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崢嶸隻覺得有頭大象壓著自己,叫他喘不過氣來。


    不過畢竟他年富力強,梁利生垂垂老矣,倆人瘋了一樣的掰著手腕,隻聽刺啦一聲,狹窄的緊急出口處瞬時明亮,那是sam扔了熒光棒下來。


    不過就在現場亮起來的那一刻梁利生走神了,他要瞟一眼,看他的老大哥還活著與否嘛,而他隻一眼的走神,於崢嶸反壓了他的手腕的同時額頭朝著他的鼻子撞來,反握過槍扣掰機,噗噗的槍聲朝著梁利生的肩膀射過去。


    梁利生也趁著他開槍的空檔一把歘起他的麵罩。


    照明彈在燃燒,於sir的臉被揭開一半,但他再補一槍的同時迅速扯下麵罩,膝蓋奮力起頂,頂上梁利生的命根子將他拱開,舉槍就射坐在角落的聶榮。


    但就在他抬手的時候sam側身衝了過來,並被cz75強大的衝力打的前仰後合。


    趙sir本來丟了槍舉著手的,ram和hank基於他投降了嘛,沒給射槍子兒,但於崢嶸一開槍,他從腰間拔出匕首就捅向了ram的大腿。


    ram在躲,hank在開槍,而趙sir撲向hank,阻下他那把沙漠之鷹所有的火力不說,還擁著hank撞向了ram,以身擋著所有的子彈大叫:“於sir,我掩護你!”


    頂多一秒鍾的生機,是趙sir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於崢嶸舉起ak,這回當然不敢再戀戰,邊輸出火力邊往趙sir幫他擋出來的空隙裏滾,經過時大吼:“阿維,你女兒就是我女兒,你太太就是我妹妹!”


    那是緊急出口通往負一樓的走廊,就一人寬,趙sir拚全力推開兩個保鏢後眼看於崢嶸滾過去,兩腿一劈堵到了中間,hank在搡,ram在用刀捅,剛才被子彈打的五髒六腑都痛的sam也衝了過來,試圖從他身旁擠過去,但趙sir嘴裏咕咕往外冒著血,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卻還是艱難的舉起刀,紮向了sam的胳膊。


    熒光彈持續燃燒,現場是一片熒色的慘白,聶榮還舉著錄像機在拍,鏡頭裏,趙sir嘴角咕咕往外冒的血泛著紫,是那麽的滲人。


    他的麵罩被撤掉了,他被三個外籍保鏢舉起來扔到了一邊,而他的嘴角,掛著一抹異樣的微笑,那微笑裏飽含著憧憬,而在那憧憬裏,他至愛的上司於崢嶸會拿他最愛的女兒當成親女兒,會拿他病重的妻子當成親妹妹。


    他會對他們好的。


    槍戰結束了,於崢嶸跑了,聶榮猶還提著錄像機,爬了過來:“阿生你怎麽樣?”


    梁利生的肩膀在咕咕冒血,嘴角也在冒血,渾身上下,唯獨燙高的頭發依然堅挺,被聶榮掐了兩把人中他才睜開眼:“他媽的,於崢嶸被我放跑了?”


    拉著坐鎮香江二十年的首富當魚,結果沒逮到殺子仇人,反倒被他跑掉了?


    梁利生跌跌撞撞,艱難的爬起來,先問:“拍到了?”


    聶榮這種人叫創一代,別看他平常西服革履滿嘴仁義道德動不動還飆兩句文言文充文化人,但實則就是泥腿子出身,拉得下身段幹得了事:“拍到了。”


    梁利生要的就是他這句。


    不論飛虎隊還是o記亦或警署,應該已經派人來了,而隨著上船的於崢嶸不往下麵反饋消息,涉及一艘大型遊輪和兩家錢人,他們隻會派越來越多的人。


    吳耀祖是人證,還有錄像是,但那遠遠不夠。


    想要殺了於sir還不想蹲局子,就需要聶榮剛才的錄像。


    二號警長扛著ak47對平民展開屠殺,被當場擊斃才合情合理。


    一顆子彈打在防彈背心上,還有一顆打在了梁利生的胳膊上,還是右臂,但他血多肉多著得住,一把抽下聶榮的皮帶纏到胳膊上,舉起槍,他跨過血呲糊啦的葉家秘書和保鏢,探腰看樓梯:“葉老板,愣著幹嘛,讓你家的保鏢跟我來。”


    葉添也帶了四個保鏢,已經死了一個了,怎麽也得自己留一個,他招呼另兩個:“快去!”


    梁利生指剛才sam他們追走的路:“戴著麵罩的就是凶手,快追!”


    他自己則一瘸一拐上樓梯,直奔登船口。


    這船總共兩個正常入口,今天當然隻開了一個,不過在於崢嶸上船的時候給落了鎖了,他其實也是想關門打狗的,因為入口跟碼頭的高度有大概6米,正常人,尤其是聶釗和聶榮那樣的人上下需要樓梯,但爾爺和董爺的人不需要,他們隻需找根繩子就能爬上來,再則,船上還有十幾個工作人員,不想在槍響後他們衝下船散播言論惹來警察,就得把門鎖起來。


    梁利生跌跌撞撞衝到登船口,就見有十幾個圍在一處,但是鎖著的。


    這些工作人員沒有傷亡,就證明於崢嶸沒來過,不過負一樓處處有窗戶,可以直接爬上甲板,再從一樓跳去,落差不過六七米,對於sir那種人來說可謂輕鬆隨便,那麽他跑了嗎?


