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話語中都是寵溺…甚至說是縱容。


    仿佛隻要明媚兒開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他都肯給她。


    但是這樣的態度,反而讓明媚兒心中升起防備。


    她現在完全不相信景文帝。


    所以不能判斷景文帝到底是因為愧疚想補償她,才這麽寵溺。


    還是表麵寵溺,實則試探?


    明媚兒喝了一口碗裏的粥,遮擋住神情。


    再次放下碗時,已經恢複如常,還勾起了一個笑意:“臣妾隻是想感謝豐郎中,至於用什麽感謝,臣妾還不知道。”


    “全憑陛下做主。”


    景文帝頷首:“既然你有心要賞他,賞到人心上,人家才會感念你的恩德,不然再怎麽賞賜,也是徒勞。”


    “汪洋。”


    “奴才在。”汪公公立刻上前躬身應聲。


    “孤記得,這個豐郎中是影八帶來的郎中吧?”


    汪公公想了一下回答:“回陛下,是的,聽說是影八在隔壁雍城臨時抓來的。”


    “咱們京城的藥鋪,昨夜不知為何郎中都不見了,所以影八才會就近在雍城找人。”


    景文帝恩了一聲,又給明媚兒夾了一口魚肉,才說道:


    “讓影八去問他想要什麽,無論他想要什麽,都以儷妃的名義賞給他。”


    “是,陛下。”汪公公應下。


    不見景文帝再吩咐,他便緩緩退下去找影八。


    出了門,他看了看萬裏無雲的晴空,又看了看被緊閉的房門。


    這儷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陛下與儷妃之間的關係也是一會兒好,一會兒壞。


    眼看著如今的形勢繼續發展下去,儷妃的盛寵才剛剛開始。


    至於這份盛寵能持續多久,他不敢妄加揣測。


    太陽高升又西落,直至徹底消失不見蹤跡。


    宵禁的鍾鼓響了一遍又一遍。


    明媚兒也被景文帝裹上了毛絨的披風,外麵還套上了厚重的大氅,最後又戴上防風的長帷帽,整個人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才算完。


    “陛下,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出發回宮。”汪公公進門回稟。


    景文帝將湯婆子塞進明媚兒的衣袖裏,才看向汪公公:“走吧。”


    “是,陛下。”汪公公應聲,在前麵帶路。


    明媚兒皺著眉頭,總是放心不下女兒。


    但是如今外麵又下雪了,昨日的積雪也深深,馬車回宮怎麽也要至少半個多時辰,景文帝說是怕她累,不肯讓她抱。


    隻讓暗衛影八帶著豐郎中抱著孩子,坐在後麵的馬車裏。


    幸好是交給影八和豐郎中,她的心中還能有些慰藉,但始終放心不下。


    “別擔心。”景文帝捏了捏明媚兒的手。


    明媚兒隻能擠出一個笑來點點頭。


    景文帝放下了她的長帷帽,牽著她的手走出門,踏上了回宮的馬車。


    馬車上放著小炭爐,正在呼呼燒著熱炭,坐席非常寬大,哪怕是兩個人躺著都完全夠用,此時鋪著厚厚的毯子,摸上去軟綿綿,可見也是費了心的。


    明媚兒被景文帝抱上馬車,本想坐著,卻被景文帝製止。


    “躺一會兒吧,免得日後腰疼。”


    “多謝陛下。”明媚兒順從應下。


    景文帝先是將明媚兒頭上的長帷帽解下,又是將大氅卸下,被暖的微微發紅的俏臉映入眼簾。


    “如今宮中是淑皇貴妃操持宮務,有事你可以直接派人來找孤,也可以找淑皇貴妃。”


    景文帝坐在明媚兒身邊和明媚兒說宮中如今的安排。


    對上明媚兒有些疑惑的眸子,他解釋道:“淑皇貴妃就是曾經的淑妃,文昭儀,慈安的母妃。”


    “你們曾經來往過。”


    明媚兒點點頭,卷翹的睫毛抖了抖,微微壓下,遮住了視線:“臣妾記得她。”


    “是個溫柔的人。”


    通情達理,不爭不搶,隻一心養育女兒。


    沒想到如今已經是皇貴妃了。


    想來陛下也是十分寵愛她,不然也不會從一個侍寢宮女到如今的皇貴妃。


    明媚兒想起她們的生辰是同一日,去年生辰的滿宮煙花和孔明燈…


    幸好,她與淑皇貴妃還算是和諧共處。


    淑皇貴妃也是個識時務的人。


    “淑皇貴妃為人向來低調,這半年多也一直幫著皇後處理宮務,底下的人都讚她公允。”


    “慈安也被她教導的很好,你若喜歡可以帶著鳴玉常去走動。”


    “等到你身體調養好了,鳴玉再大一些,孤也會讓你著手宮務。”


    明媚兒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臣妾讀書少,也沒學過理事,恐怕會辜負陛下的信任。”


    景文帝看著明媚兒臉頰上淺淺的梨渦,伸手用手指背輕輕摸了摸。


    “可以學。”


    “你沒有家世,沒有皇子,就算是有孤的寵愛,也難免有人會看輕你。”


    “隻有你手裏有了實權,別人才會將你當回事。”


    “不然她們表麵上對你再恭敬,也不過是看在孤的麵子上,而非是真的尊重你。”


    明媚兒抬眸對上景文帝認真的雙瞳,心控製不住地抖了抖,伴隨著一股酸澀和苦意。


    原來,景文帝從始至終都明白這些道理,隻是從前不屑於在這些事情上用心。


    也隻當她是豢養的貓兒。


    不過…這才是景文帝。


    一心隻有朝政,女人不過是消遣,至於女人之間的鬥爭,隻要不鬧到明麵上讓他心煩,他都可以視若無睹。


    就算是鬧出事情來,不外乎是各打五十大板,又或者是麵子上的懲治、安撫一番。


    他對她本就真情寥寥,從前不屑於費心,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陛下,您對臣妾這麽好,臣妾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回報您。”


    明媚兒向景文帝伸出雙手,攀上他的胸膛。


    像是索抱。


    景文帝直接俯身抱了她一下,微涼的唇在她暖呼呼的臉頰上輕柔的落下一個吻。


    “小康子對你是忠心的,但受傷太嚴重了,孤已經讓人將小康子、小伍子等人都送回宮中由太醫院救治了。”


    “若是小康子命大,還能回來伺候你。”


    “若是沒福氣,孤再選個好的給你。”


    明媚兒有點受不了景文帝這種隨意掌握他人生死,不拿他人生死當回事的語氣。


    讓她感覺他口中的人不是人,而是一個物品。


    但是她也在盡力適應。


    這世道本就是弱肉強食,上位者拿低位者的命不當命,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不過是因為她出身低賤,才能格外和‘底層人’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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