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兒看一眼銀杏,語氣平平問:“你急著回去?”


    銀杏臉上露出惶恐,連忙行禮:“娘娘,奴婢並非有意催促您,隻是草原風大,奴婢怕吹著娘娘。”


    “起來吧,你不必驚慌,本宮隻是與你閑聊罷了。”明媚兒收回視線,又在四處逛著。


    不一會兒看到一位身穿淺藍色宮服,頭戴一朵海棠宮花的美貌女子站在楓樹下呆呆看著落葉飛舞。


    她容貌出眾、氣質孤冷,僅一眼便讓人心生距離。


    銀杏在一旁小聲道:“娘娘,這是與薛美人一同入宮的王選侍,本名叫王幼卿,是正五品光祿寺少卿王茂嫡女。”


    “平日裏居在儲秀宮,為人極冷僻,輕易不出宮門,也不見有爭寵的心思。”


    明媚兒又看一眼銀杏,誇道:“不錯。”


    這句誇來得莫名其妙,銀杏低下頭:“娘娘過譽,這都是奴婢的本分。”


    她們小聲交談,似乎驚擾了不遠處的王幼卿,她側過臉,看到明媚兒,眼裏也閃過一絲驚豔,轉瞬即逝。


    王幼卿款款而來,恭順對明媚兒行禮道:“妾身王幼卿,參見明昭儀娘娘,明昭儀娘娘萬福。”


    “你認識本宮?”明媚兒看她。


    王幼卿神色不變,恭敬回道:“回娘娘,妾身不識得,但妾身早聽說過昭儀娘娘美貌絕色、寵冠六宮的美名了。”


    “看到娘娘如此絕色,妾身便知曉娘娘身份。”


    明媚兒聽著恭維的話,再看王幼卿如此不食人間煙火之色,總覺得有種割裂感。


    “起來吧,王選侍之貌也堪稱國色。”


    “多謝娘娘誇讚。”王幼卿說罷才起身站立。


    明媚兒邁步想走,剛走出兩步,又被王幼卿叫住。


    “娘娘,妾身初入宮中無依無靠,不知日後可否常去娘娘宮中說話?”王幼卿神色依舊淡定無比。


    若不是她語氣有著小心試探之感,光看著臉皮,還以為她是在施舍她。


    “本宮少與人來往,家世又不顯,王選侍為何來找本宮呢?”明媚兒回頭看她。


    王幼卿略略抓緊手帕,抬眸看明媚兒。


    “娘娘,在這個宮裏,出身家世固然重要,可比出身更重要的是姿容。”


    “而妾身姿容出塵,宮中除了娘娘,妾身敢認第一。”


    “也隻有跟著娘娘這般絕色盛寵之人,妾身才有活路可走。”


    明媚兒聽聞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


    “所以你閉宮不出,是怕有人嫉妒你容貌害了你?”


    王幼卿點點頭,小心翼翼看看四周都無人,又看向銀杏。


    明媚兒向銀杏頷首,銀杏低著頭退向遠處,確保自己聽不到她們交談內容的同時,也能保護明媚兒。


    “王選侍有話直說吧。”


    王幼卿抿唇道:“娘娘,實不相瞞,妾身母親出身平民,乃是江南一帶出名的美人,多少惡棍豪紳強取豪奪奉為心頭摯愛,更是為此掀起幾次鬥毆,攪得江南縣鎮混亂不堪。


    最後還是縣太爺親自出馬才摁住風波,但母親也被收入縣太爺後宅。”


    說到這,王幼卿頓了頓,小心抬頭打量明媚兒的神色,發現她一臉淡然,不見一絲嘲諷、不悅、嫌棄等情緒,才放下心來,繼續說。


    “縣太爺不是個君子,後宅有大小十幾房妻妾,見著母親貌美,聯合陷害重傷。


    縣太爺是個男人,後宅不過是消遣取樂之地,又怎麽會真心在意、看護母親呢?


    因此母親生活過得極苦、多次死裏逃生,沒有人能容得下她。


    還多虧妾身父親年少巡遊去縣太爺府中作客,意外看到母親受罰,一見鍾情,把母親討要過去,更是改頭換麵以正妻之禮迎娶,才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不過父親從不讓母親出門,生怕惹人眼攪起事端。”


    “從小母親就拿自身經曆告誡妾身,為人要低調內斂、少與人結交……”


    王幼卿絮絮叨叨又說許多,明媚兒看她是有點被生母矯枉過正,時刻如驚弓之鳥一般。


    “王選侍的擔憂,本宮明白。”


    “但後宮精絕之人不在少數,薛、陳兩家的姑娘也是極其出色,你還是放寬心些為好。”


    王幼卿附和點頭,但臉上的擔憂還是化不開。


    “你若想見本宮,隻管來鍾粹宮吧。”


    明媚兒說罷,轉身便離開。


    隻是對待王幼卿,心裏多了分憐憫。


    聽到她訴說自己母親的經曆,她想起了她和娘親的從前。


    …爹爹也是如此看守著,不讓娘親出門,但凡娘親出門都要頭戴鬥笠,爹爹隻要不是喝得爛醉或是去賭場,都會親自跟著。


    在她的記憶裏,娘親隻有兩次出門未帶鬥笠。


    第一次時是外祖父突然去世,娘親心急如焚去奔喪。


    回來便被爹爹暴打,渾身青紫,直到把好看的臉皮都打壞了,還要帶著四處走,讓人看娘親的醜態,才罷休。


    最後一次便是…老鴇來挑人時。


    爹爹還專門請了人來為娘親梳妝打扮,重視程度遠勝新婚之時。


    可笑的是娘親還以為是爹爹想與她重新開始,不成想是推她入深淵。


    “銀杏,你覺得本宮美嗎?”明媚兒看著銀杏問。


    銀杏抬眸看明媚兒,重重點頭:“娘娘是奴婢見過長得最美之人,宛若天上的九天玄女,美得不可方物。”


    明媚兒淺淺笑了,嗓子裏卻有酸澀。


    “自己沒本事又沒人護著的美麗,就是奪自己命的彎刀。”


    銀杏微微皺眉,她長得不出眾、人也胖,從小隻知道羨慕人家長得好,不知美麗的煩惱。


    “娘娘,陛下是疼愛您的。”


    明媚兒想起景文帝,沒有再多說,隻道:“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是,娘娘。”銀杏應答,扶著明媚兒快速回帳篷。


    門口的百官早就被遷離回自己帳篷裏等候吩咐和召見,如今隻有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守衛。


    “銀杏,你回去把本宮箱籠裏裝的一支雙蝶釵送去給王選侍,那支釵配她。”


    “還有一對瑪瑙玉鐲,送去給薛美人。”


    銀杏行禮:“是,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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