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如今的膽子太小了,畏畏縮縮的。


    反而佐證了沈皇後在後宮攪動風雲,讓他心內不安了。


    可他想對付一個本就有劣跡的大臣,太過於容易了。


    他私下召見焦明成和禮部侍郎應斌,一同‘幫助’沈墨泄題,讓他想不參與進來都難。


    “孤將沈墨的諸多罪證,送到了白駿之手中。”


    “又將白輕輕從敏美人晉封為敏昭儀。”


    “白駿之為人自傲,本就不願聽人轄製,如今他又拿著沈墨的罪證。”


    “媚兒覺得,他還會甘心聽沈墨的,一同謀反嗎?”


    明媚兒眼裏閃過震驚,仔細想了想景文帝的策略,不禁佩服。


    白駿之若是個忠心不二的,本來就不會和沈墨合謀。


    白駿之若是個心懷不軌的,那誰又願甘居人下,給沈墨做嫁衣呢?


    “製衡之術。”


    明媚兒突然想到一個在話本子上看到的詞。


    所謂製衡之術,也許就是如此。


    “陛下,那這樣白家的勢頭是不是太盛了?若是白家拿著沈家罪證,威脅沈家為他們辦事呢?”明媚兒問。


    景文帝麵色不變,依然淡定回道:“南苑你遇襲之事出自白家。”


    “白輕輕的父親乃是那時負責南苑守衛的官員。”


    明媚兒猝不及防聽到景文帝提及自己遇襲之事,麵色一僵。


    難堪的畫麵又浮現在腦海中。


    景文帝握住明媚兒的手,聲音溫和:“別想那些。”


    “孤不會拿你的名譽做文章。”


    南苑遇襲之事和此次逃出宮之事,都是大事。


    他若是以此發作相應官員和後妃,更為容易。


    但她的名聲也毀了。


    無論找再多的借口來掩飾,都堵不住天下人的幽幽之口。


    他不想讓她的聲名受損。


    “孤在南苑當眾被老虎重傷之事。”


    “孤推給了白家。”


    “已經將證據交到了沈家手中。”


    “那日襲擊你之人,便是喂老虎吃不良藥物的人。”


    明媚兒抬眸看景文帝,心控製不住地一動。


    …她本以為景文帝從不提及這些事,是壓根不放在心上。


    不去查,也就更不會去懲治了。


    沒想到他是另有安排。


    此事交到沈家手中,往輕了說是白家看管不嚴,以至於混進賊人。


    往重了說,就是意圖不軌…


    沈、白兩家,都握著彼此致命的把柄。


    他們表麵上便會更加“和諧”,實際背地裏卻會越加“猜忌”。


    明媚兒想到了什麽,下意識握緊景文帝的手:“陛下…”


    “陛下,妾身小產之事,可查到了幕後主使?”


    景文帝看著明媚兒緊繃起來的表情,想起在乾清宮,她小產那日。


    “沒有。”


    明媚兒眼裏的光黯淡下去,但很快又調整好心態,沒有執著於這件事。


    總歸她還有的是時間。


    隻要有心,總會查到。


    幕後之人出手,也不會隻出一次。


    “陛下,那您在南苑被老虎所傷之事,到底是巧合還是…?”


    景文帝見明媚兒沒有傷心,他的表情也鬆緩下來。


    “孤讓人做的。”


    明媚兒一怔:“……”


    她真沒想到,景文帝對自己也這麽狠。


    老虎畢竟是猛獸,不可控因素太多,又是當著大臣的麵受傷。


    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真不知道說景文帝是自信,還是自負。


    怪不得他被老虎所傷以後,一點不見他生氣暴怒,也不見徹查。


    “值得嗎?”


    “怎麽不值呢。”


    他有最好的巫醫在身邊,又對自己的武力有絕對的自信。


    況且暗處還有暗衛一直蹲守。


    南苑外五公裏處,還有三千精兵。


    他穩操勝券。


    若有人意圖不軌,當場便能處決。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而大臣和後妃的表現,他還算滿意。


    “陛下…”


    明媚兒再次開口。


    這次剛開腔,就被景文帝的吻堵住了。


    “日子還長,孤日後慢慢和你說。”


    一室春色。


    第二日明媚兒再次醒來時,依然是天光大亮。


    在南河行宮就這一點好。


    非常自在。


    沒有人約束,也沒有人管束,也不必顧念著禮數。


    連原來一貫對她禮儀監督挑揀的李嬤嬤,如今都當作看不見。


    “主子,早膳已經做好,奴婢先服侍您起來吧。”李嬤嬤進門說道。


    明媚兒頷首,在李嬤嬤的服侍下起身洗漱更衣。


    “……”


    片刻,明媚兒正在用早膳,小康子便推門進來:“主子,郎中來了。”


    “請進來吧。”明媚兒說道。


    沒想到景文帝的速度這麽快,昨夜說今日要請郎中為她診脈,一大早就來了。


    小康子應聲退下。


    不一會兒就帶進來一位戴著鬥笠的黑衣人,看不清樣貌,也看不清男女。


    “見過貴人。”黑衣人對明媚兒遙遙一拱手,便算做請安。


    他的聲音空靈,仿佛從遠古森林裏傳出的一般空洞,辨不清男女。


    明媚兒對他這副神秘的樣子,心裏有些警醒和不適。


    麵上不動聲色:“賜座。”


    “多謝貴人。”黑衣人道謝。


    小康子在一旁拿過圓凳讓黑衣人坐等。


    不過少許,明媚兒把碗裏的粥喝下,擺擺手,示意小康子和李嬤嬤將飯菜撤下。


    而後借著桌子,便讓黑衣人上前把脈。


    黑衣人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方脈枕,放在桌上,示意明媚兒把手放上去。


    “……”


    幾個喘息之間,黑衣人便把完脈收起脈枕。


    “郎中,我們主子身子如何?”李嬤嬤率先開口問道。


    “……”


    黑衣人沒有答話。


    又等了少許。


    黑衣人才起身說道:“貴人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


    空氣瞬間凝滯下來,針落可聞。


    下一刻,李嬤嬤一臉喜色:“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一旁小康子見明媚兒發愣,麵色沒有喜意,把即將脫口而出的道喜給吞下去了。


    轉而去帶黑衣人下去,詢問了很多注意事項,這才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了。


    黑衣人離開南河行宮後,坐在馬車裏,麵色陰沉。


    待回到藥鋪後,第一件事便是找來徒弟。


    “將開鋪子以來,所有高價購買過求子藥物的名單捋出來。”


    小藥童有些不明所以:“師傅,那些人有權有勢,名單上登記的人也許隻是幌子……”


    “這不是你該管的,捋出來交給我便可。”黑衣人打斷了小藥童的話。


    “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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