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上午的時候,王一民和李文峰的親屬來了,熊照安陪著他們去了石樵村。


    家屬要求起屍,這也算是合理要求,公安機關沒有不配合的道理。


    到了下午,熊照安和家屬回到了公安局。


    因為兩顆頭顱的關係,自然要和屍骨放在一起火化。


    當宋小慈拿出兩顆顱骨,準備和屍骨放在一起的時候,王一民和李文峰的親屬提出質疑,問兩者會不會搞混淆。


    宋小慈表示,當時都做了標記的,絕對不會搞錯。


    家屬的意思不在這裏,而是哪具屍骨是王一民的,哪具是李文峰的,這個不能搞錯。


    宋小慈拿出兩張顱骨複原的照片,兩邊親屬一見,眼睛都濕潤了起來,仿佛見到了久違的活人。


    隨即宋小慈又將屍骨的dna檢驗報告給親屬看了,上麵蓋有夷長市刑偵隊鑒定中心的印章,以及鑒定人員的親筆簽名。


    對此,親屬們再無異議,並且對警官們的努力表達出感激之情。


    末了,兩家親屬將宋小慈的畫像要了去,說這個畫的太像了,要了回去當作紀念。


    宋小慈又為兩家開了屍體處理通知書,不然殯儀館不會受理他們的火化業務。


    做完這些,熊照安親自帶著屍骨和兩家親屬,前往金鳳嶺殯儀館,協助兩家的火化事宜,將好事做到底。


    四點鍾的時候,熊照安回到辦公室,表示親屬的事情已經交接完了,沒有任何後遺症。


    胡斌、樊承德也在,幾個人正說著送檢報告的事情,就見周超風塵仆仆,從夷長市取報告回來了。


    熊照安將一疊報告拿出來閱讀,這次的搜證效果不錯,堪稱完美。


    火籠框、牆壁、木椅,上麵都做出了受害人王一民和李文峰的血跡,更為難得的是,熊照安檢查的包塑羊角錘,在其柄與頭結合的部位檢出了王一民的血跡,雖然沒有李文峰的,但已經非常難得了。


    至於毒物化驗,都是陰性結果,這也在意料之中,不存在投毒的問題。


    鐵證如山,胡一龍和龔二彪完全不存在翻案的機會。


    剩下的事情就是寫報告。


    現場這一塊,胡斌看了看周超,有些不甘心,兩人提出劃拳,由誰來完成最後的書麵報告。


    結果,胡斌火背,劃輸了,隻得坐到電腦跟前老實碼字。


    兩份屍檢報告,按照過去來說,都是熊照安排宋小慈搞,這回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嘿嘿,劉波說了,讓你專心比指紋,其它的雜事我來吧。”熊照安從內心認可了宋小慈的能力,再也不好意思安排人家幹這幹那。


    宋小慈也不扭怩,寫報告與看指紋都是工作,沒有孰輕孰重,拿了工資就得幹活。


    剛剛打開警務係統,想要看看陳年舊案,就見劉波夾個黑包走進了辦公室。


    一進門就不滿的道:“可惜、可惜,市裏有點混賬,隻算一起命案,追逃也隻算兩人。”


    樊承德忙問怎麽回事。


    劉波抱怨道:“雙屍白骨案,死了兩人,我們想報成兩起,市裏說這是一起兩命,同時同地發的,隻能加30分;胡一龍和龔二彪同意給我們算做逃犯,加了10分,可是兩人同樣是李鐵盛案件的逃犯,卻不給加分了。”


    幾個人默算了一下,雙屍白骨案的30分,加上李鐵盛重傷案的10分,加上10分的追逃分數,這次賀原鎮之行收獲了50分,算是不錯了。


    胡斌樂了:“這一下子加了50分,咱們目前在雷火榜的排名應該不差吧?”


    幾個人都伸長了脖子,露出期待之色。


    劉波白了眾人一眼,氣憤道:“鬼知道怎麽算的,十一個縣市,目前排第一的是夷寧分局的152分,我們排在倒數第二,積分是76分,站在我們前麵的是源鞍縣的83分。”


    這時周超插話道:“我知道怎麽回事,他們運氣好,前段時間破獲了一起特大團夥詐騙案,背後牽扯出八十多起窩案,光追逃的人數就給他們算了十人,這一百多分肯定就是樣來的。”


    周超剛從市裏回來,恰好聽到了支隊同事的議論。


    劉波回轉神情,將目光停留在宋小慈身上,道:“小宋法醫,到十二月底僅剩一個月,時間緊任務重,別的雜事放放,多看看案子。”


    宋小慈點點頭,一指電腦界麵,表示自己正在努力。


    見排名糟糕,其他人都緘默不語。


    劉波一拍手,望著幾個沒精打采的家夥,笑道:“不光黴消息,也有令人高興的,難道你們不想聽嗎?”


