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株老榕樹之下聚滿了人,更有本地的居民指指點點,大呼“冤孽”二字,一遍又一遍,一股不好的預感彌漫在王麻子的心頭。


    撥開人群,其便見到了此生最為難忘的一幕,那是兩個已經沒有了呼吸的老人,盡管王麻子離家多年,但王麻子知道,這依偎在一起,已經死去的老夫妻,正是他的父母。


    王麻子想過許多回到家時的場景,也接受再也見不到這一對將自己無情拋棄的父母,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會見到二人的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


    “這王家人真是冤孽啊!居然不讓老王頭夫妻進家門,讓他們二人活活凍死在這!”


    “這豬狗不如的行為,以後怕是要下地獄啊!”有月亮礁的居民連聲說道,麵上滿是惋惜之色。


    “我要說啊,這或許便是當年的報應,這老王頭夫妻把自己生病的親子都給賣了,那孩子若是在的話,二人或許不會被趕出家門。”一拄著拐杖,身形佝僂的老人顫顫巍巍地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走到了榕樹邊上,道出了當年王麻子父母將王麻子賣給野遊道士的事。


    這老人覺得這老王頭是因果循環,得了現世的報應。


    “爹!娘!”見如此情況,王麻子再也抑製不住情緒,衝到榕樹之下,握住了兩位老人冰冷的手掌,王麻子依舊不敢相信兩位老人就這樣死去,不斷地摩挲著二人的手掌,向二人體內渡入微薄的靈氣,以希望用這樣的方式讓二人的身體有些溫度,從而活過來。


    但事實證明,王麻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三娃!是王家被賣掉的三娃!你沒死,還回來了?!”那榕樹下拄著拐杖的老人抹了抹老眼昏花的眼睛,湊上前來細細看著王麻子的臉頰。


    “李爺,發生了什麽事?我爹娘為何會餓死,我大哥二哥還有妹妹呢?”王麻子認出了拄拐老人的身份,這老人是王家的鄰居。


    “你妹妹入了商隊,被帶走了,至於你大哥二哥,便是兩個賭鬼,將你父母辛辛苦苦積攢的家財散盡了不說,在騙完你父母的棺材本後,昨夜便將二老趕了出來,今天等我們發現的時候,你爹娘便已經被凍死了。”拄拐老人向王麻子解釋道。


    “讓讓,快讓讓!十萬火急!”


    也就在此時,一高一矮,兩個男人推開了人群,以極其蠻橫的姿態出現在了已經死去的兩位老人身邊。


    “死了?”王家老大看著二老,麵上露出疑問之色,隻是其麵上沒有半分悲傷。


    “死了。”王家老二確定地說道,同樣地也不悲傷,甚至靈光一閃,王家老二立馬上前,眼疾手快地從自己母親身上扒下了手上的鐲子。


    “死了正好,這樣便沒有人阻止我們賣房產了,還有這鐲子,生前當寶一樣護著,倒也能賣個一兩銀子。”王老二滿意道。


    “這房產有我一份,還有這鐲子也是!”王老大見王老二占了便宜,立即上前來,與自家老二拉扯起來,要分一份鐲子。


    二人眼中似乎並沒有死掉的父母,滿滿都是那半兩不到的銀錢。


    “我先看到的,大頭歸我!”


    “老大,你快放手,我叫你放手啊!”王老二高呼。


    “我是老大,這錢我應該多分一份才是!”王老大撰住鐲子的另一邊,手臂發力,絲毫不讓王家老二。隻是眼見這鐲子就要破碎,變得一分不值,二人都沒有先放手的意思。


    “這鐲子要碎了,快放手啊!老大!”


    “要放你先放!”


    王家老大一拳砸在了老二的鼻梁之上,與此同時,那本就值不了多少錢的玉鐲,在二人的爭搶當中變成了兩半。


    “看!都是你的錯!現在這鐲子一文不值了,你滿意了嗎?!原本還希望用這銀兩翻身的,我有了錢,會忘了你嗎?老大!”老二氣急,將手中半塊玉鐲一擲,砸到了老大的身上,隨後便與老大扭打起來。


    “胡說八道,我的運氣比你好,這錢應該給我翻身才對,若是沒有你與死老頭子他們拖後腿,我一定能在賭坊大殺四方!”老大也毫不示弱,給予老二回擊。


    兩個在賭場輸紅了眼的賭鬼,想要借一兩銀子翻身,簡直就是可笑,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不會贏,唯有他們自己覺得下一次便會翻身。


    “夠了,夠了,爹娘都不在了,你們不處理爹娘後事,卻在這裏爭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王麻子大怒,對二人嘶吼道,阿南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王麻子。


    “你是……老三?”王家老大看到了王麻子臉上的痕跡,認出了王麻子的身份,他未想到王麻子還活著。


    “爹娘活著的時候你不在,等爹娘一死,你便回來了,你是想來分房產的對吧?!當年爹娘已經將你賣了!這房產與你無關,也不會給你一份!”腦袋更加機靈的王家老二已經開始思考王麻子回來的緣由,在王家老二看來,不管王麻子回來是要幹些什麽,但隻要不讓其分家產,就對了!


    “對!老三,你回來是好事,但這家產,是兩位哥哥的,你可不能要啊!你也不想與兩位哥哥反目成仇吧?!”王家老大聞言,立馬覺得王家老二說的有道理,毫不猶豫與老二站到了一起,家產就這麽多,多一個人分,那他能用在賭桌上的錢便少了一分,他的“底氣”便少一分!


    阿南神色複雜,看著那正在爭執的三人,最後將目光落到了已經死去的老王頭夫婦身上,阿南覺得那拄拐的老人說的有些道理,這完全是現世的報應,因為王麻子生病,便將王麻子賣了,轉而拿這錢去供養身體健康的大哥,二哥,以希望這二人以後能有些出息,盡孝道,卻未想到,養了兩個白眼狼。


    回來替他們收屍的,卻是那個他們當年賣掉的孩子。


    “我不管其他,我隻問你們為何要將爹娘趕出家門?”王麻子上前,扯住了二人的衣領。


    王家老大與王家老二眼中變得慌張起來,隻是這慌張並未持續太久,便化為了狠辣,在二人看來,這王麻子身體孱弱,又怎麽會是他們二人的對手。


    “喲!人死了!你知道盡孝了!別在這演戲了!”


    “至於這兩老不死的,不同意賣房產,我們便鎖了家門,將他們趕了出來,我們就是要這兩老不死的死!怎麽樣?!你能將我們如何?!”


    王家老大與王家老二一起用力,將王麻子推開,惡狠狠道。


    “畜生!畜生!”那拄著拐杖的李爺想要拐杖敲這兩個畜生的腦袋,卻被王家老二一用力,掀翻到了地上。


    眼見王家兩兄弟更是從身後拔出短刀來,其他想要上前幫忙的百姓們,也紛紛留在了原地。


    “老三,你不是回來盡孝的嗎?兩位哥哥給你這個機會,爹娘的屍體你帶去,好生安葬,當然,這安葬的錢,得你自己出,哥哥沒有。”王家老大凶狠地對王麻子說道。


    “若是你不想管,也沒關係,我們兩人將這屍體丟進海裏便好,省些銀兩,但這房產,你不能爭,否則別怪兩位哥哥不客氣!”王家老二比劃著手中的短刀,威脅王麻子。


    王麻子再敢糾纏下去,他們二人便要在王麻子身上開個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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