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剛送走王幼卿,景文帝便來了。


    “怎麽了?急匆匆的?”


    景文帝從龍輦上下來,看著站在鍾粹宮門口的明媚兒問。


    明媚兒行禮:“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臣妾是剛送走王選侍。”


    景文帝想起那日在明媚兒這裏看到的其他兩位妃嬪,點點頭,沒有再問。


    抬手示意明媚兒起身,便率先向鍾粹宮內走去。


    明媚兒起身跟在他一步後的位置,亦步亦趨。


    沒走幾步,就被景文帝抓著手腕拽在身側。


    “今日做了什麽?”景文帝看著明媚兒,眼裏是這幾日難得的柔和。


    明媚兒抿唇回答:“陛下最愛的武昌魚,胡椒醋鮮蝦、椒末羊肉、五味蒸雞…”


    一共是八道熱菜、兩道涼菜,一道湯,一道糕點。


    算不上奢靡,隻是帝王極其普通的一餐。


    但各色菜端上桌時,處處也可見用心。


    明媚兒恭順為景文帝布菜。


    景文帝為她夾一筷子椒末羊肉:“你素日愛吃的。”


    明媚兒垂眸看著那塊羊肉,斂起神色:“多謝陛下。”


    “坐下用膳吧。”景文帝道。


    “陛下,臣妾昨日冒失有錯,讓陛下不悅了。”


    “今日特意做了這一桌的菜,還在禦膳房拿了陛下從前愛用的酒。”


    “希望陛下能原諒臣妾。”明媚兒主動給景文帝和自己麵前的酒盅裏都倒滿酒水,率先飲盡。


    景文帝看著她微微發紅的臉,也十分給麵子,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隻要你恪守本分和規矩。”


    “孤不會怪你。”


    明媚兒微垂的睫毛抖了又抖,再次拿起倒滿酒盅:“臣妾明白。”


    又是一杯酒下肚。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飲酒一邊用膳,不時交談幾句,倒是氛圍柔和。


    “陛下,臣妾想去更衣,稍後就來。”明媚兒臉頰泛紅,眼神也略有迷離,看著景文帝。


    景文帝頷首,讓她去了。


    明媚兒臨走前,把一旁窗戶微微敞開,冷風裹挾著雪花飄進來,打個冷顫,人也清醒不少。


    景文帝也走到窗邊,深深呼吸一口冷氣,冷風灌在胸膛裏,倒是爽快。


    可爽快過後,也覺得頭有些沉,想來是太久不飲酒的事。


    緩緩又把窗關了。


    酒後這樣直吹著冷風,容易受涼。


    他坐在桌前等了又等。


    門終於打開,那抹桃紅色的身影,再次出現。


    “陛下…”明媚兒柔和喚了景文帝一聲。


    景文帝上前主動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到了懷裏。


    低頭吻住她的櫻唇。


    明媚兒一時沒反應過來。


    景文帝輕輕掐了把她腰間軟肉。


    她猝不及防張開嘴,被景文帝得逞。


    兩個人越吻越深,氣氛逐漸熱烈起來,攀登著一階高過一階。


    景文帝再抬起頭時,看到她沉醉染上情欲的眼神時,嘴角勾起一絲笑。


    下一刻。


    景文帝把她壓在身下。


    “你愛孤嗎?”


    …………


    屋內氣氛越來越熱,而內室門外,明媚兒的手覆上內室門,顫抖無比。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唇內軟肉被咬得滲出血,彌漫在嘴裏,她才拚命忍住想把門打開,製止這場‘鬧劇’的衝動。


    小鹿般的美眸,很快就被盈盈淚水填滿,複又落下,又填滿,仿佛永無止境。


    她沒有別的辦法…


    …景文帝是天子,本就是會寵愛其他女子的,本就是後宮所有女眷的夫君。


    她如此做,也不過是…尋常。


    明媚兒隻能拚命想著、重複著,才能讓自己忽略內心的苦澀、酸楚和後悔。


    腦海中一幀幀地滾動著她和娘親從前。


    六歲時,她曾高熱不退,家裏的錢都被爹爹拿去賭博輸得一幹二淨。


    娘親深夜抱著她,一家家地磕頭、哀求,求別人給她一個銅板,好給她治病。


    可從村頭磕到村尾,也隻求到區區四個銅板。


    還是險些被人玷汙,才拿到的。


    她看著那個滿臉皺紋、一口黃牙卻仍是健壯的老村長,死命壓著娘親,想讓娘親陪他。


    羞辱淩虐的聲音是那麽大,大到快刺破她的耳膜。


    她不斷哭著哀求,求村長放過娘親,求娘親放棄救她。


    一次次衝上去,一次次被甩飛,直至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幸虧,最後村長的兒子提前歸家,製止了這場鬧劇。


    甩下四個銅板,讓她們閉上嘴滾蛋。


    七歲時,她貪玩回家晚了,娘親四處找她,結果那日爹提早回家了。


    看著她們母女黑天才回家大怒,抓著娘親的頭發就往桌子上磕,一下重過一下。


    她拚命給爹磕頭、解釋,可爹根本不聽。


    執念的認為,娘親是出去勾搭漢子了。


    更是當著她的麵,便強迫娘親…


    後又說出娘親早就陪村長睡過,讓她比一比誰厲害的話來侮辱人。


    那夜的痛太痛,對明媚兒來說都是一場抹不去的窒息。


    可第二日清晨,娘親仍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笑著溫柔地撫慰她的發頂。


    “花花,別害怕,不怪你,爹和娘開玩笑呢。”


    ………


    再後來沒多久,賞春樓就來挑人了。


    賞春樓發生的樁樁件件,噬骨之痛、雖生猶死。


    明媚兒眼淚流得越來越凶,但心卻越來越堅定。


    隻要能救娘親,哪怕隻有一絲絲可能,她都會不計任何代價,不計任何後果。


    她寧可她死,也不會讓娘親死。


    這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支柱。


    ……半個時辰後。


    明媚兒在原地站的渾身僵直,但沒有一步挪動,仍是保持著最開始的姿勢。


    愣愣地看著門上的精美花紋。


    “咯吱——”外殿門打開一條小縫,一個身影走進來。


    明媚兒沒有回頭,隻道:“本宮透透氣,你們先下去吧。”


    “……”


    一隻手從後麵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困惑還帶著一絲茫然和惶恐:“姐姐,今日計劃還實施嗎?”


    “若是不用妹妹了,我就回去了。”


    “也不好總在這裏打擾。”


    !!!


    明媚兒猛然回頭,看著薛雲露的臉,隻覺得一陣酥麻從後背衝到頭頂。


    腿一軟,險些摔倒,被薛雲露扶了一下。


    “姐姐,怎麽了?”


    “你別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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