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鳳儀宮。


    沈皇後也同樣站在窗邊,抬頭看著夜空大雪紛飛。


    “皇後娘娘,天冷了,奴婢關上窗子吧。”秋菊在一旁勸道。


    皇後娘娘已經在窗前站了快一炷香的時辰了,這冷風呼嘯著,快要將屋內最後一絲熱氣帶走了。


    “咳咳…”沈皇後被秋菊一喚回過神來,咳嗽了兩聲。


    秋菊連忙將一旁的披風披在皇後娘娘的肩上,繼續勸道:


    “皇後娘娘,自從生了小殿下以後,您的身子也一直不好,還是需要多多注意,萬萬不能再吹冷風了。”


    從前身子康健的三五年都沒有一次病痛的皇後娘娘,如今入了冬,已經感染了兩次風寒。


    下人們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卻沒有一點辦法。


    太醫院除了會治療風寒,平日裏開些溫補健體的方子讓皇後娘娘服用以外,也不會再做什麽了。


    總歸是沒用。


    “咳咳…本宮這不過是小毛病,總歸是不能再生育了,這些小病痛又算得了什麽呢。”


    沈皇後說著這話,眼底露出一絲憂傷。


    她回宮後,讓父親私下找了郎中偽裝成太監入過宮,為她把過脈。


    郎中說,她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一個不能生育的皇後,和一個空殼子,又有什麽區別呢。


    “娘娘您別傷心,總歸我們是有小殿下的。”


    “小殿下以後一定能成才,出人頭地,為娘娘爭光。”秋菊說著寬慰的話,臉上急得不行。


    皇後娘娘如果再消沉下去,也對養身體無益。


    沈皇後聽到小殿下三個字,這才恢複了些神采,隔著窗戶,看了看一旁暖閣的方向。


    “成陽身體不好,日後的事還不好說。”


    “總歸是好生生養著,其他事,以後再說。”


    她雖然如今已經為人母,但她還是一國之母,還是沈家的堅實後盾,留給她悲傷的時間不多。


    無論是成陽身子病弱難以成活的消息,還是她以後再也不能生育的消息。


    她都在短短一個月內,極快的接受了。


    不管是景文帝對明媚兒的愛護,還是對明媚兒肚子裏孩子的看重,都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


    這讓她根本來不及悲傷,就要進入新一輪的布局中。


    沈皇後思慮著,她嘴角勾起一個落寞又淒婉,還夾雜著一絲嗜血瘋狂的笑來。


    “南河行宮那邊有消息了嗎?”沈皇後離開窗邊,走到榻邊坐下。


    秋菊將窗子關上,呼嘯的寒風就此一停。


    “還沒有,明貴人還沒有一點要發作的跡象。”秋菊回答。


    沈皇後輕輕轉動著手上的一串檀木佛珠。


    難產時,她幾次已經覺得自己在彌留之際了,但冥冥之中總感覺有神佛護佑,這才險象環生。


    因此她就有些相信了鬼神之說,這串檀木佛珠手串是特意央了陛下和慈平國師求的。


    外表和材質都極其普通的檀木佛珠,和她皇後的身份不堪匹配。


    但是開過光,曾經由慈平國師念經文誦過七七四十九天。


    她相信,這串佛珠一定能保佑她此後心想事成、一帆風順、遇難呈祥。


    許久,在秋菊以為皇後娘娘不會再說話了,正猶豫著要不要勸皇後娘娘早些休息時。


    皇後娘娘再次開口,臉上閃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真是不知道明媚兒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


    這句話似是在和秋菊說,又像是在自己感慨。


    今日是明媚兒的產期,她花費了大量的銀子和大量的人脈,請了南國最頂尖的殺手和死士,一共三十餘人。


    她做足了準備,隻等著今日一擊必殺。


    南河行宮的人手防備,她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三十餘個殺手和死士已經偽裝成太監、侍衛,潛伏在各處,絕對不是那不到十幾位的暗衛能應對的。


    明媚兒若今日生產,絕無生還的機會。


    但是若過幾日生產…她的錢財,不足以支撐請這三十餘人一直留在此處。


    她還要想想其他辦法,以求萬全。


    “秋菊,父親給本宮找的郎中,還在宮中嗎?”沈皇後問。


    秋菊不明所以回答道:“回娘娘,還在呢,如今裝作太監在打掃冷宮庭院。”


    沈皇後頷首:“明日夜裏,喚他悄悄過來一趟。”


    “另外,咱們的人都要動起來,不能僅僅依靠那些死士。”


    秋菊麵上露出些猶疑不定來:“皇後娘娘,若是動咱們自己的人,恐怕不安全。”


    “萬一留下一點蛛絲馬跡,被陛下查到,或是有人受不住刑罰招供,咱們豈不是暴露了?”


    “到那時候……”


    “到那時候木已成舟,陛下會因為死了一個孽障,廢了本宮和嫡長子嗎?”


    沈皇後打斷了秋菊說的話,眼裏閃過一絲異芒。


    畢竟,她可是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才命人殺明媚兒的孩子的。


    隻是誰知道,明媚兒那麽不中用,竟然生著孩子,生著生著就死了呢?


    婦人生產本就是鬼門關走一趟,明媚兒自己時運不濟,還能怪她嗎?


    秋菊低頭應道:“是,娘娘。”


    “奴婢會吩咐下去的。”


    沈皇後長出了一口氣,走到一旁的暖爐邊,伸出方才凍得有些僵直的手來烤火。


    殷紅色的指甲在火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若是失敗了…一個活口都別留。”


    秋菊身形一抖,立刻跪地應答:“是,娘娘。”


    “奴婢一定全力辦好此事。”


    沈皇後擺擺手,秋菊便不敢再多說什麽,退下了。


    等秋菊出了內室,在無人之處,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從前皇後娘娘是個大度、溫柔、心思仁善的天下之母。


    不知何時,皇後娘娘也變得如此殺伐果斷,言語起落間,殺人於無形。


    這讓她心中也倍感壓力,畢竟她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沒見過多少血的小宮女罷了。


    但是主子之命,不能不從。


    更何況皇後娘娘不會濫殺無辜。


    誰讓明貴人對皇後娘娘不敬,自從入宮後便不檢點。


    秋菊如此想著,慢慢從心中的不適裏緩過神來。


    下去辦事了。


    隻是沒有多久,暖閣中又響起了大皇子秦成陽的哭聲。


    剛躺下身子的沈皇後聽到聲音坐起來,皺著眉喊一聲:“秋菊。”


    守在外間的秋菊立刻推門進來。


    “娘娘,怎麽了?”


    “成陽是不是在哭?”沈皇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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