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一早,宋小慈剛在車庫停了自行車,就見胡方威帶著鼓鼓的背包,手裏提著牛肉小籠包和冒著熱氣的牛奶杯,望著自己笑咪咪。


    “這個比食堂的高級,走吧,去你辦公室聊聊。”


    宋小慈也不客氣,拎過來就開始扒拉,天下食物不分家,吃了再說。


    到了辦公室,其他人還沒有來,胡方威掏出一包中華牌香煙遞了過去,被宋小慈給推了。


    “嗬嗬,忘了,你好象不抽煙,瞧我這記性。”


    宋小慈樂了,明顯有事,同事之間,明說不就行了嗎?


    胡方威收起香煙,笑著道:“這幾年中隊攢了一堆盜竊案指紋,因為案子小,加上效果也不行,因此也就沒好意思錄入係統,這不尋思著你有辦法,找你幫幫忙呢。”


    宋小慈還以為胡隊有什麽私事,如果是公事,那就更不用如此客氣了。


    當下便問怎麽回事。


    原來,是隔岩儲能電站被盜鋼筋、電纜、配件等材料的事情,好幾年了,陸續都由公司的保管員前來報案。


    隔岩儲能電站,作為隔舟壩水庫的後續配套工程,於2002年開工,拖拖拉拉搞了三年,到了2005年,不知什麽原因擱置了下來,項目部也解散了,直到今天。


    停工之後,熱鬧的工區頓時變得冷清下來,偌大的工區,隻留下兩名年齡偏大的保管員輪流照看。


    工區周邊涉及到隔岩、紅岸、石閣三個村子,這裏的村民眼見到處都是鋼筋、電纜和配件,覺得有利可圖。


    於是乎,工區的財產不斷流失,兩位保管員疲於奔命,完全照看不住,養的一條土狗也被人給毒死了。


    這幾年來,胡方威作為城區中隊的副大隊長,接到不少工區財物被盜的案件,案值都不大,但件數可是不少的。


    每到這個時候,中隊隨便派個剛剛入警的實習生前去現場,拍拍照片,胡亂刷幾枚指紋出來,完全就是做做樣子,堵人口實而已。


    五年間,也曾抓過幾個人,還因為不夠立刑事案件,隻是治安拘留幾天便放了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攢著攢著,就搞了一堆陳年小案,越來越多。


    到了最後,工區保管員都懶得報案了,反正財產也不是他們自己的,連警察都管不了,還是躺平算了。


    宋小慈問資料在哪兒。


    胡方威有備而來,當即取下背包,將一堆資料拿了出來。


    宋小慈翻了一會兒現勘資料,略一思忖,就知道胡方威為什麽要找自己了。


    他的想法很聰明,用這堆小案子刷點積分,的確有它的可行之處。


    原因很簡單,盜竊這些東西的嫌犯範圍很窄,必然就是隔岩、紅岸、石閣三個村子的老百姓,隻要將這些指紋修複好,公安機關完全可以拿著指紋,直接到村裏去比對,根本不用跑什麽庫。


    三個村的男性公民也就那麽多,符合年齡範圍的更窄,如果有了指紋,這些盜賊將插姿難逃。


    厲害!


    胡方威和鍾海洲一樣,不愧是老偵察員,一個比一個鬼精。


    “如果這些人想自證清白,就不能拒絕和公安機關配合,我會讓他們一個個捺印指紋,這看起來有些荒唐,但為了積分我也隻能這樣做了。”胡方威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這個方法雖然工作量有點大,但的確可行。


    宋小慈想了想,便對胡方威道:“大範圍捺印指紋暫時就算了,你將資料留下,這些指紋效果的確不怎麽樣,我先修複,等到所有指紋修複完了,我們直接進村看他們手指,這樣你們少了很多工作量。”


    胡方威沒有想過來,難道宋小慈將這麽多指紋卡片帶身上,然後見人就比嗎?


    這豈不是越整越麻煩,還不如自己的方案可行呢。


    見胡方威疑惑,宋小慈笑著解釋道:“不用這麽麻煩,修複完這些指紋,它們的特征我會記住,不用架架舞舞的,我憑著記憶直接看他們手就行了。”


    胡方威驚呆了,知道宋小慈有兩把刷子,卻不知道他有這麽厲害!


    如果真是這樣,宋小慈直接可以報名參加最強大腦了,立個項目就叫“指紋大戰活人”。


    想著想著,胡方威搖了搖頭,是驢是馬,到時候再看吧。


    總覺得這有點離譜,有些不確實際。


    胡方威回過神道:“那行吧,我將資料放這裏,等你電話,到時候我帶你一個村子一個村子轉轉,試試也無妨。”


    無論怎麽樣,在沒有看到戰果之前,胡方威是不會太過相信的。


    胡方威一走,宋小慈開始修複這些指紋,之前的工作隻好暫時停止。


    這一修複,竟然搞得天混地暗,整整過去了三天,直到十二月九日下班之前,才將三十二起現場指紋,共計58枚指紋修複完畢。


    隨著這一修複過程,宋小慈也將這58枚的指紋特征記在心中,不會因為外界的幹擾而有所遺忘。


    隻要他有意為之,至少在一個星期之內不會忘記,如果中間再強化一次,他還會記得更長久。


    做完這些,宋小慈拿起電話,讓胡方威確定入村時間,以及從哪個村開始。


    宋小慈知道,明天就是星期五,馬上就是周末,一天肯定是沒辦法完成的,這個周末加班是必然的。


    胡方威當即表示明天就入村,隻是周末恐怕會影響休息。


    宋小慈笑道:“隻要領導不休息,我這個蘿卜頭樂意奉陪,不用考慮休息的問題。”


