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霞生怕自己要麻煩到陳柔,所以一切事情都盡可能的自己熟悉。


    但她就好比從原始世界突然來到文明社會,這半天焦頭爛額包括進錯了單元樓,上了樓開不了門,迷路之後四處問道兒,好不容易找回家,準備給自己煮一碗麵吃,卻忘了該怎麽開煤氣,折騰了半天也沒搞好,等陳柔來的時候她還沒吃飯。


    但當陳柔問她過的怎麽樣,習不習慣時她立刻說自己過得特別好。


    屋子裏有電視機,這個因為她覺得陳柔會喜歡看,記住了該怎麽打開,倒是一打就開了,而她下樓買菜的時候看到有這個季節在深市很難買到的蘋果,於是買了倆,不用說,價格簡直要人命,折算下來一隻蘋果就要三塊錢。


    她自己舍不得吃,就削來,切成片,見陳柔不拿,就一瓣瓣的喂給她吃。


    看了會兒電視,轉眼九點鍾了,她肚子餓的咕咕叫,怕陳柔要發現端倪,趕忙跑到廁所灌了一肚子的涼水,正好陳柔準備陪李霞住一晚上,得洗澡,推開門,倆人倒都把彼此嚇了一跳。


    但當然,聽說陳柔想留下來住,剛剛換了環境的李霞甭提多開心了。


    她們也算同齡人,因為原來隻見過一麵嘛,一開始彼此還有點拘謹,洗完澡躺到床上,李霞是先躺在外側,但等陳柔來,她立刻滾到了窗戶一側,等陳柔躺下的時候,被窩都是熱熱的,暖暖的。


    陳柔的電話一直嗚嗚響,本來看到是家裏打來的,她想關掉,但是畢竟有任務在身,她又怕萬一聶釗會有什麽意外,於是就隻壓掉。


    而因為小娟子,她推測李霞自己也是個父母雙亡的,隻怕小時候日子過的也一般,於是就拐彎抹角的問了起來,看她小時候是不是也吃了很多苦。


    而在這之前,陳柔所理解的苦隻限於物資缺少的福利院,她對於寄人籬下和重男輕女是沒有意識的,就隻覺得像小娟子,李霞一樣的女性在待人時,會有一種天然的,無微不至的關懷。


    正好這兩天刮台風,有點冷,李霞聊著聊著,突然說:“你要覺得冷,就把你的腳伸到我肚子上,我肚子是熱的,而且我這人身體好,不怕冷。”


    陳柔小時候也和小夥伴們互暖被窩,所以她說:“要不咱們相互暖?”


    “我這人體質是真好,不用暖,小時候我家剛子經常出門玩,回來都是拿我的肚子暖手暖腳,但我從來沒有被冰感冒過,也不怕冷。”李霞說著就拉陳柔的手。


    要是冬天出門玩兒,回來手必定冰的厲害,就直接在別人的肚子上捂?


    猝不及防,陳柔的手被李霞拉了過去,然後她就發現,媽媽竟然有輕微的肋骨外翻,而那基本是因為生長期營養不良落下的,伸手摸了摸,她說:“你小時候是不是挨過餓?”


    她雖然也挨過餓,但應該比李霞要好一點,至少她發育完全了。


    說起這個,李霞就又不得不說說小娟子了:“我跟小娟子一樣,都是家裏多餘的孩子,在沒有飯吃的年代,有些心狠的人就會掐死溺死,僥幸活下來,父母也要教我們省著吃,要教我們長大了賣彩禮報恩情,我也是直到跟你表哥結婚……”


    想起好久沒見的丈夫,李霞哽噎了,好半天才說:“在我小時候,家裏的細米白麵,魚肉雞鴨都是剛子的,吃魚,我也隻能唆魚骨頭,直到跟你表哥結婚,我都去吃他的魚骨頭,還是他教育我的,男女都一樣,活兒一樣幹,吃的也該一樣多。”


    生在重男輕女的農村家庭,她是因為嫁的丈夫不錯,慢慢醒悟了,並甩開了原生家庭,但小娟子不一樣,在她的意識裏,女孩子天生就比男孩子更低賤。


    而且生兒育女本來是父母的天職,可李霞曾經被綁著報恩,現在的見妹也是。


    李霞把陳恪好幾年的津貼都補貼給了娘家,女兒也小產了。


    她深知像她這樣的農村女孩子如果不接受正確的教育,會給別人帶大的災難和麻煩,就哪怕做惡人,說話難聽,也要阻止陳柔和小娟子走得太近。


    說來可真是難過,陳柔以為自己小時候就夠苦了,沒想到媽媽比她還苦。


    再想想沒了她,媽媽有多難過,她就縮進李霞懷裏了。


    倆人聊天的時候並沒有聽到,這會兒不聊了,才發現手機一直在嗚嗚響。


    陳柔本來準備掛掉的,但看是聶榮臥室的座機,隻好接了起來:“喂,阿爸。”


    明叔上樓以後,跟聶榮講了情況,其實是聶榮打的電話:“聽說你今晚不回家?”


