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的東西,拿出來。”


    明媚兒語氣十分平靜,但微微發抖的手暴露了她內心慌亂。


    李嬤嬤聞言,也俯身低頭去看床下。


    這一看,驚出一身冷汗。


    猛地回頭看明媚兒,雙眸對視。


    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乏感。


    李嬤嬤慌忙趴著去拿,努力半天,終於是拽出來了。


    紙人和稻草人上,赫然都讓人用手點過紅色印記,像是血。


    還貼著用黃紙寫的生辰八字。


    “大周朝開朝以來,最忌諱巫蠱之術。”


    “這人好歹毒的心,若是這些東西被查出來了,娘娘輕則貶罰到冷宮度過餘生,重則…是要滿門抄斬的。”


    李嬤嬤拿著紙人的手都在顫抖,眼睛瞪大仍然是不敢置信。


    如今都已經開朝四代,實在是沒想到,還有人敢在宮中弄這些巫蠱之術的玩意兒。


    明媚兒喘著粗氣,也看著那紙人等物,慌亂的心慢慢鎮定下來了。


    幸好是找出來了。


    不然,等待她的就是萬丈深淵。


    “李嬤嬤,你看看這八字,是誰的?”


    “可是…陛下的?”明媚兒湊近著看,問出來。


    李嬤嬤也勉強冷靜下來,把八字拽下來拿在手裏仔細看,回想著。


    “奴婢雖不知陛下時辰,可日子對不上,不是陛下的。”


    “奴婢看…像是皇後娘娘的。”


    說著,李嬤嬤從另一個紙人上也取下八字來看。


    “這是寧妃娘娘的。”


    “她入宮年頭短,當年奴婢正巧去尚儀局碰到他們在給新人和陛下合八字,奴婢很確定。”


    明媚兒眉頭一皺,幾乎瞬間就確定了是誰的手筆。


    寧妃。


    怪不得今日特意把自己叫去羞辱,還打她傷在臉上讓眾人看。


    原是為了給她找一個‘懷恨在心’的由頭。


    明媚兒拿過那兩個八字,細細看著。


    這黃紙上都讓人摁了血手印。


    翻過去一看。


    寫著皇後娘娘生辰八字的黃紙背後寫的是:斷子絕孫。


    寧妃娘娘八字後,則是:不得好死。


    “真是好手段啊。”明媚兒強壓住心中震顫,由衷誇讚一句。


    李嬤嬤急得眼圈泛紅:“娘娘,這可如何是好。”


    她在宮中呆了太多年,從前先帝宮中也鬧出過巫蠱之術。


    雖然處理方式很隱蔽,但她當時留在東太後身邊貼身服侍,這點事她還是知道的。


    妃嬪當場賜自盡,服侍之人全都杖殺,血流一地。


    宮人擦了兩天才算把那血腥都擦下去。


    她見識過巫蠱之術帶來的血腥、殘暴,更加畏懼。


    “奴婢這就把她們都燒了。”李嬤嬤說著就要去拿紙人燒掉。


    明媚兒大腦飛快思索著,見李嬤嬤來拿,忙躲一下,搖頭:“先別燒。”


    “讓我想想。”


    這東西不好弄,若是這麽燒了,不是可惜?


    既然這東西沒害了她,那就是來助她的。


    李嬤嬤搖頭,抓著明媚兒的手勸:“娘娘不可啊,這就是個禍殃種子,多留一刻都是危險一刻。”


    “若一會兒咱們去見陛下時,有人來探查,就全毀了。”


    明媚兒心中也慌亂如鼓點敲擊,但她還是不想這麽匆忙燒掉。


    “李嬤嬤,你去讓人稟告陛下和皇後娘娘,我身子不適,不能去拜見了。”明媚兒說道。


    李嬤嬤還想再勸,明媚兒反握住她的手道:“李嬤嬤,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可如今有人存心要我的命,我就算躲過去這一次,那下一次呢?”


    “人命隻有一次,我不能賭,我必須要想辦法防患於未然。”


    明媚兒認真地看著李嬤嬤,眼裏是壓抑的風暴。


    又開口寬慰:“這東西我不一定用,隻是留片刻,我冷靜下來想清楚,自然有法子安置它。”


    李嬤嬤暗暗咬牙,心一橫。


    隻說:“娘娘,奴婢最多隻能讓您留一刻鍾,若還沒想出法子來,那必須燒。”


    “好。”明媚兒一口同意下來。


    李嬤嬤轉而起身整理好儀容,長長呼吸幾次調整狀態,便若無其事走出帳篷。


    “銀杏,你去和陛下、皇後娘娘稟告,咱們娘娘身子不適、臉上突然起了疹子,恐有失儀、不宜見駕。”李嬤嬤說道。


    銀杏行禮應下:“是,嬤嬤。”


    說罷便離開。


    李嬤嬤剛想進帳篷,平兒又走上來抓著她的手。


    事發突然,本就沒冷靜下來的心,又嚇她一跳。


    沒好氣看著平兒:“怎麽了?慌慌張張的沒規矩。”


    平兒不好意思笑笑,鬆開手問:“嬤嬤,娘娘沒事吧?我看娘娘傷得不輕,讓我進去伺候吧。”


    李嬤嬤打量平兒一眼道:“不必,娘娘傷在麵皮,不想見人,你守好門便可。”


    說罷,不等平兒再說什麽,直接轉身進帳篷。


    “娘娘,我已經派了銀杏去回稟陛下、皇後娘娘。”


    李嬤嬤說著,還從角落處扯個屏風出來,橫在床和廳堂之間。


    這樣就算有人突然闖進,也不會一下看到明媚兒床上放的東西。


    明媚兒頷首,對李嬤嬤說的話心不在焉,隻是想著該怎麽處理這東西。


    “娘娘,這紙人是…”李嬤嬤如今也冷靜下來,站在明媚兒身旁一同看紙人。


    想著來曆。


    也想到寧妃。


    “娘娘,這事棘手啊。”


    “她出身顯赫、一家都是忠烈。”


    “且她出手一向大方,宮裏的人多半忠心。”


    明媚兒也明白寧妃是不好回擊的。


    成與不成,都不能以絕後患。


    可寧妃既然已經下手,她也不能當作無事發生。


    這樣隻能讓寧妃下次,更大膽。


    “你覺得,這東西是誰放進來的?”明媚兒轉移話題。


    李嬤嬤思慮片刻,搖頭:“奴婢不敢妄加猜測。”


    “這南苑不比宮中守衛森嚴,且今日又是第一天,不提咱們宮裏的奴仆們幾乎都進過這個帳篷。”


    “隻說南苑伺候的人在打掃之時,便不一定進了多少人,事先就放進去也未可知。”


    明媚兒聽出李嬤嬤的意思,


    可這不是她想聽的。


    “我懷疑平兒。”明媚兒直接說出心中所想。


    不出意外,在李嬤嬤眼中看到濃濃震驚。


    這些時日,明媚兒冷眼看著,李嬤嬤對平兒似對他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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