    梁利生跌跌撞撞的沿著靠向海麵的一樓甲板繼續追,但突然,身後啪噠一聲扳機響,他於是立刻止步,來了句:“開槍吧!”


    他以為身後會是於崢嶸,而哪怕消音槍,幾個保鏢也聽得出來。


    但簡直可恨,身後的人語帶哭腔:“梁,梁老板,我沒跑,我剛才還差點眼於sir交手,我擋了他的路,我要的500萬你們要給我的,我阿媽要治病!”


    梁利生提槍就跑:“老板不給我給,去船尾,那邊還有個出口!”


    他身後是吳耀祖,跟剛剛被幾個保鏢爆掉的趙sir一樣,也不過可憐蟲。


    哭哭啼啼舉著槍,他正往船尾跑,就聽迎麵噗的一聲。


    梁利生胳膊痛的要死,才艱難舉槍,就聽砰砰砰,連著三聲槍響。


    他撲通一聲跌坐到了地上,那是沙漠之鷹的槍聲,證明於sir果然在船尾位置準備冒頭,但是被聶家人給堵住了,那會是誰呢,幾個保鏢,還是宋援朝?


    答案當然是陳柔咯。


    宋援朝跑的沒她快,而她在聽到保鏢開槍殺反擊趙sir的時候就往船尾跑了,因為她推測到了於崢嶸逃亡的路徑表。


    他沒那麽容易認輸的,而且直到此刻,他還在試圖力挽狂瀾,繼續殺人。


    他往船頭衝,是因為他想下船找警署的人,隻說自己被匪徒狙擊了,然後挑起亂戰,但是船頭工作人員太多,怕被他報複的吳耀祖也在那兒攔著呢,他被堵了回去,就會繼續向船尾跑,試圖從船尾的位置下去,歸根結底,他還想繼續做警察。


    陳柔幾槍將於崢嶸打到低頭,大吼:“宋哥你守這兒,我去船頭看看!”


    但她說話的同時在打手飾,宋援朝當然不傻,知道喊的是給於崢嶸聽的,所以飛快衝到甲板沿邊,往船沿上打著結。


    於崢嶸當然也不傻,他才回頭立刻彎腰,一梭子彈擦著頭皮飛過,那是聶家的保鏢,一路被他用ak壓著,但此刻終於找到機會冒頭了。


    他已經打掉一發彈夾了,縮在樓梯拐彎處換好彈夾,這時候他已經不想去船頭了,想找一個靠近港口一邊的窗戶跳出去,但是聶家的保鏢在負一樓的走廊,他得先探探火力,於是默了片刻,將空彈夾扔了出去。


    立刻射來三發子彈,高度分別會是他的額頭,心髒和腹部。


    於崢嶸呲牙,心說看來自己的錢還遠遠不夠,像聶家這樣,養得起百萬年薪的保鏢才叫好,幾個米國保鏢在ak強火力的壓製下,依然能迅速組成火力防線。


    好大一條船啊,據說能同時容納上千人在上麵吃喝玩樂半個月。


    本來這該是於於崢嶸為他華彩人生擦去汙點的裏程碑,但此刻卻成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劫,渡得過去,他的妻子孩子,美滿的家庭,一切就都在。


    渡不過去,難道要死在這兒?


    這是於崢嶸第一次想到死這個字,但他旋即冷嗤:不可能。


    雖然他已經知道吳耀祖的叛變,並於心裏痛斥對方八百回了,但他依舊搞不懂為什麽爾爺和董爺能舍棄那麽大的誘惑而不來的,他當然不知道曾經,在他堅不摧時,一個奄奄一息的女人為了兩個兒子曾經在病床上怎樣的憚精竭慮過。


    他以為如今的自己就夠痛苦的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那個精明的女人明知兩個兒子逃不過他的毒手,卻隻能保得住一個時的痛苦和無力,他覺得自己隻是不夠敏銳,也還有點慚愧,原來該稍微對吳耀祖好一點,而不該讓他那麽窮,但他總以為這一切隻是自己運氣臭,可他不知道的是,命運的齒輪,早在那個小男孩還相信警方,相信正義,懷揣著救媽咪的希望撥通報警電話,向他報警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偌大一條船,但現在的他想要生活還能重回正軌,隻有一條路,就是從負一層通一層的樓梯間,那個小方窗跳出去。


    聶家的保鏢當然會射擊,但他身上有防彈衣,頂多受點擦傷。


    他可能會經曆o記和廉政公署重重的盤查,但他爸在軍情六局有關係,o記和廉政公署的長官也都是他的朋友,他們之間有著重重的利益牽扯,他們會為了保下他而不計一切,頂多他隻需夾尾巴兩三年,四年後,他還能做警長。


    想到這兒,悄悄拉開窗戶,後退兩步上樓梯,於崢嶸一個邁步。


    而隨著他邁步一躍,迎麵是拽著繩索,飛躍而來的陳柔。


    她從天而降,但沒有直接開槍,而是雙腿一個猛旋的絞,絞上於崢嶸手裏的大殺器ak47,在於sir發力奪槍時她鬆開繩索,以自然下墜的速度拽著槍往下落的同時屁股於空中猛然扭轉,整個人彎成蝦米狀,朝著聶崢崢嶸的額麵就是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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