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大陸,李霞這邊。


    她不但搬出了職工宿舍,現在住的還是廠裏幹部們才配套的一梯兩戶單元樓。


    而且家裏就有電話,她還有陳柔的電話號碼,想撥就能撥。


    但如今這年頭撥打電話很貴的,一分鍾要兩塊錢,而且人家陳小姐是很尊貴的人,三更半夜的給人打電話她覺得不好,但要不打吧,她心裏又實在愁的慌。


    一則是,陳小姐捐了五十萬過來,正好廠裏積欠的工資多,倆領導就撥了一筆十萬塊給職工們發工資了,再然後,本來應該是要進布料搞生產,趕緊生產產品,並想辦法往外銷售的,但俗話說得好,人有一錢就變壞,書記搖身一變,花了10萬給廠裏配了一輛夏利車,但他鎖著不給別人開,然後跑去自己學駕照去了。


    這一看就是公產變私產,他給自己買了輛車搞起享受來了。


    李霞眼看他嗖嗖花掉20萬,急的上火,就從會計那兒要來廠裏的財務章,然後打著辦公室主任的名義給鎖起來了。


    書記計劃是要把50萬全花掉的,問會計去要錢,會計沒章子也不敢給書記錢,於是書記就找李霞,吵著鬧著要拿走財務章,還威脅李霞,說不給就把她下崗。


    不過李霞愣是頂住了壓力,藏著財務章,直到今天還沒有給書記。


    所以陳柔的錢現在還剩30萬塊。


    李霞因為那筆錢住上了幹部樓,有電話用了,還漲了工資,但她是個有底線的人,知道投資就要賺錢,投的錢最終要還給人家,所以她心裏著急,急的直上火。


    毛紡廠的廠長姓高,叫高明,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


    他倒還好,發工資是職工們真的急錢他就發了,車因為書記說是要用來跑業務的,他也爽快簽字了,但到了李霞鎖抽屜的時候書記試圖下崗她,高廠長沒同意。


    也是因為這個,李霞現在還是辦公室主任。


    不過就在李霞以為高廠長是個幹事業的人時,他也給她潑了一大頭的冷水。


    他說現在即使生產了布料也賣不出去,因為現在到處都是私人廠,他們公家的廠的布料價格太高,哪怕質量好,人們也喜歡物美價廉的東西,所以不會選。


    他建議她要真想賺錢,就再給陳小姐打個電話,讓幫忙聯絡,開發一下海外市場。


    要往海外銷,國營廠的布質量好,價格還便宜,準能賣上高價錢。


    李霞因為是抱養的,從小吃了太多的苦,總把別人也想得跟自己一樣苦,生怕給別人添難處,所以雖然陳柔也說過讓她有困難就打電話,但一邊是高廠長在催著讓她打電話,一邊是書記咄咄逼人的要搶財務章,但她愣是咬牙挺著。


    而這還隻是她麻煩中的一重。


    這不,她終於下定決心要給陳柔打個電話了,剛剛寫好稿子準備接通電話以後照著念,就聽到房門外響起咯噔咯噔的聲音,聽著似乎是有人在撬她家的門。


    她丈夫可是退役的軍人,現在幹的也是抓壞人的活兒,家裏有的是家夥


    她懷疑是書記想用錢生了歹心,三更半夜的撬門來搶鑰匙的,從枕頭底下翻出匕首躡手躡腳到了門邊,也準備好了,為了不辜負人陳小姐的30萬,書記敢進她就敢捅人,不過眼看門開她正準備舉刀捅,卻一愣:“大剛?”


    竟然是她弟弟李剛。


    這就是李霞的另一重麻煩了,她依然舉著刀:“你們倆口子不是拿錢出國了?”


    就在陳柔匯了款之後,廠裏補發了兩年的工資,整整一千塊。


    李剛拿著父母寫的斷親書從李霞手裏把錢全搶走了,他們也等於斷親了。


    而且李霞聽說第二天李剛兩口子就坐上蛇頭的船去日本了。


    這才不到一個月,他怎麽就又回來了?


    “我的好姐姐,這半個月你是不知道弟弟我過得多苦,李大瘸子那王八蛋狠起來連一家人都坑,狗屁的電子廠,其實……算了,我聽說原來陳恪家那個逃犯小姑出息了,現在是大港商,給你們廠投了500萬?”李剛耍著賴皮就往李霞身上貼。


    李霞和陳恪一樣,都是苦孩子出身,而且她對弟弟原來特別好,但凡一個重感情的人,你要傷了她的感情,一切可就都回不去了。


    “滾!”李霞淌著眼淚舉起了刀。


    李剛一愣:“姐,你原來明明最疼我的,這咋還生上氣了?”


