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曹貴人跪在鳳儀宮殿內哭得梨花帶雨。


    她宮裝領子雜亂,顯然是被人大力扭拽過已經變形,原本梳得好好的淩虛髻也歪歪扭扭不像樣子。


    雙頰更是微微泛紅發腫,惹人疼惜。


    沈皇後正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她。


    “皇帝駕到——”


    伴隨著太監的一聲高喝,景文帝麵無表情邁步走進。


    他剛下早朝在禦書房換常服,皇後貼身婢女秋菊便來報說皇後有要事邀他前來,便匆匆過來了。


    “臣妾/妾身參見陛下,陛下萬安。”沈皇後等人紛紛行禮問安。


    “起來吧。”


    景文帝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看到曹貴人如此模樣眉頭微皺。


    “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曹貴人又跪下請罪:“請陛下恕罪,妾身實在是沒有受過如此奇恥大辱,這才未曾重新梳妝匆忙過來找皇後娘娘主持公道。”


    說著她又落下淚來,拿手帕擦下,故作堅強的樣子更加讓人憐愛。


    “曹貴人別哭了,此事是明姑娘越矩冒犯你在先,後麵雖也是你罰得重了,但她也不該打你。”


    “如今陛下在這裏,你把詳情再說一二吧,陛下與本宮自然會秉公處置。”


    沈皇後出聲,三言兩語就讓景文帝知道大概是何事了。


    又從秋菊手中托盤上拿下茶盞,放到景文帝手邊,自己則坐在他身旁椅子上。


    “是,娘娘。”曹貴人心下感慨,不愧是皇後娘娘,一張嘴就定了案。


    坐實是小賤人先冒犯自己。


    如此就算她略有不妥,未到嬪位便掌摑明媚兒也是小事。


    “妾身今日向皇後娘娘請安回去,路過禦花園便看到明姑娘一人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像是在等人。”


    “好心提醒她一句這樣做派禮儀不合規矩,不成想被她反唇相譏說妾身多管閑事。”


    “妾身念著她年紀小,也不想和她多做計較隻想離開,不成想…”


    曹貴人說著又開始低泣,拿帕子不住擦淚。


    景文帝倚靠在主位椅子上,轉動手上的玉扳指,麵色沉靜如水。


    “曹貴人,你繼續說。”沈皇後看出景文帝的不耐,她狀似不經意一手拿著手帕攥緊無聲敲在另一隻手上。


    提醒曹貴人,適可而止。


    曹貴人入宮起不過承寵兩三回,陛下便病了。


    她了解皇後的程度,比了解陛下多多了。


    “不成想明姑娘竟然說妾身父親都死了,不好好處理喪儀問陛下處理結果,還有閑心管她,真不愧是罪臣之女,不忠不孝。”


    “陛下,妾身父親之罪尚無定論,誰知是不是有心人看他橫死,故意什麽罪名都往他頭上扣?怎麽就被稱是罪臣呢。”


    “況且祖父是舍身救過先帝的人,曹家滿門忠心天地可見啊,她卻說曹家不忠,這是何等的侮辱!”


    “父親之死妾身悲痛萬分,曾跪求陛下查明真相,如今真相快浮出水麵,妾身謹記後宮不得幹政、也相信陛下聖裁,故而沒有再煩擾您。”


    “怎得到明姑娘嘴裏就是不孝了?”


    “明姑娘還暗諷父親死得活該,妾身也不得善終,真不知妾身與父親犯了什麽大罪,讓明姑娘這般厭惡詛咒。”


    曹貴人語速飛快但字字清晰,她早已經想好怎麽說了,腹稿打了數次,自然詳熟。


    景文帝摩挲玉扳指的手一頓。


    想到明媚兒看到曹德海畫像時,眼裏明顯劃過的震驚和厭惡,又想起冊子裏她曾多次和曹德海有過情事。


    也許其中另含玄機,她與曹德海有仇也說不準。


    所以才一聽說他死了和罪名的問題,忍不住來惡心奚落其家人,也就是曹貴人。


    她膽子大得很,還敢欺君罔上,這倒也像是她會說出來的話。


    “然後呢?”他語氣平淡毫無感情。


    這態度讓曹貴人摸不準脾性都有點想打退堂鼓了,難道是她說得還不夠過分?


    再怎麽說明媚兒也是衝喜的最佳人選,他會不會偏袒?


    曹貴人又掖了掖眼角道:“然後妾身怒火攻心,罰了她掌摑十下,誰知她不服,竟然和妾身扭打起來。”


    不管陛下偏袒不偏袒,她這一步棋都是要走的,不然明媚兒若是惡人先告狀,她不好解釋。


    “服侍的人呢?”沈皇後問。


    “明姑娘是一人等在禦花園的,她說話太過於冒失無禮又牽扯良多,妾身為皇家聲譽考慮支走了妾身的宮女。”


    “但是芳草一直都在不遠處看著,她也親眼看到明姑娘掌摑妾身,又撕扯妾身的衣服和頭發。”


    “陛下,要不要宣芳草?”沈皇後溫柔地詢問景文帝。


    在場的人僅有明媚兒、曹貴人以及芳草,按常理說宣芳草詢問一二當屬正常。


    但芳草是曹貴人的宮女…她的口供就說不清了。


    “宣。”景文帝道。


    “宣芳草入殿。”小海子接到汪公公的眼神,出門大聲傳召。


    沈皇後拿起茶盞輕輕抿一口,遮住唇角的一抹笑意。


    陛下宣芳草問話,這個舉動就很耐人尋味。


    他已經不信明媚兒了。


    宮女芳草很快低頭走進來,先是行禮,後是把事情始末又重新說了一遍。


    她說得更為詳細、周密、可信,同時也更顯出明媚兒的張狂無理、目無中人。


    甚至在宮女攔著,再次言明曹貴人身居六品,她這樣是以下犯上時,不停手還出言譏諷。


    “小小六品算得了什麽?芝麻一樣的位份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我可是為陛下衝喜的人,等陛下痊愈我就是大功臣,區區六品也敢打我?”


    “……”


    “陛下,聽了這麽多不成體統的話,喝口茶壓壓火氣吧。”沈皇後把景文帝手邊未動的茶盞拿起,遞給秋菊又換了一盞新茶。


    景文帝接過,想起明媚兒也曾暗示自己為她冊封,又重重砸在桌上,茶蓋翻滾,茶水濺出來。


    “陛下息怒,仔細手。”沈皇後忙起身上前,拿手帕擦拭景文帝被茶水濺上的手。


    景文帝不動聲色抽回自己的手,起身,汪公公上前為他整理衣擺。


    “明氏以下犯上、目無尊卑不恭不敬。”


    “處拶刑,禁足半年。”


    “曹貴人,越級行使掌摑之刑,但念事出有因,隻罰三個月月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深宮姝色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沙塔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沙塔塔並收藏深宮姝色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