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鬱太醫走後,鍾粹宮看診之事也傳出來了。


    鳳儀宮。


    沈皇後聽秋菊回稟完,從頭上拿下一支鳳釵放在妝奩裏,沒有什麽表情。


    “既然明昭儀身體不適,便免了她每日的請安吧。”


    “直到什麽時候身子大好再來也不遲。”


    秋菊伺候著沈皇後散下頭發,表情有些不悅,皺著眉頭道:“皇後娘娘,這豈不是太抬舉她了?”


    “又不是重病在身,不過是頭疼受涼罷了。”


    “怎麽配得皇後娘娘這般殊榮。”


    沈皇後麵色不變,看著鏡子裏容顏依舊的女子,卻覺得眉眼間已經有了疲態。


    這個發現讓她心頭有些煩悶。


    “陛下抬舉她,都肯讓侍醫貼身伺候,本宮與陛下一條心,自然是也要抬舉她。”


    秋菊有些憋悶,小聲氣悶道:“可是這未免也太抬舉了,一個昭儀,一個妾罷了。”


    “自打她入宮就是專寵,還曾有孕,如今又有了身份體麵、若再抬舉下去,恐怕她就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話落,見沈皇後麵上似有不愉。


    她又道:“皇後娘娘,奴婢隻是怕她慢慢心大起來。”


    沈皇後麵色又恢複正常,從銅鏡裏看著秋菊的臉道:“前些日子看你在讀《風俗通義》,可是看完了?”


    秋菊一時沒反應過來沈皇後的意思,隻覺得話頭轉得突兀。


    但仍然順從回答:“回皇後娘娘,奴婢看完了。”


    “還要多虧皇後娘娘,奴婢才能有幸去藏書閣借書。”


    她從小便對詩經古籍十分感興趣,但身份低微,隻能仰賴師傅的存書過過眼癮,或是存錢,花大價錢托人在宮外買來看。


    還是到沈皇後身邊,無意中被皇後娘娘知曉了喜好,才被特允了可以去藏書閣借書看。


    她心裏也十分感激。


    沈皇後頷首道:“《風俗通義》裏有一句話:‘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於死。’”


    “你說,是什麽意思?”


    秋菊眸子一亮,低頭斂起神色行禮道:“皇後娘娘,奴婢明白了。”


    “還是奴婢太心急了,日後會更加妥善小心的。”


    沈皇後淺笑:“你忠心為本宮,本宮是知道的。”


    自從把代竹封為采女後,她的心腹婢女,也就隻剩下秋菊了。


    至於宋嬤嬤…那是西太後的眼線。


    隻能看,不能用。


    而華慶宮,寧妃也是剛知道明媚兒看診之事,又聽人說陛下在鍾粹宮傳了晚膳。


    想來陛下今日又要留宿。


    “當真是個狐媚子!在乾清宮勾著陛下還不算,搬出來了也不老實!”


    乾清宮是陛下居所,平日裏消息封得密不透風。


    她們雖知道明媚兒在乾清宮估計受寵,但到底是揣測,偶爾還能寬慰自己幾句。


    陛下也許不是寵幸明媚兒,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罷了。


    如今倒是赤裸裸地受寵了。


    更刺眼了。


    “曹心婉當時怎麽沒把她的臉劃爛呢。”寧妃氣不順。


    拂雪忙給寧妃遞茶,勸道:“娘娘別動怒,忍一忍吧。”


    “明昭儀如此,遲早樹大招風。”


    “現在後宮就是比誰能沉得住氣呢。”


    “若是娘娘忍不住先動了手,這不是讓人拿住把柄,反而成全了別人嗎?”


    寧妃深深呼出一口氣。


    仍覺得胸口憋悶。


    “本宮入宮,不是來當擺設的。”


    “天天忍啊忍,忍到什麽時候是個頭?”


    “皇後從小在閨閣中就是出名的沉穩性子,她更是貴為中宮,她能出手?”


    “除了我們二人,再沒有比那小賤人位份更高的了,現在再不管,明天都要騎到本宮頭上了。”


    拂雪輕輕撫上寧妃脊背,給她順氣道:“娘娘別急。”


    “與其想辦法對付明昭儀,不如現在想辦法爭寵。”


    “隻要是她失寵了,還不是想怎麽對她就怎麽對她。”


    話落,看到寧妃橫過來的眼神。


    她也覺得自己出的是個昏招。


    景文帝一直都不是個貪歡的人,明昭儀新入宮的新鮮、姿容又不凡。


    想從她手裏把景文帝搶回來。


    不容易。


    “娘娘貴為妃位,不屑於耍手段去和一個昭儀爭寵,可這不是新入宮三位嗎?”


    “新人新鮮,她們又都年輕氣盛。”


    拂雪眼神一轉道:“奴婢看這三位姿容都不凡,想是隻要推一把,就能分得寵愛。”


    “尤其是…那位,好擺弄,長得又像…”


    拂雪沒直說出來。


    但寧妃眸子一亮。


    “明日尋個由頭,讓她過來一趟。”


    “是,娘娘。”


    夜色越來越深。


    景文帝沒有留宿鍾粹宮,回了乾清宮。


    又傳鬱太醫來診平安脈,折騰到深夜才入睡。


    而明媚兒午後睡的多了,晚上有些睡不著。


    燃起熏香,聞著平心靜氣許多。


    自己坐在梳妝台前擺弄妝奩。


    把首飾一一拿出在台麵上,按照規格顏色順著一字排開,又都收到妝奩裏。


    如此反複。


    首飾折出來的七彩光芒晃她的眼,有些眼暈,但仍舊重複著動作。


    過去的一幕幕從腦海中滾動,像是在看別人的經曆般。


    竟然莫名有些感觸不到悲喜。


    “嘶——”


    不小心刮到發釵尖銳的一角,手指被刮傷,滲出血珠來,一陣細密的疼。


    這才有了些真實的感覺。


    她直覺有些不對。


    “李嬤嬤。”明媚兒叫人。


    李嬤嬤很快推門進來:“娘娘,怎麽了?”


    明媚兒看著李嬤嬤問:“你既然回到我身邊來,我從前那些事你都接手了嗎?”


    李嬤嬤不明所以,但仍是點頭:“接手了,如今娘娘的飲食起居、藥膳湯藥等,奴婢都了熟於心。”


    “絕無錯漏。”


    “可是娘娘發現了何處不對?”


    明媚兒越聽李嬤嬤說,越是皺眉。


    她也說不上哪不對。


    除了偶爾頭暈目眩、身體確實好像比從前好些。


    失眠多夢的情況也有所改善。


    一切都像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可她心裏又總是憑白慌亂。


    “明日,幫我私下傳信給薛府陳孺人。”


    她有些擔心,是不是母親那邊有事。


    母女連心,所以才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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