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抉擇


    大概半小時後,唐楓和尹長江也先後離開飯店,又先後進了離市局不遠的那家茶室。離開前,尹長江說出了他今天來的目的,他通過武警支隊聯係上了劉軍!而且約好今晚九點見麵……但劉軍到底能不能來就兩說了。


    茶室內還是上次的房間,此時屋內已然是清香宜人,唐楓看看表端杯呡了口茶,繼續撥弄手中的傳呼機,上麵有瀟瀟近期的信息留言,最後一條很精簡,隻有五個字:楓哥,我想你了!這是在晚宴剛開始的時候瀟瀟發過來的。


    唐楓出神的看著屏幕上的那一排小子,腦海中浮現出瀟瀟那張純淨的笑臉,不禁是暗自歎息,心裏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在蔓延……。


    “楓哥~你沒事吧?”一邊的莊曉覺察到唐楓有些失神,忍不住問道。


    他和唐楓接觸這麽久可曾未見到唐楓如此失神的表情!


    唐楓一怔,隨即恢複了神態,嘴角一揚,笑著回道“呃~那個什麽,我能有什麽事”


    對麵的尹長江以為唐楓等的不耐煩了,看了下時間說道“唐楓兄弟,別急他差不多好到了!”


    “不急,我們可以等到十點,不管他來不來,對我們來說都得到了明確的答案!”唐楓沉吟著說道。


    尹長江沒有放聲,隻是心領神會的回以一笑。


    莊曉聞言有些不解的看了看兩人也沒放聲,剛進屋時他從唐楓嘴裏得知他們是在等一個叫“劉軍”的人,就是城北幫崔山的司機兼保鏢劉軍!別的唐楓也沒和他細說,莊曉心裏還在納悶呢~怎麽會把劉軍給約出來那?唐楓需要什麽答案?他要是不來,又能有什麽答案?!


    三人自顧自的抽著煙……屋內一時陷入沉寂。


    唐楓又回到先前的思緒當中,而尹長江則回味唐楓剛才那句話……如果劉軍今晚失約,估計唐楓下一步首先要解決的就是劉軍了,雖說劉軍曾經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遇到唐楓他根本毫無還手之力,他要是如約而至,那麽一切都簡單了……劉軍現在的處境是:做為唐楓的對手他隻會是敗軍之將,而與唐楓攜手他將是虎狼之師!


    一邊的莊曉則是沒心沒肺的品著茶磕著瓜子,有唐楓在根本無需自己動任何腦筋。


    室內溫暖如春,室外月明夜清,初春乍寒的街頭已經空無一人,路燈泛出的昏黃將枝叉的陰影投落在路麵上,仿佛是一幅幅淡淡的水墨寫生,時而有出租車匆匆駛過,短暫的劃破夜的寧靜。


    而此時,距離茶室不遠的樓道內,一點猩紅忽暗忽明,一位黑衣漢子融在樓道的角落之中,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劉軍。


    唐楓他們誰也沒想到,其實劉軍九點前就已經到了,但他一直站在這處門洞裏狠命的抽著煙,他始終是猶豫不決!


    昨天下午,他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內容隻有短短幾個字:速回電,長江!當時他是又驚又喜,驚得是:自己幾乎是“隱姓埋名“多年,對方如何得到他的傳呼號,又為什麽聯係他!喜的是:他做夢都想見見當年的那些戰友,尤其是當初對他十分關照的大隊長!他考慮再三還是忍不住回了電話。


    電話接通後,話筒裏傳來的聲音讓他眼角瞬間濕潤,多年的壓抑、委屈還有些許愧疚刹那化作一行行熱淚,他哽咽著半天沒出聲,任憑話筒裏不斷傳來那熟悉的聲音“喂~是大軍嗎?喂~你小子這幾年去哪了,怎麽把房子都賣了?!對了,你母親的事我知道了……你小子當初怎麽不和我說那~還把我當你大哥嘛~!喂~喂!大軍,說話啊!”


    半天,劉軍沙啞著開了口“大隊長,您,您還好嘛?兄弟們都還好嘛…..”說著說著是泣不成聲。


    電話那邊正是劉軍在武警服役期間的大隊長尹長江!


    尹長江聽到電話那頭的啜泣聲,心中也是一酸很不是滋味,他來公安後無意中獲得了劉軍的消息,並且對他做過調查,劉軍大概是在五年前加入城南幫,也就是他母親去世沒多久的事,這五年中劉軍沒有任何案底!這說明什麽!說明他曾經的這位手下愛將並沒有變質,那比什麽都好啊~這人隻要良心未泯啥都不是事!


    他雖然不知道劉軍為何會加入城南幫並且成為崔山的打手,但他堅信劉軍必有他的苦衷!


