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的安胎藥。”


    “因著姑娘有孕在身,之前許多吃的藥已經不能再用了,從今兒以後隻要喝安胎藥就好。”平兒恭順地把藥碗遞給明媚兒。


    明媚兒看著黑乎乎的藥,微微皺眉,一飲而盡。


    放下碗時,她看到這精致的藥碗,似是隨意問道:“這是什麽藥碗?怪好看的。”


    平兒嘴角勾起一絲淺笑回答:“姑娘這是纏枝花卉青花藥碗。”


    “這一個碗在宮中隻是平平無奇的一個藥碗,可是放在外麵,每一個都價值不菲呢。”


    她知道明姑娘出身不好,不認識這些也情有可原。


    隻是如今都承了寵,還什麽都不知道,這未免有兩分無知。


    明媚兒眼裏閃過一絲異彩,點點頭:“怪不得這麽好看。”


    “宮裏一草一物都是這麽華貴無比。”


    “退下吧。”


    “是,姑娘。”


    平兒舉起藥碗、弓腰緩緩退下。


    明媚兒看著她離開的樣子,微微歎口氣。


    離了李嬤嬤,她總是不習慣。


    也不知李嬤嬤現在受沒受完刑,又還在不在宮中,她總是對不住她的。


    環顧四周,有許多精美的瓷器,天子居所,總是貴不可言。


    “啪啦——”


    東廂房內傳來接二連三瓷器碎裂的聲音,嚇得門外守著的人都驚了一跳。


    剛退出去放好藥碗的平兒聽著動靜,眉頭狠狠一皺,又匆匆趕回來。


    一打開東廂房門。


    隻見一地狼藉,許許多多名貴擺件都被摔壞了,她一陣肉痛。


    明媚兒正倒在瓷片裏。


    “姑娘,您這是怎麽了?”平兒連忙上前扶起明媚兒。


    隻是瓷片太多,明媚兒難免被刮傷。


    “我方才想在屋子裏走動走動,沒成想突然腦子一陣眩暈,不知怎地把東西都摔壞了。”明媚兒渾身軟得像沒骨頭,一臉虛弱地倚靠在平兒身上。


    平兒呼吸重了些許,把明媚兒扶回床上,還是開口道:“明姑娘,太醫說您要靜養,以後有什麽要做的,隻管吩咐奴婢。”


    “若是真想走動,等胎坐穩了,奴婢再帶你去。”


    明媚兒頷首,聽著平兒的話有點不對路,明明是關切的話,卻總聽出那麽兩分軟禁的味道。


    “好,我會注意的,你下去吧。”


    “是,姑娘。”


    平兒漸漸後退,離開了內室,把外間地上的瓷片打掃幹淨。


    “平兒,明姑娘裏麵發生了何事?”小伍子上前問道。


    他師傅小海子和師祖汪公公近些日子都在禦書房服侍陛下,他則被留下專門照顧明姑娘。


    經過上次中毒的教訓,他現在是唯恐對明姑娘照顧不到位。


    “沒事,隻是明姑娘走路突然頭腦發黑把外間的擺件撞碎了。”


    小伍子語氣急促起來:“明姑娘可受傷了?”


    平兒先是搖頭,又是點頭:“刮傷了一些,算不上嚴重,明姑娘叫我出來了。”


    “你這哪是奴婢的樣子,姑娘說不用就不用了?萬一姑娘和龍嗣有一點閃失,你擔當得起嗎?”


    “你去院子裏跪一炷香,好好想想怎麽伺候主子。”


    小伍子說完就扭頭走了,叫幾個心腹太監守好了東廂房,自己轉身去乾清宮稟告。


    隻是他沒看到他走後,平兒跪在庭院裏不服的表情。


    東廂房屋內,聽不到外麵的小聲交談。


    明媚兒正仔細從寬大袖口裏掏出小心翼翼藏好的幾個曜變天目茶盞。


    茶盞腹壁弧斜、口大足小、整體造型規整、修坯自然流暢,內外都布滿了曜變斑,宛若黑夜中的星辰、璀璨奪目。


    這是李嬤嬤還曾在時,看她喜歡這套茶盞,特意和她說的。


    這茶盞原是貢品,但先帝酷愛,官窯裏也開始著手研究燒製,後麵漸漸有些私窯也開始效仿,隻是不敢大肆張揚,專門供應達官貴人。


    近些年景文帝登基,不愛奢侈,才停了這些華而不實、失敗率高的陶瓷燒製,因此這價格就更貴了。


    隻可惜這套茶盞裏一共才八個,她還不敢都拿走,摔四個在瓷片裏混淆視聽。


    她偷偷藏在床底下的一個小包裹裏。


    又拿了紙筆墨等物,龍飛鳳舞寫上了幾個大字:賣出宮,所換銀錢,願分出三成。


    寫完也趕緊塞進包裹裏了。


    這些事都做完,心髒砰砰跳。


    她打算一會兒去散步,借機把平兒支走,把這包裹放在掖庭樹下。


    這是一條不歸路,但她沒得選。


    …………


    禦書房,陛下乏力正在休息,汪公公守在門口。


    碰上小伍子來稟告事情,他嘴唇抿得緊緊的。


    這明姑娘,總是有事,過不了幾天安生日子。


    “師祖,明姑娘頭暈眼花,撞壞了東廂房的物件,人也被劃傷了。”


    “平兒說不嚴重,但是奴才不好親自去看,也不能斷言有無大礙。”


    “特來請教師祖。”


    汪公公一聽這話也拿不定主意了。


    正躊躇間,聽到禦書房內陛下的聲音呼喚:“汪洋。”


    “你在這等著。”汪公公說罷就趕忙轉身進殿。


    “回乾清宮。”


    景文帝這話把汪公公嚇了一跳。


    這才多久,又要和明姑娘和好了?


    不過也是,再怎麽樣,也懷著孩子呢。


    “陛下,奴才有事稟告。”汪公公當機立斷把小伍子說的事都告訴了景文帝。


    卻隻見景文帝眉頭微蹙:“你親自帶周太醫走一趟。”


    “孤的私印拿來。”


    “是,陛下。”汪公公應答,恭順退下。


    也不知陛下怎麽聖心變得如此之快,聽到明姑娘受傷,不應該更加憐惜嗎?


    許是他是個沒根的、自懂事起就沒做過男人了,理解不了罷。


    轉而叫小海子好好伺候陛下,自己帶著小伍子先去太醫院,又回了乾清宮——東廂房。


    “明姑娘這都是小傷,隻要好好處理便無礙,用不了幾天就好了。”周太醫看著都快愈合的傷口,白胡子抖了幾抖。


    又叮囑了一遍不能運動、要靜養。


    “小伍子,送周太醫回去。”汪公公說道。


    小伍子應答,帶著周太醫就走了。


    一時之間,屋子裏隻剩下明媚兒和汪公公。


    汪公公神色冷淡很多,遠不如從前對明媚兒溫和。


    “明姑娘,方才太醫說的您都聽到了,您自己的身子,自己也要上心。”


    “就算是您不為了自己,也要考慮肚子裏的龍嗣。”


    汪公公一板一眼地說著場麵話。


    明媚兒抬眸看著他,兀地問:“汪公公,你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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