    李霞眼淚啪啪的:“要不是你們兩口子整天哭窮糟光我的錢,我至少能攢5000塊,我要把5000塊拍給醫院,不定我的孩子就搶救活了呢,都怪你們。”


    李剛體會不了李霞的心情,還覺得很可笑,他說:“姐,陳恪不都跟你說了嘛,孩子生下來就沒氣,醫生也拍過屁股,救不過來,再說不就一丫頭片子嘛……”


    “你給我滾!”李霞淒聲厲吼。


    這沒良心的白眼狼弟弟不懂,她從小受苦到大,就想生個女兒,然後寵著疼著,把她所沒享過的福全給女兒享,而且她到產前一直胎動,各方麵都很好,孩子突然沒了,她鑽牛角尖,就認為是自己錢不夠才沒能救得了女兒命的。


    那種負罪感和痛苦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


    而李霞最恨聽的就是丫頭片子一類的話,她說:“你再不滾我馬上報警。”


    李剛一聽也生氣了,環顧了一圈姐姐驟然擁有的寬敞客廳,海綿沙發和電視櫃,再看她的桌子上居然還有電風扇和電話,又嫉妒又恨,抖抖衣服撂了句:“怪不得人說別人家的孩子養不得,養大了都是白眼狼,李霞你個賤人,我勸你別得意,李大瘸子是咋賺錢買的夏利車蓋的小炮樓,生意經我可全曉得,我也能賺錢。”


    “再廢話我殺了你!”李霞吼說。


    李剛呲牙,突然撕上李霞的衣領:“不出兩年我就能賺三套這樣的房回來,而你,陳恪那天死還說不準呢,等你當了寡婦,你看三毛廠會不會把你踢出去!”


    他下樓的時候還要戳姐姐的心窩一刀:“賤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你自己造的孽!”


    李霞提著刀就追出去了,李剛也飛快的跑了。


    ……


    再說回陳柔這邊。


    雖說不必去上班,但她一天也不得閑,出門一趟搞了一身的汗,進了門她直奔浴室,衝完涼就在洗手間烘頭發,擦護膚品。


    看到浴室櫃裏,常姐放的是睡裙而非她平常穿的t恤和短褲,她因為不習慣穿,猶豫了一下,但大晚上的懶得再翻櫃子,套上浴衣邊係著扣子邊躺到了床上。


    是在躺下的那一刻陳柔才意識到床上還有個人的。


    她的習慣,後退再抄家夥,但驀然想起自己似乎是邀約過聶釗,忙又放下了燈。


    一看他就睡著了,她躡手躡腳繞到另一側上了床,撩開了被子並關掉了燈。


    但燈才剛剛滅,聶釗問:“天是不是快亮了?”


    陳柔再往邊上挪了挪,輕聲說:“還早,你繼續睡。”


    對上脆皮老公,她向來有十二分的耐心,畢竟他雖然弱,還嬌氣,但會賺錢呀。


    說什麽就來什麽,聶釗咳了一聲又歎了口氣:“好。”說完再歎口氣。


    陳柔不知道他是身體不舒服還是心裏不舒服,但伸手過來拍了拍。


    聶釗嗓音啞啞的:“你後天回大陸吧,我陪著你一起去?”


    陳柔剛才當著聶涵的麵沒駁聶釗的麵子,但她回大陸的時候並不想帶聶釗。


    因為就像聶榮說的,雖說兩地通商了,而且大陸因為人工低廉,各種成本地,香江商人一旦過境做生意是很賺錢的,可總有些不盼著回歸的白人從中作梗,搞事情,聶釗這種身份要過大陸有點太危險。


    所以陳柔說:“方便起見我帶阿涵就好,你就不去了。”


    聶釗大概明白太太的意圖,想把那個毛紡廠變成李霞私人的,因為李霞笨了點,不懂做生意,她還寫了一封很詳細的,公有變私有的教程,聶釗看過了,覺得還不錯,但他專門讓大陸軍方的人幫自己查過大陸的政策,知道陳柔那份傻瓜教程裏有個致命的大問題,她必得要求助於他,到那時她得請著他去。


    暫且先不講這個,畢竟他今晚的目標不僅僅是陪太太回大陸。


    聶老板繼續打感情牌。


    又說:“在我小時候還有兩個未去世的阿姑,可她們也總不喜歡帶我出去。”


    這得多可憐啊,小時候連親姑姑都不願意帶著他玩兒。


    陳柔一下就母愛泛濫了:“她們更喜歡聶耀吧,沒關係的,你還有我呢。”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他是因為她不帶他上大陸而不開心了。


    這當然得哄一哄,陳柔說:“我不是不喜歡帶你,是帶著不方便。”


    聶老板不說話,但呼吸裏滿滿的委屈,屏息等了半晌,果然,穿著絲綢睡裙的太太挪了過來,輕輕一隻柔腕的環上了他的胸膛。


    他隻有在很小的時候,偶然一回生病才被媽咪這樣摟過。


    他猶還記得母親枯瘦的手腕,和她如此刻,陳柔環著她時的溫柔。


    ……


    陳柔的名字單一個柔字,那是他母親韓玉珠取的。


    在很小的時候,韓玉珠就跟聶釗講過,說這世間的萬事,柔能克剛。


    他是,九龍的兩位大佬了也是,所以柔字最適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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