    胡方威高興地掛了電話。


    很快劉波也得知了此事,並且相當支持,這應該是胡方威向他進行了匯報。


    劉波知道了,也就代表秦大勇知道了。


    秦大勇還專門給宋小慈打了電話,詢問他有幾分把握。


    宋小慈知道他擔心什麽,底氣十足的回話道:“領導同誌,你就放心吧,反正不會搞出冤假錯案,您等著收積分就行了。”


    第二天,胡方威將兩個中隊的人全帶上,還找派出所借了一輛車,加上宋小慈,三輛車九個人。


    他們決定不搞隱蔽偵察,就這樣光明正大,浩浩蕩蕩,入村掃蕩去了。


    “先到石閣村,次入紅岸村,最後在隔岩村收尾結紮,出發!”


    秦大勇和劉波在局裏給他們助威、送行,搞得跟打大仗似的出征。


    由此可見,他們對於雷火行動的積分榜,看得是多麽重要,不能不說,近期的刑偵大隊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亢奮。


    因為提前就給村委會打了招呼,到了村裏,早有村裏的治安員在等候,他手裏拿著篩選過的青壯年名冊。


    這些人的年齡從18歲到60歲之間,兩頭都丟之不理。


    胡方威開始派工:“兩台警車六個人就在村裏等候,我帶一台車兩個人,走訪按名冊一個個來,比中一個,你們就來一台車將其帶到局裏審訊,不管是否夠得上刑事案件,案值不夠就立治安案件,反正多少有點積分。”


    宋小慈從治安員手裏接過花名冊,翻開看時,第一個名叫“王仨”,是石閣村一組的,離村委會並不遠。


    “就從王仨開始吧。”


    胡方威開車,治安員坐在副駕駛位上,後麵坐著宋小慈和另外兩位民警。


    至於帶這麽的人,主要是考慮到一旦比中,嫌犯可能會情緒衝動,甚至是反抗,這些都要考慮在先。


    不到十分鍾,警車到了王仨家中,他正在稻場上劈柴。


    治安員上前打過招呼,表示公安局這幾天全村走訪,差不多家家都要到的。


    幾個人圍著柴火爐子坐了,簡單寒暄了幾句,胡方威當即開門見山道:“這幾年隔岩工區被盜了不少材料,你曉不曉得是哪些人偷的?還有,你從那裏拿過東西沒有啊,如果拿了,就說清楚,反正事情不大,趁著這次集中行動,主動說清楚能夠從輕處理。”


    治安員也從旁解釋:“上麵領導說了,這次政策好,估計不少人跟著拿了些東西,問題不大,隻要講清楚,夠刑事案件的可以從輕,治安拘留可以不執行。”


    治安員很了解當地的老百姓,他們也會算帳,懂得其中的厲害關係,事情不大的話,他們願意消除這點包袱。


    王仨聽了嗬嗬一笑:“警官,你們都看見了,我這單身漢的,一人吃飽全家飽,偷那些東西幹嘛呀。”


    胡方威頓感無趣,直接給了宋小慈眼色。


    “行吧,讓我看看你的手,就知道你參加了沒有。”宋小慈高高大大,即使坐在那裏也有點氣勢。


    王仨伸出左手,宋小慈一眼看過去。


    當他看到左手無名指的時候,腦海裏立即蹦出五十八枚中的一種紋型——高頭箕,不正是這位的嗎?


    不過他沒有立即吭聲,而是將王仨的右手看完,讓他驚喜的是,在其右手的中指節上看到了葉形箕,五十八枚指紋他做了編號,這枚指紋對應的是四十二號的現勘案件。


    “前年的四月份,你拿了工區北側三號倉庫的幾塊鋁板,我說的不會錯吧。”


    王仨驚大了眼,這人神算子啊,算到自己偷了鋁板,這怎麽可能呢?


    “我,我就拿了四塊,值不了幾個錢吧,我查過《刑法》,不夠立案的,你們聽誰說的我呀?”王仨當然不會相信有神算子的存在,他猜想是有人舉報了自己。


    正要狡辯,宋小慈接著道:“去年八月,你同樣去了三號倉庫,拿了鋁板對麵的幾箱板釘,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王仨惱了,直接開罵道:“狗日的,哪個嚼舌根說我閑話呀,背後舉報我,這種人不得好死。”


    胡方威撥通電話,讓村委會來一台車帶人回去審訊。


    十分鍾之後,來了一台長城警車,將王仨給帶走了。


    宋小慈才明白,為什麽一台車上三個人,原來是一人開車,另有兩人在後排押人。


    見王仨上了車,胡方威對他提醒道:“如果到了局裏能說清楚,或者檢舉他人,我還算你主動交待,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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