    陳柔說:“有朋友到香江,我陪她住一晚上。”


    聶榮都有點替兒子操心,畢竟這個兒媳婦一個頂仨,而且跟韓玉珠不太一樣的是,她對聶釗,可沒有韓玉珠待他那麽上心。


    但他當然不敢多問,隻說:“早點休息,明天也早點回來,阿峪阿峻在等你呢。”


    陳柔最知道了,那兄弟等的不是她,而是要等她去了以後問她幾句關於機車比賽的事,好去跟別的小夥伴們吹吹牛逼。她說:“我會的,阿爸,晚安。”


    陳柔並沒有生孩子的意識,在這方麵對於聶老板也沒什麽可抱歉的,因為她的價值不在生孩子,她所存在的價值,也遠大於生孩子那點小事。


    但李霞跟陳恪有個共同點是,喜歡孩子,也喜歡催生。


    摸了摸陳柔平坦的腹部,李霞想起件事兒來,就說:“原來你表哥問過我一個我常看的婦科醫生,說是幫你問的,正好呢,我帶來了一個千金方子,你拿去,讓聶老板家的醫生核一核,覺得好再吃,要不好,就算了。”


    陳柔不喜歡討論生育,就說:“好,我困了,咱們睡覺吧。”


    都快12點了,李霞也是因為太興奮,直到現在沒睡著,也忙閉上了眼睛。


    但就在這時,陳柔的小電話又嘟嘟嘟的響了起來,這下是李霞躺不住了,說:“大晚上的,怕是有誰有急事找你吧,快接。”


    陳柔見是聶釗的號碼,有點生氣,因為她已經跟明叔講過了,隻要他回家,自然會知道她今晚不回家睡,他也經常加班到半夜,會睡在砂廠呀,或者分公司,很正常的事兒,聶釗專門打電話,她當然會煩。


    但她一接起來,說話的卻是鄺仔:“三太!”


    陳柔問:“什麽事?”


    鄺仔說:“老板剛剛回家,雖然……但他說您安心休息,不必管他。”


    鄺仔還小,也不會撒謊,這一聽就是有問題,陳柔問:“他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其實此刻鄺仔就在聶釗的對麵,看聶釗撫額,說:“好像是頭暈吧。”


    陳柔說:“那你勸他早點休息,我也要睡覺了。”


    “三太晚安,再見!”鄺仔說。


    掛了電話,他試著問老板:“您頭暈,會不會是因為中藥的問題,我幫你號號?”


    聶釗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就是想暗戳戳的試一下,妻子對他,是不是跟對別的男人一樣,再或者就是逢場作戲,但他又不敢演得太過,因為最近幾天休息得當,他的痔瘡也好了,精力非常旺盛,也隻是假裝頭暈。


    鄺仔一捉脈不就露餡兒了?


    而且在聽說他頭暈的情況下讓他早點睡,就好比女孩子來例假肚子痛,男朋友卻隻會勸她多喝熱水一樣,聶老板一邊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外宿的有點太多了,一邊心裏又難過委屈,因為他發現妻子對他,跟別的男人也沒差別。


    這比李霞一來她就夜不歸宿更叫聶老板傷心難過。


    但還能怎麽辦呢,他都已經說過叫人家好好休息了,還能再說什麽?


    一把撕了領帶丟給鄺仔,他說:“下樓休息吧,我也要睡覺了。”


    說來,這其實還是聶老板在家裏頭一回守空床。


    而在此之前,也曾有過陳柔氣呼呼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但他當時是在忙工作,睡在外麵,床也遠不及家裏的舒服,他自己更加委屈,就從來沒有在乎過陳柔的感受。