    劉軍服役是在青城武警支隊第一大隊,而尹長江就是他的大隊長。入伍不久劉軍在大隊裏便脫穎而出,在各方麵都是拔尖的,武警總隊每年的大比武,支隊都會安排他去參加,他也不負眾望,曾連續二次獲得過個人“格鬥”第三名和一次“五人組反恐突襲”第二名的優異成績!


    做為大隊長的尹長江把劉軍也是列為重點對象來培養,就在他要提報讓劉軍去幹中隊長的時候,劉軍卻打報告請求退役,尹長江當時大為光火,堅決不予批準。


    但溝通後得知劉軍是因母親病重需要照顧,而他又不想給隊裏添麻煩所以才不得已提出的退役,尹長江心裏雖然十分惋惜也是無可奈何!這才勉強同意向上麵打了報告,他也曾想過讓劉軍母親住進軍方醫院可劉軍執意不肯。


    劉軍退役後,尹長江每個月都會讓幾個和劉軍交好的戰友前去看望,他自己也經常去噓寒問暖,半年後劉軍母親病情惡化,大隊還籌集了兩萬多塊錢送到劉軍手中,劉軍是感激涕零,要知道八十年代後期兩萬塊錢對普通人來講那可是天文數字!


    後來,有一天去醫院探望的戰士回來說劉軍和他母親不見了!一打聽,醫院說病人四天前就去世了!然後又去了劉軍家裏,結果鄰居說劉軍為給他母親治病一個月前就把房子賣給了別人!


    再後來,尹長江雖然是多方麵打聽,劉軍卻是了無音訊,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半晌,尹長江收回思緒,開口對著話筒說道“大家都好,也都很擔心你,你說你,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嘛~大家一起替你擔!可你就這麽一聲不響的離開……唉~!”


    兩人又沉默的幾十秒,尹長江組織了下語言,繼續說道“大軍,我現在已經調入市公安局~而你的情況我也大概了解,這樣,如果你還是個男人明晚九點來見我,一來咱哥倆敘敘舊,二來給你介紹個朋友認識,就這麽定了,地址我一會發給你!好了~我還有事先這樣吧!你多保證!”一口氣說完尹長江直接掛了電話。


    尹長江了解劉軍,此時根本無需多言,他會做出明智的抉擇!


    “喵”的一聲,一隻慵懶的貓剛剛溜達到樓道裏,就被劉軍彈出去的煙頭驚得竄了出去。


    劉軍也緩回心神,看著竄出去的貓笑了笑,他不是在笑那隻受驚的貓,他是在笑自己的懦弱和猶豫!在那兒等他的可是他視如兄長的大隊長,自己怎麽能懷疑曾經像兄弟一樣親密無間的戰友呢!即便是一個陷阱,他也認了!他再也不想像這樣沒有靈魂的活著了!


    想到這兒,劉軍堅定的走出了樓道,邁步走向茶室。


    茶室內,唐楓正伏在吧台那兒打電話,是給陸瀟瀟回信息,信息很簡單,隻有一句話“下周五接你去奶奶家吃飯,勿回!”


    放下電話,唐楓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推門出了茶室,叼著煙站在台階上想象著陸瀟瀟看到信息的樣子…..估計這妮子會笑的很甜吧?此刻瀟瀟那純淨甜蜜的笑臉再次浮現在唐楓眼前,他閑暇之時最喜歡想象著瀟瀟那張迷人的笑臉獨自發呆!


    想著想著~唐楓有些後悔這麽晚才給瀟瀟回信息,那小妮子今晚又睡不好了吧……。


    正瞎想著,眼角餘光看見一道身影出現在右側空蕩蕩的人行道上,唐楓微微轉頭視線掃了過去,很壯實的一個男人!步伐間距一致且極有規律,是名軍人!唐楓飛快的做出判斷,然後轉身推門進了茶室,徑直進了房間。


    唐楓也就是將將落座,從虛掩的門縫中傳來問話聲“你好,我朋友說在106等我”聲音低沉而清晰。


    “額~劉先生是吧,一直往裏,走到盡頭門上有房間號”


    “哦~謝謝!”


    沒一會,隨著腳步聲臨近傳來敲門聲,尹長江和唐楓相視一笑,長出了口氣朗聲應道“進來吧~大軍”說著話起身走向門口。


    門一開,劉軍帶著滿臉的激動之色走進來,雙眼之中有點點精芒在跳動,進門後他沒有看屋裏的任何人,一雙星眸緊盯著起身迎向他的尹長江,嘴唇微微顫動,放佛有千言萬語想在此刻傾瀉而出!


