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兒聽到景文帝的話,抬眸看他,他從大殿門口處走來,端正挺拔,玄服上的團龍密雲暗紋熠熠生輝,明媚兒像是在此刻才真正懂得,什麽是天子威儀。


    “是,陛下。”明媚兒應了。


    等著景文帝走到自己眼前,跟在落後他一步的位置上,亦步亦趨的往鳳儀宮外走。


    等到了鳳儀宮門口,才看到等在宮門外的房簷下的眾人。


    其中有文貴妃及其奴仆,還有一個小侍醫打扮的少年,另外還有明媚兒讓小康子去找豐郎中,豐郎中又派人在宮外接進宮的周公子和蘭月姑娘等人。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文貴妃領頭行禮,一舉一動十分合乎規矩,但是她眼尾通紅,周身都是陰鬱的氣息。


    一眾奴仆和宮外之人跪在宮道的長廊上,來勢洶洶。


    景文帝眼底的眸色微動,看了一眼身側的明媚兒。


    明媚兒抿唇,也緩緩走到文貴妃身側,與文貴妃一同行禮。


    “陛下,臣妾狀告皇後娘娘,買通奴仆謀害皇嗣,戕害宮妃,罪不容誅。”文貴妃說話擲地有聲,她極少如此疾言厲色。


    明媚兒道:“陛下,臣妾第一次小產,乃是皇後娘娘暗中謀害,臣妾有證人。”


    一旁跟在景文帝身後的一眾禦前奴仆,各個把頭壓地低低地。


    隻覺得今日不是個好日子,後宮要大亂了。


    不提皇後娘娘方才質問陛下,後來幾乎是咆哮後宮,皇後娘娘如今又被卷進謀害皇嗣,戕害後妃的罪名裏,有文貴妃和儷貴妃一起告狀,眼下倒台已經是板上釘釘。


    景文帝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視線在明媚兒身上停留幾瞬,又看向一旁的文貴妃,眼底一片冰冷。


    “回乾清宮。”景文帝道。


    汪公公趕忙走上來,伺候景文帝登上龍輦。


    文貴妃和明媚兒也上了轎輦,一眾奴仆跟在後麵,一同前往乾清宮。


    鳳儀宮已經不是個說話的地方了。


    眾人走路速度極快,不到一刻鍾便都已經安然坐在乾清宮。


    狀告皇後的過程,在明媚兒從前想象中應當是極其激烈而凶險的。


    但今日卻因為沈皇後的提前‘瘋癲’,景文帝意外的溫吞,而顯得一切平淡至極。


    不像是在狀告一國之母,反倒是像民間公堂審案子,還是最無趣的那種鐵案,縣衙老爺簡單聽聽事情經過,就判了。


    景文帝處置沈皇後的速度極快,甚至沒有找人詢問沈皇後,更沒有給沈皇後一個辯白的機會。


    但是處置的結果,明媚兒仍舊不滿意,隻不過她內心也知道,能讓景文帝做到如此,已經是最大限度的懲治了。


    畢竟還有秦成陽,不能不顧念秦成陽的顏麵。


    沈皇後的命,她會親自拿。


    景文帝對外隻是宣稱,沈皇後突發急症,行為瘋癲、言行無狀,德不配位與中宮,但念其多年兢兢業業主理六宮,誕育大皇子有功,隻是褫奪皇後位分,貶為妃位,遷居延禧宮,無事不得出。


    大皇子交由西太後撫育。


    文貴妃聽到陛下的處置,也不太滿意,但目的已經達到了,便見好就收提出告退。


    她這麽容易離開的原因還有一個,便是總覺得陛下比從前更多添了幾分陰鷙,看著她的眼神也冷颼颼的,想起她近日與恒親王的密信來往,讓她有些心虛和害怕。


    明媚兒也想走,但在馬上要行禮告退時,景文帝製止了她。


    “儷貴妃留下。”


    明媚兒攥了攥衣袖應下:“是,陛下。”


    一眾奴仆隨著文貴妃一同退下。


    殿內隻剩下明媚兒和景文帝。


    氣氛低的壓人。


    “秦成陽的事,是你做的嗎?”


    景文帝麵色不變看著明媚兒,再次問出口。


    這一次的問話,遠比在鳳儀宮的問話更傷人。


    明媚兒忽略掉內心的一絲波動,努力將景文帝隻看做是帝王。


    恭敬回話:“回陛下,臣妾是想讓皇後娘娘被懲治,但臣妾從始至終都並不曾謀害大皇子。”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暗衛調查,也可以叫劉嬤嬤來與臣妾對峙,臣妾問心無愧。”


    景文帝緊繃的神色一瞬間鬆弛許多,他輕輕敲了敲自己身側的桌子,示意明媚兒坐到自己身側隔著一張茶桌的位置上來。


    明媚兒略一猶豫,還是去坐了。


    隻是剛走到景文帝身邊,就被景文帝一把拉入懷中,坐到了景文帝的腿上。


    明媚兒神色一僵,想掙脫下來,卻被景文帝禁錮的更緊,兩個人的肌膚貼的更近。


    景文帝呼吸間的熱氣都仿佛噴在明媚兒的耳邊,又癢又麻,讓明媚兒的心尖都忍不住跟著顫抖。


    “這幾日怎麽沒來找孤?”


    “……”


    低沉沙啞又帶著磁性的聲音擠進明媚兒的耳朵裏,讓她呼吸重了三分,隻覺得如坐針氈。


    明媚兒沒想到景文帝會這麽問,甚至沒想到景文帝會這麽對她。


    她以為他們之間算是徹底結束了,沒想到景文帝如今能像個沒事人一樣,問她怎麽不來找他。


    明媚兒不知道怎麽回答。


    如今看來,她與景文帝之間,倒像是她更記仇一些。


    不過景文帝是皇帝,他想處置誰就能處置誰,想幹嘛就幹嘛,想來也沒有記仇的時候,自然一切都是隨心所欲。


    想冷遇就冷遇,想親近就親近。


    明媚兒沉默著,景文帝不滿,大手不知不覺遊弋到明媚兒的腰間,像是要掐她一把。


    “臣妾這段時間在宮中養傷,不便出宮。”明媚兒察覺到景文帝要做什麽,搶先回話了。


    呼吸急促幾分,連帶著臉頰也有些控製不住的泛紅。


    不是她想歪了,是景文帝每次這樣,總容易過火。


    不提她和景文帝這幾日的冷戰齷齪,隻說方才發生的一切,如今也不適合這樣吧?


    景文帝聽到明媚兒的話,緩緩遊弋的手停下,他抬眸看她如同剝了殼的雞蛋般細膩白皙的臉,此時透著微微的粉紅。


    “傷怎麽樣了?”景文帝明知故問。


    這幾日他雖然沒有去永壽宮,但是汪洋很機靈,每日都會和他說永壽宮的情況,自然也包括明媚兒的傷。


    “快好了。”明媚兒規矩回答。


    宮中的藥都是最好的,豐郎中醫術又高超,傷口恢複確實快,如今已經好了大半早就結痂。


    殿內安靜片刻。


    下一刻,景文帝將明媚兒一把抱起,向內殿走去。


    明媚兒整個人頭皮發麻,身體僵硬的不行。


    “陛…陛下…”


    明媚兒話沒說完就被景文帝打斷。


    “孤看看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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