    今天算是現世報了。


    他洗完澡出來,熟悉的床,但床上空蕩蕩的。


    他坐到床沿上,拉開抽屜,捧出一本《全球兵武》來,愈發難過了,因為他但凡回家,陳柔基本都上床了,不是在看書,就是在看雜誌。


    再看看妝台上那隻陳柔來了以後才買回來的地球儀,想想她總是會抱著它轉來轉去,聶老板的危機感愈甚了。


    可怕的不是妻子偶爾一夜夜不歸宿。


    而是她對大陸有種天然的歸屬和向往感,似乎也從來沒把聶家當過家。


    這種感受是真他媽的難受,但可氣的是,聶老板還無處傾訴。


    直挺挺躺到床上,他閉上了眼睛,腦子裏胡思亂想,一會兒覺得如果有個孩子,會不會陳柔就不會像現在那樣若即若離,但旋即他又否定了這個瘋狂的想法。


    因為他媽媽就是在他出生的時候感染的病,雖說後來查證是有人下毒。


    但是那叫聶釗明白了一個道理,不論多強悍的女人,當她懷孕,當她要生產,都是一場生死難關,是一場劫難,他可不要陳柔經曆那樣的劫難。


    可憐聶老板為但剛剛才幫南海軍方搞了一筆大訂單,而且在lvsun的金礦已經檢測出來了,毛金量達到99%,冶量會特別容易,正得意著呢,這就陷入悲傷了。


    他因為想得太投入,並沒有注意到樓下叮嚀嚀的,鐵大門開啟的聲音,也沒有注意到隨著一陣發動機的低吼,一輛跑車悄然駛入了地庫。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走廊裏的腳步聲,直到門突然被推開。


    他愣了一下,旋即怒了:“誰!”


    緊接著是兩隻溫柔的手,已經團上他的臉了:“你不舒服?”f


    竟然是陳柔,她都說了自己已經睡下了,怎麽又回來了?


    更要命的是,她摸了一把枕頭,驚到了:“怎麽是濕的?”


    聶釗目瞪口呆,心說完蛋了,她發現他剛才抱著枕頭在哭,會怎麽笑話他?


    聶釗自己都有點恨自己不爭氣,因為他無意識的時候,竟然流眼淚流到枕頭都濕了,而要陳柔意識到這一點,會以為他是個懦夫吧,她得多鄙視他?


    事實上並沒有,而且陳柔說:“你剛才是發燒,出汗了吧,感冒啦?”


    有錢人發燒其實是不需要捂汗的,有家庭醫生合理開藥調解,再配上飲食和休息,感冒就會自然痊愈,但是普通人,牛馬們為了工作需要,得趕緊好,才會吃猛藥來猛招,動不動發一身大汗,搞的渾身濕淋淋。


    不過陳柔的誤解可算幫聶老板找回了臉,他含糊說:“大概是吧。”


    陳柔自己其實並不想回來,但是李霞也聽到了,知道她丈夫不舒服,堅持讓她回,而陳柔又不知道聶老板剛才不但玩綠茶,還在向她撒謊。


    因為今天他幫灣島仔的那一手確實優秀嘛,她既覺得開心又覺得好玩,跪在地毯上,雙手捧上丈夫的臉,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說:“幸好出汗了。”


    又說:“我陪你睡吧,萬一半夜再燒起來,我幫你找藥,不然,你那麽聰明,又會賺錢的腦瓜子,要燒壞可就麻煩了。”


    聽說他不舒服,她會大半夜的趕回來。


    而在知道來的是她,知道她竟然那麽在意他的健康時,原來不怎麽擅長去愛人的聶老板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妻子時其實也並不怎麽合格。


    但還好,有了今天,他至少知道,她在什麽時候最需要他,他又該怎麽做了。


    從小沒有被偏愛過的聶老板,因為沒有過,所以他並不懂得該如何去偏愛別人,他其實也是在一點點的學習,萬幸,妻子並沒有發現他今天撒的彌天巨謊。


    也希望她永遠不要發現。


    當然,聶老板還有點暗暗的慶幸,因為他發現,以退為進這一招,是真好使!


    ……


    在香江上層,老錢人家,聶家三太漸漸的,成了老人們聽不懂,但是年輕孩子們最喜歡討論的一個話題,隻要說起來,年輕人們就能滔滔不絕。


    而關於她曾進修過五個月的無線速成班,今年直接迎來了豪門天團。


    少爺小姐們爭相報名,怕擠不進去,光是問老爹老媽約的讚助費,都把藝人培訓班班長給驚到,假牙都從嘴巴裏掉出來了。


    而關於她要跟小泉兵丁賽摩托的事,也以一種不怎麽公開,但是又足夠叫人知道的方式,在年輕人們中間隱秘流傳,到後來就連梁利生和聶榮都知道了。


    而且方式還是出口轉內銷,他們也是從別人那兒聽說的。


    再就是,霍sir的朋友就是搞改裝的,而自打他幫陳柔改了兩輛車之後,突然某一天早晨他朋友起床,拉開卷閘門,就看到外麵停著一大堆的豪華大哈雷。


    全是半大小子,個個都不差錢,搶著要讓他第一個搞改裝。


    回到最初的話題,那麽,陳柔的技術,就真能比秋名山車神的更強?


    就在一幫年輕人的滿頭問號中,也在吳秉豪,郭扶正和包玉剛等人端吃奉喝,捏肩捶背,輪流把小泉兵丁伺候到好起來之後,答案終於,呼之欲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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