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媒婆給兩家牽線,最終商定的結果是房家給女方五兩銀子的聘禮。


    五兩銀子不算多也不算少,在他們這十裏八鄉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中等水平,這種程度的,房家搜羅一下家底兒還是能拿出來的。


    再加二十兩銀子那就很離譜了,二十五兩都夠尋常人家娶五個同樣檔次的媳婦了。


    白裏正也覺得那家人簡直離大譜,他心說,要錢之前你們難道都不用看看自家姑娘是個啥樣人的嗎?


    長相屬於醜的那一掛,連一般人都算不上,還不勤快,不說幫家裏幹活兒了,她連自己的衣裳都不打理幹淨,瞅瞅那袖子上黑色的不明物,簡直髒的讓人沒眼看。


    就這,那家人居然還敢獅子大開口的要二十五兩,這得是心裏多沒數兒的人家啊?


    以房有梁一家現在的經濟水平,和他跟著顧文萱、白景洲做事的廣闊前景,他完全可以說個更好的媳婦回來嘛。


    這麽想著,白裏正爽快點頭,“那就退親吧,我和村老們會幫你作證,當初給你們做媒的媒婆那裏,你們得閑了記得也去知會一聲。”


    鄉下地方,尤其是像房家這樣的窮苦人家,定親可沒有什麽交換信物、庚帖一說,聘禮也都是成婚前才給的,所以現在兩家退親,房家也就隻是損失了去女方家提親時帶著的禮品,以及給媒婆的謝媒禮。


    這些東西加起來,花了一共不到五錢銀子。


    五錢銀子對現在的房家來說不算多,但從苦日子裏走出來的房有梁爹娘卻還是很心疼打了水漂的這筆錢。


    和他們截然相反,房有梁卻覺得及時止損總好過跟這種奇葩人家做親戚。


    他和自己妹妹以及聞訊趕來的房家其他幾房人一起盯著那家人,讓他們立刻從自己家裏搬出去。


    那家人沒想到自己竟然玩脫了,這會兒已經徹底傻了眼,他們一個個的,紛紛看向房有梁爹娘,指望著他們能管住房有梁。


    然而讓他們鬱悶的是,房有梁居然才是這個家裏說了算的那個人。


    他爹娘到現在都還一直在歎氣,顯然並不像房有梁那麽堅決的想退婚,但房有梁的決定他們卻沒有強硬阻止。


    那家人不知道的是,房有梁爹娘可都是老實人,他們雖然不想兒子好不容易說成的婚事黃了,但他們也不會漫天要價就地還錢那一套。


    你要是跟他們說,你們家也得幫忙給我兒子說一門門當戶對的親,或者要不你們給我家再添個二兩銀,他們肯定會先斟酌一下自己能不能做不到,而不是就在那唉聲歎氣。


    奈何那家人給的這個高門檻,房有梁爹娘爹娘覺得自己是肯定做不到的,他們沒想到對方都囂張成那樣了,他們其實還可以討價還價,於是兩人就也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他們不作為,其他人又都恨不能立馬把那家人給趕出去,那家人再想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房有梁等人直接就把他們趕出村子了。


    和這兩家人抱著一樣想法的,還有村裏另外兩家的親戚,不過他們盯上的並不是顧文萱,而是白景洲。


    那兩家人覺得,如果他們家姑娘能嫁給白景洲,那麽不僅這姑娘自己可以過上好日子,她還可以從婆娘劃拉東西貼補娘家,讓他們也一起過上好日子。


    至於顧文萱的一身本事,在這個女人厲害本來就會引發爭議的年代,他們當然也不會給出什麽正麵評價了。


    在他們嘴裏,顧文萱不是厲害、有本事,而是沒有姑娘家該有的樣子。


    那兩戶人家,家裏大人負責嚐試著跟白崇和寧翠芝套近乎,姑娘則被他們指派著,每天在村裏亂逛,試圖偶遇白景洲本人。


    白景洲負責的雜事比較多,常在村裏到處奔走,那兩個姑娘偶遇他、追著他到處跑的機會自然就也比較多。


    雖然白景洲一向都是能避則避,但她們死纏爛打的次數多了,顧文萱也還是不受控製的心裏不痛快了。


    她倒是沒有因此去找那兩個姑娘的麻煩,但她卻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對白景洲的情感性質似乎有所改變。


    她陷入沉思。這種改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明明在兩人相識之初,她對他隻有同情和憐憫,後來他們一起來到這個世界,她對他好,也隻是因為感激、愧疚和責任。


    她到底是怎麽看上他的呢?是因為發現他什麽都會,覺得他很厲害、很有魅力,還是因為他對自己毫無保留的關心、信任和支持,讓她覺得兩人相處起來她很舒心?


    再不然是因為他與她三觀相合,性格互補,能夠在這個對她來說無比陌生的世界,和她彼此理解、互相支撐?


    琢磨著這些事,顧文萱的注意力開始更多地往白景洲那裏傾斜,然後她就發現了很多之前兩人相處時,被她誤解或者忽略掉的、白景洲的不對勁。


    他們一起進山,以及她教他練武的時候,偶爾兩人發生肢體接觸,他其實都表現出了些許的不自在,隻不過那時候她心粗的很,一直先入為主的認為,他皮膚泛紅是運動量大導致的。


    他們一起進山,他每次都給她開小灶不說,他們一起在小山穀種地時,他還堅持每天都給她做熱乎飯,明明一到春耕秋收,他們都累得不行,每次幹完活兒都隻想把自己擺成大字徹底躺平。


    他送她的東西,無論是他親手製作的草帽、長棍、弓箭、護膚品等等,還是他出構思請人代做的首飾,無一不是她喜歡的、想要的。


    現在想來,他種棉花、蓮藕,在莊子上養鵝,也是因為她喜歡鵝,她想要棉衣棉被,想吃蓮藕蓮子吧?


    還有他們陸續置辦的那些產業,明明錢是他和她一起攢下的,但他卻把所有契書都一股腦兒交給她保管了。


    之前這家夥還總是在她麵前裝柔弱,每次他隻要出村子,就一定會繞到她家,以“危險”為由邀請她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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