    胡斌聽聞早就湊了過去,遞上一支黃鶴樓,嘻笑道:“是不是漲工資啊,發獎金也行呃。”


    劉波伸出手指,點到胡斌、熊照安和宋小慈,至於周超和樊承德則是一劃而過。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胡斌身上:“這次你在西恩地區庫比中了胡一龍指紋,功不可沒,本局專門申報了一名三等功,市局同意了。”


    劉波頓了頓,將目光移到宋小慈:“這兩起重案,小宋修複的幾枚指紋,可以說是居功至偉,本來也想給你報三等功的,無奈市局說了,必須是正式民警才行,但好在嘉獎是縣政法委批的,隻能委屈你得個嘉獎。”


    誰都知道,沒有宋小慈的指紋修複,就沒有胡斌的如此重大戰果。


    甚至於,沒有關鍵性的指紋作為依托,後麵的偵破之路隻能算是鏡花水月。


    宋小慈淡淡一笑,隻是輕輕擺了擺手,作為公安局的合同工,能夠獲得嘉獎,已經算是奇跡了。


    劉波最後將目光落在熊照安身上:“你能夠在三年的羊角錘上發現血跡,這個也是非常難得,我們也給你報了嘉獎,政法委批了。”


    熊照安一摸額頭,手上帶著油花,搓了搓,開心地笑了。


    2010年快完了,自己這個中隊長終於收獲了獎勵,不然有些說不過去,省得人家說自己這個中隊長是混來的。


    這次能夠找到血跡,完全是受到曹洪濤殺人案中,宋小慈能夠在刀柄與刀身之間的窄小縫隙,找到微量血跡的啟示,他也如法炮製,成功找到了微量血跡。


    一個辦公室,三個人都有獎勵。


    樊承德無所謂,反正退休的人,而周超就有些掛不住了,在這兩起案件上,自己跑來跑去也是出了力的,隻不過都是直巴活兒,沒有什麽亮點。


    周超默默走出了辦公室,有些失落的感覺。


    幹了活,不一定就有榮譽和獎勵,大多數時候,大家都在平凡的崗位上,哪裏有什麽亮點可言,因此無法申報立功和嘉獎也屬正常。


    還是那句話,人生七分靠運氣,三分靠努力,一切盡在不言中。


    劉波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是無能為力,一揮手離開了技術辦公室,身後甩出一句話:“小宋法醫,加油!”


    宋小慈在警務係統翻閱了一會兒,感覺有些亂,這樣鼓搗下去顯得很沒章法。


    他決定問問胡斌,這些年,清陽縣的積案有沒有專門做過匯總,這樣便於每年拿出來溜溜。


    一問之下,還真有,這東西不僅有電子檔,還有紙質的,而紙質的就放在隔壁檔案室裏。


    在宋小慈的請求下,胡斌找來鑰匙,很快搬出五個紙盒子回來,又在電腦上找到了電子文檔予以告知。


    宋小慈快速翻了翻,發現這些積案最長也就二十年左右,大小案件都有,其中命案五起,搶劫七起,重度傷害十一起,其它案件八十七起。


    其中用藍筆做了標注的,宋小慈問胡斌是什麽意思。


    胡斌解釋:“這些是指紋特征效果好的,隻需要跑跑庫,每年拿出來比比,卻是沒有比中的。”


    很顯然,這些指紋條件好,不僅胡斌和周超比過,已經退休的前輩痕檢員也必然比過。


    宋小慈翻了一些現勘的指紋照片,不少還是黑白的,甚至有些現勘沒有照片,隻有一堆柯達的底片夾在裏麵。


    觀閱之下他發現,差不多一半以上的黑白指紋,都是殘缺的、扭曲的、模糊不清的,總之效果極差;那些底片也一樣,透過觀片燈,上麵的指紋差不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他懂了,這些都是痕檢們棄之如草芥的指紋,經年累月,誰也不想再次看到它們。


    最後還有一種更糟糕的情形,就是現場一無所獲,就連半枚指紋、足跡都沒有,這裏麵就有命案的存在,宋小慈相信,這種積案就是神仙下凡,也沒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一目了然,對於上述三種情況,宋小慈也會徹底拋棄掉什麽都沒有的案件,自己畢竟不是神仙。


    剩下的第一種和第二種,兩者定位不同,藍筆標注的,之前痕檢的工作已經到位,自己再去庫裏比對,明顯就是要撿漏。


    他看過胡斌和周超跑庫,默認設置為二十的出庫數量,而自己搞到三百,兩者的數量級不在同一個級別,撿漏的可能性還是存在的。


    因此,宋小慈決定先將它們剔出來跑跑看。


    至於第二種,到時候看看有多少,將它們歸總,無論是黑白照片,還是底片上的垃圾指紋,全都畫下來進行修複,然後集中跑庫。


    看了一下時間,還有二十幾分鍾,宋小慈選擇藍筆標注的案子,按照由近及遠的時間序列,在警務係統中,將案子找了出來。


    第一起案件,這是2009年3月5日,龍城商業局二樓的一起入室盜竊案,竊賊沿著下水管道從二樓翻窗而入,從財務櫃裏盜走三萬五千元現金,痕檢在窗外的管道上取到一枚右手食指的末節指紋。


    宋小慈一看,勘驗人正是胡斌,便問胡斌為什麽窗台沿和室內櫃子沒有取到指紋。


    胡斌解釋,盜犯入室之後應該是戴了手套,而管道攀爬的時候可能因為摩擦力不夠,便將手套脫了,因此才取到這枚指紋。


    宋小慈點點頭,這種分析很靠譜,應該就是這樣的。


    又問了一下,當時商業局有沒有裝視頻監控,答案是沒有。


    宋小慈查看了現場照片,以及勘查示意圖,略一分析,這枚指紋應該就是盜犯留下的。


    將右手食指指紋標注好特征點,這次標注了十三個特征點。


    將指紋投入本地庫,默認出庫數量直接設置為三百,電腦開始嗚嗚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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