我把後院的雜物間收拾出來,等摩托保養好了,我給你停放進去。”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其實停在堂屋裏也可以的。”


    “鬆年說這輛摩托車值好幾萬呢,那肯定得好好保管。”老餘堅持。


    “也行。”


    商量完這件事後,老餘轉身準備回到堂屋繼續招待客人。


    但臨走前,他又回過頭對餘歡吩咐道:“你泡點茶端過來吧。”


    “好的。”餘歡點頭應允。


    就在兩父子交談之際,大伯母走進了廚房,徑直走向放著熱水壺的茶桌:“老四啊,家裏還有芝麻豆子沒有?”


    “大伯母,有!”餘歡忙不迭接口。


    看著這一幕的老餘笑了笑,隨即退出廚房,向堂屋走去。


    而餘歡則拿起一塊生薑放在案板上,用刀背熟練地拍碎並剁成薑末。


    接著,他從木碗櫃裏取出一隻小碗將薑末裝好,並撒上一些鹽用筷子攪拌均勻。


    他轉過身,隻見大伯母正往一個個塑料杯裏放茶葉和芝麻豆子。


    餘歡微笑著上前,將拌好的薑末小碗放在大伯母身旁。


    大伯母微微撇頭,麵帶笑容誇了一句:“歡歡,你真是勤快啊。”


    “隻是幫點小忙而已。”餘歡謙虛地回應。


    大伯母笑著歎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餘澄澄那個死丫頭,家務事手都不伸一下的,每天上午不喊不起床,恨不得要把飯菜端到她的床上。”


    聽到大伯母這樣吐槽自己的親生女兒,餘歡有些幸災樂禍地暗笑,但嘴上卻說:“她本來就是放假回來休息,回來玩的,現在早上比較冷,不想出被窩很正常。”


    恰此時,吳老師收拾完桌子,端著剩下的羊肉火鍋進來。


    餘歡見狀,也去幫忙端剩菜剩飯。


    不多時。


    除去吳老師和大伯母還在廚房忙裏忙外,男人們都圍坐在大門後,一邊喝著芝麻豆子茶,一邊愉快地聊著天。


    餘歡端起杯子小酌了一口芝麻豆子茶,尋了個間隙對老餘說:“爸我們中午釣的這些魚,你下午辛苦處理一下,做成風幹魚吧。我下次回來再帶到市區去。”


    他稍微停頓,轉向老林,繼續說道:“爸,我看你跟媽還挺喜歡吃風幹魚的。”


    與叫親爸時那隨意的感覺不同,喊嶽父的語氣,那就是恭謹中帶著堅定,且十分精神。


    老林點了點頭,卻看向老餘開口稱讚道:“你做的風幹魚確實好,既不鹹,又沒有別的怪味或臭味。”


    “我們這裏別的沒有,就是魚多,我家老爺子退休了還天天釣魚,不做成臘魚或者風幹魚,那就隻能吃不完壞掉。我也是熟能生巧。”


    殺魚老師傅如此說道,話鋒一轉,又好奇地問:


    “你們今天釣的都是鯽魚嗎?”


    “好像還有兩條鯿魚。”餘歡笑說:“這全是橙子釣的。”


    她完全沒有目標魚,狂甩竿亂打窩,好幾次差點釣到了一百五十斤的大魚——坐在旁邊的餘歡。


    就這,竟然也能連杆上魚。


    完美印證了老爺子那句‘三分釣技,七分運氣’。


    陽光傾斜著照進來,印在老爺子的側臉。


    他眯著眼睛,麵帶微醺的紅暈,愜意地說:“她今天表現得相當不錯,終於能坐得住了。”


    “越是聰明的人,精力一般都越旺盛。”許社長接口。


    餘歡深表讚同。


    過去,偷雞摸狗最積極的就是她,餘歡和餘鬆年作為被攛掇的對象,往往都是為她背了黑鍋。


    閑聊間,老林突然看向餘歡問道:“你現在是住一樓,還是二樓?”


    “二樓。”餘歡稍作思忖,繼續說:“爸,要不要我帶你參觀一下?”


    “好。”老林欣然點了點頭。


    餘歡事不宜遲,立刻引領老林走向樓梯。


    一前一後,老林腳步微頓,通過樓梯間下麵敞開的後門,往外環顧了一圈。


    隨即跟上餘歡的步伐說:“我看這後麵的院子還挺大。”


    “是的,我們平時都在後麵的廚房用餐。”


    兩人穿過樓梯間,進入了二樓的客廳。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餘歡的電腦桌椅和幾把椅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整個空間顯得簡潔而寬敞。


    “二樓就我一個人住,沒什麽東西,我一不在家,通常很久都沒人上來。”餘歡說話之間,聲音頗有些空穀回響的感覺。


    老林跟隨餘歡在二樓轉一圈,最後在餘歡的臥室停下腳步。


    他仔細觀察著靠窗的小書桌,上麵整齊地堆放一些課本。


    老林微笑著點了點頭說:“你老家這邊是真不錯,山清水秀空氣清新,又安靜,最主要還不偏僻,從市區過來也就四五十分鍾。”


    餘歡的視線也隨著老林落在書桌上。


    以前胡亂堆疊一桌的書籍此際井井有條,窗沿也擦拭得一塵不染。


    顯然,二樓被精心整理和打掃過。


    聽到嶽父的誇讚,餘歡心中也湧起一絲小雀躍:“是吧~”


    他心中早有計劃,過幾年趁自建房政策還未收緊,要推倒重建成一棟三層的大別墅。


    然而,這個想法現在卻不能跟老林講,否則有誇誇其談的嫌疑。


    “我們下樓去吧。”


    老林說著,雙手背在身後,率先邁開步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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