    尹長江情緒也頗為激動,劉軍總算沒有讓他失望,再就是被劉軍進門後的情緒所感染,他上前一步緊緊抓住劉軍的雙肩,感慨的說道“五年了~你總算露麵了!”說完是哈哈大笑,笑聲未落繼續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啊!來~我給你介紹位朋友”說完拉著劉軍來到桌邊。


    “大軍,這位是唐楓,這位是莊曉~和我們一樣都是當兵出身!”尹長江迫不及待的介紹道。


    這時候,唐楓和莊曉都已站起身正看著他們倆那~。


    唐楓一伸手,笑著說道“你好,久聞大名,今日得見唐某深感榮幸!”


    劉軍隨著尹長江的介紹,禮貌性的一笑,視線落向桌旁的兩人,第一眼落在唐楓身上,然後落向莊曉,向前半步剛要與兩人握手,臉上的笑容猛然一僵又將視線重新落回到唐楓身上,並露出一絲異樣的表情!


    “這位唐先生,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麵吧?!”劉軍緊盯著唐楓的雙眼問道,他感覺這人的眼神在那裏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唐楓哈哈一笑“劉兄好眼力啊!我們的確是見過一麵,也就沒幾天吧!”唐楓故意露出那天在流火夜總會說話的腔調。


    “你是……天風堂的龍哥?!”劉軍渾身一震,吃驚的問了句,還下意識的退了半步,然後轉頭看向一邊的尹長江。


    唐楓收回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天風堂“龍哥”的那些江湖傳言劉軍都能倒背如流,而“龍哥”的那份從容和膽魄他是曆曆在目記憶猶新!還有那晚跟龍哥一起的那位眼神淩厲身穿夾克的漢子!


    尹長江則嘴角一翹,笑著開口道“怎麽,大軍!我介紹的朋友你連手都不握嘛?”


    劉軍壓製住心中的狂跳,警惕的盯著唐楓,他擔心尹長江不知情再被對方拉下水,隨提醒道“不是~大隊長,你有所不知,他,他是幫派分子,而且是,是天風堂的帶頭大哥!”


    “哈哈……”唐楓和尹長江聞聽同時哈哈大笑。


    笑聲一止,尹長江眯著眼說道“大軍,你現在不也是幫派分子嘛~再說了,即便站在你眼前的真是幫派分子,你也不應該怕成這鳥樣啊!”說著忍不住又是開口大笑。


    莊曉當晚不在流火,當然不知道劉軍為什麽會有如此反應,他隻是納悶,這人怎麽就把唐楓給認出來了呢?!


    就看唐楓笑著說道“尹支隊,不愧是你的兵啊!劉兄的確是在怕什麽,但我敢保證,他是怕你誤入歧途!”


    劉軍麵色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嗯~氣氛不對啊!大隊長好像知道對方的身份!難道是……。


    劉軍正心思著,一邊的尹長江一拍他的肩膀說道“好了~別瞎想了,我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嘛!來~我們坐下再說~”


    唐楓也跟著開口道“來~劉兄,快請坐”說著拿起茶壺給劉軍倒了杯茶,然後順勢坐了下來。


    在尹長江的招呼下,劉軍勉強的坐在了唐楓的對麵,但還是一臉的戒備。


    莊曉則出門重新換了壺茶,返回屋內沒有上桌而是坐在一邊的沙發上看起了雜誌,有唐楓在,他根本不想參與談話,他還是喜歡獨得一份清靜!


    尹長江見劉軍坐下,喝了口茶,也沒急著解釋唐楓的事,而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大軍,今天約你來其實就一件事,你想不想繼續跟著我幹或者是我把你介紹給這位兄弟?”


    劉軍坐在那兒還沒整明白怎麽回事呢~!聽此一問有些迷糊,疑惑的問道“大隊長,這話什麽意思?還請大隊長明示!”


    唐楓插話道“你們大隊長現在是青城市公安局刑警支隊的支隊長!”


    “刑警支隊?!”劉軍聞聽不禁詫聲問道。


    劉軍昨天在電話裏倒是聽尹長江說過,他已調入市局,可沒想到會是這個職務,略一沉吟繼續道“大隊長,你意思是我可以跟著你進刑警支隊!?”


    “當然,隻要這位兄弟一句話而已!”


    尹長江話一出口,劉軍再次激動的是兩眼精芒閃動~!


    他終於等得雲開見日出了,他終於可以不用再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他這五年來無異於行屍走肉一般,心裏憋屈的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他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會讓他重新做一次選擇!


    劉軍剛興奮起來,又仔細一琢磨,有些失落的輕聲問道“大隊長,這~這還要,還要他同意啊!?”


    劉軍突然升起的失落感是有原因的,既然尹長江都說了自己的命運還要掌握在一個幫派大佬的手裏,那自己不還是幫派分子嘛~!那有什麽可高興的!


    此時的劉軍認定唐楓是天風堂的老大,而他也開始懷疑當年剛正不阿的尹大隊長可能變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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